(寫在最前的警示:


    本篇番外涉及馮與金盞花埃娃的朋友兼戀人向描寫。


    明確為前期雙方友情,中後期可能涉及埃娃對馮愛情向單箭頭,對此感到不適可以酌情跳過)


    白發金眸的少女坐在陽光房的正中,那如瀑的純白長發和著身上潔白的裙一同散在地上,映著禪境花園中投射下來的陽光,像是一朵正在被迫盛開的、發著慘白光芒的花。


    但麵色蒼白的少女對此毫無察覺,她雙手合攏在胸前,雙目緊閉似乎正等待或祈禱著什麽。


    許久之後,有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光從她合攏的手中閃爍,伴隨著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少女攤開手掌,望著掌心中的一枚銀幣,她歎息出聲。


    “又是一枚銀幣……”


    少女肉眼可見的失落,將那枚銀幣堆到了一旁的碟子中,而那碟子裏已經積攢起了一小堆同樣的銀幣。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是無意間觸及了少女略有淩亂的長發,幾縷潔白卻毫無光澤顯得幹枯的發絲好像根本不是生長在她身上一般,就這麽掉了下來散落到地上。


    她看起來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遂也隻是伸手將那些散落的發絲聚攏起來,輕輕地堆在一邊的地麵上——那裏所堆砌起來的發絲比碟中銀幣的數量要多太多了。


    少女重新閉上雙目,將雙手合攏。


    然而這次,除了些許細碎的光輝之外,她手中空無一物。


    她太疲憊了,但她自己許是察覺不到這一點。她隻是再次嚐試,然後又是一次嚐試,直到她眼前一黑腦中一暈,就這麽倒在了地上。


    少女再次醒來的時候實際上是被腳步聲驚醒的,她對這些實在是太敏感了,敏感到精神緊繃。


    於是她坐起身,看向那理論上通往外界的黑暗。


    她的腦中還殘留著透支造成的刺痛感,就好像有人拿著鐵錘,一下又一下地將一枚鋼釘敲破她的顱骨、捅入她的大腦。


    不過她已經習慣了,這沒什麽。


    比起自己的情況,少女更在意的是現在正從那黑暗的甬道中走來的到底是誰。


    會是屋主嗎?她那雙黯淡的金色眼眸中亮起希翼。


    但是這次注定要讓她失望了。


    ——從外界進來是個有著一頭灰藍色碎發、披著一件軍綠色大衣的、身材高挑的青年。


    是其他植物,不是屋主。


    等等…其他植物…!


    少女的眼中閃現出驚恐,她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曾經所遭遇過的指責:


    “憑什麽我們倒要上戰場就你不用?”


    “你有什麽用啊!產金幣?你倒是產點出來看看啊?大家都快死了你還在那邊磨磨蹭蹭的!”


    “花園缺錢總是有原因的嘍!你管錢,那責任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從此之後,她再也沒出去過。


    因為把她帶迴禪境花園的屋主告訴她:


    她是不應該出去的,外麵的植物們都很危險,都對她有惡意。她應該待在這裏,做好自己的本份,隻有這裏對她來說才是安全的。


    所以她就再也沒出去過。


    但是現在卻有其他植物進來了。


    對麵的那人好像看出了她的恐懼,止住腳步,停在了通道口,沒有再向前一步。


    少女聽到自己用顫抖的聲音發問:“…你來這邊幹什麽?你怎麽進來的?”


    “……”


    那人靠著通道口垂下眼簾,起初是沉默,而後青年望著地麵,話語很輕:


    “抱歉,我以為裏麵沒人。我隻是,沒什麽地方可去,所以想來看看。”


    “……打擾了,我現在就走。”


    青年略顯暗啞的嗓音在不經意間透露出幾分失落,他那雙眼裏沒什麽攻擊性,和之前她在其他植物眼裏看到的情緒不太一樣。


    她不太確定那是什麽情緒,隻是覺得很熟悉,好像她自己也時常感覺到。


    少女眼中駐留著青年孤單的、馬上就要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她鬼使神差地開口:“…等一下。”


    “嗯?”


    那人於是迴過頭來,明明是用一個字音在表達疑問,那雙眼睛映著禪境花園內的陽光卻好像閃著星點的希翼。


    “……沒地方去的話,在這邊待一會吧,這裏很安靜。”


    白發金眸的少女輕聲說道。


    青年留了下來。他姿態放鬆地坐在通道口附近,沒有離她很近,卻也沒有太過疏遠。


    突然多出一個可聊天的存在對少女來說算是很新奇的體驗,她基本上隻和屋主聊過天。而在那位不再過來了之後,平日裏的絕大多數時候,她都是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默默地積攢金幣銀幣,靜靜地等待屋主下次迴憶起她的存在。


    青年望著窗外的陽光,沒有看她的方向,視線也完全沒有落到她身上,他隻是說:“克勞德·馮·佛羅爾。如果你覺得需要稱唿的話,喊我馮就好。”


    “既然要暫時作伴的話,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不被注視對她來說真是…再好不過了,那注視著她的人眼中往往蘊含了太多的情緒,那些能夠被她分辨出來的情緒足以壓得她喘不過氣。


    “埃娃…我的名字。”


    於是名為埃娃的金盞花和那個自稱無處可去的青年交換了名字。


    二人之間的聊天並不多,絕大多數時候,禪境花園裏仍然處在一種安靜的氛圍中。這種安靜的氛圍令埃娃感到安心,她已經習慣了安靜,太多吵鬧對她來說才是難以適應的。


    名為克勞德的青年很有作為客人的分寸,他的話並不多,也不會找什麽令埃娃難堪的話題。


    是一種格外令人安心的社交距離,和屋主的步步緊逼一點兒也不像。


    確實不像,因為馮——他好像希望她這麽喊他,而不是喊克勞德——居然會肯定她的努力。


    埃娃已經很久沒從其他人——雖然來看她的也就隻有屋主罷了——口中得到過肯定了,多數時候她能聽到的都是否定。


    還不夠。屋主曾經這樣告訴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告訴她——你做得還不夠,你做得還不夠好。


    “是嗎?可我覺得你明明很努力了,”馮歪了歪頭,不同於屋主說話總是帶著很大的情緒起伏,他的話語很沉靜且平淡,“可能這有點冒昧…但是,埃娃,你的身體狀況很糟糕。”


    “我不是醫生,而就連我都能看出來這一點。”


    青年首次將視線轉過來看著她。


    埃娃起初瑟縮了一下,她害怕被注視。然而等她真正和馮對上視線的時候,她反倒不害怕了。


    那雙冰藍色的眼裏太幹淨了,幹淨到像是一片什麽也沒有的冰海。少女唯一能從中讀出來的情緒,隻有對她的擔憂。


    “在這種身體狀況下…”馮望了一眼那一小碟銀幣,“你已經做到你能做到的極致了,你在透支你自己的生命。”


    透支生命……


    埃娃有些恍惚,她確實能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了,精神上和肉體上,無論是哪方麵都是,她在一步步走向衰弱。


    然而沒有人在意這一點,包括她自己。


    她不覺得這有什麽,她的生命好像從來都不重要,也許她隻是金錢的容器,因為她是金盞花。


    屋主需要的不是她,而是那些金幣和銀幣。隻是那些金幣和銀幣是從她的手上出現的,所以她才會感到被需要,所以她才這麽努力。


    但是屋主不來不是他的問題,而是她的問題。埃娃想。


    她知道屋主很忙,每天都在為了戰役奔波,所以她的努力還是不夠,她沒有辦法產出足夠的金錢來為屋主分憂,歸根結底還是她的問題。


    是她太沒用了……


    埃娃沒有迴話,可對麵坐著的馮就好像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一樣,青年望著她,頭一迴露出了一個諷刺般的笑。


    “埃娃,”他喊她,然後迎著她迷茫的注視開口,“屋主根本不忙。”


    ……不忙?


    可屋主說自己很忙,他抽不出時間所以才不來陪她的。他說自己應對一天又一天的戰役很累,希望她能為他分憂,好讓他空出時間來看她。


    真的有那麽忙嗎?少女腦中對於那張臉的記憶已經模糊了。他上次來是兩個月前還是四個月前?


    埃娃不知道馮說的是真是假,她隻是覺得也許她應該等屋主下次來禪境花園的時候,找他問一問。


    如果他還會來的話。


    馮不知道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還是如何,青年歎了口氣移開視線,他重新將語調放緩:


    “換個話題,要聽我說說外麵嗎?”


    外麵?埃娃向著馮看了過去,在她的記憶中,這片小天地的外麵絕不是什麽好地方。


    屋主告訴她大家都會討厭她,因為她不用上前線,而隻有他和這個地方才能保護她的安全。


    所以她用不著了解外麵,也不需要知道外麵是什麽樣子,她隻需要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裏,這裏就很安全。


    但還是有人進來了,這裏好像也沒有那麽安全。


    “不過其實外麵現在也沒什麽好的。”


    見她不搭話,馮抬頭望向花園上方燦爛的陽光:“以前還能過,現在外麵太亂了。所以我給你講講以前吧。”


    埃娃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而馮大概是把這當成了默認,於是青年略有些沙啞的嗓音迴蕩在禪境花園裏,他開始講很久之前的外麵。


    馮很會講故事,比屋主那總是幹巴巴的詞匯和顛來倒去的幾句話更吸引人。


    她從他的口中了解到了以前的花園,沒有那麽多混亂,沒有那麽多爾虞我詐和背後捅刀,雖然艱難,但大家都很努力地為了生活。


    這個關於以前花園的故事並不長,卻足以讓埃娃入神。直到青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她才迴神意識到:他要走了。


    “現在的花園變了太多了。”


    馮歎息著站起身,步子卻是猶豫了一下。青年遲疑地望向她,問道:“你介意我再來嗎?”


    再來?他真的會再來嗎?埃娃不敢肯定馮是不是在騙他,但她覺得如果他再來的話,她自己大概是會開心一點的。


    遂白發金眸的少女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不介意他再來。


    之後的日子證明馮沒有食言,盡管間隔的時間不定,但埃娃總能在一周裏穩定的看見馮三到四迴。


    青年會和她講很多事情,包括外界的花園,包括植物們的敵人,包括花園裏的植物們和智慧樹。


    “說起來我好像沒告訴過你,我能進來其實是智慧樹開的門,我和他約定好了,”青年說這話的時候對她眨了眨眼,“所以不用擔心有誰會像我一樣冒冒失失地闖進來。”


    而隨著時間推移,馮坐下的位置也逐漸從通道口轉到陽光之下,直到白發金眸少女的身旁。


    ——是埃娃要求的,她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好,屋主早在一開始就離得比馮近多了。


    她和他應該算是朋友了。她想。朋友之間坐的稍微近一點也沒什麽。


    “我們是朋友,對嗎…?”


    埃娃問出口的時候,馮明顯愣了一下,而後那穿著軍綠色大衣的青年笑著應到:“是啊,我們是朋友。”


    一般來說,馮會在白天來,並順手給埃娃帶點什麽——絕大多數都是吃的。


    禪境花園的陽光太充足了,充足到這個地方不靠鍾表就分不出白天黑夜,充足到埃娃實際上並不需要正常的進食,隻靠光合作用就能維持生存。


    但也隻是維持生存罷了。


    屋主一開始還考慮過定期給她帶點食物,到後來他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就幹脆忘了這碼事情了,隻是每次空手來,然後一遍又一遍地和她強調她的職責。


    埃娃其實也不在乎這些,對她來說,有吃的和沒吃的差別不大。隻是如果沒有食物的話,她恢複的速度會更慢甚至趕不上損耗的速度而已。


    馮對此投來了不讚同的視線。


    從那之後,他改成了每天都來,並定時投喂。


    因此當馮一整個白天都沒有出現在埃娃視線中的時候,少女再次感到了不安和被拋棄感。


    他今天為什麽沒來…?是出了什麽事了?還是說……他終於覺得她的無用拖累到他了?這段關係到此為止了?就和…就和屋主一樣?


    在埃娃徹底深入情緒的漩渦之前,有個聲音一把拉住了她。


    “埃娃。”


    身著軍綠色大衣的青年寒冰提著一盞光芒微弱的燈,出現在了通道口。


    埃娃看不出馮和平日裏有什麽不一樣,隻是青年身上似乎帶著新鮮的血腥味。


    她想問的,但馮沒有給她多說的機會,青年伸手到她眼前:“我想帶你去看個東西,願意和我來嗎?”


    這個行為直接打斷了她原本正在進行的有關於馮身上異樣的思考。


    出去?埃娃下意識扭頭看向那黑暗的、一眼望不到頭、好似隨時要擇人而噬的通道口,曾經的恐懼和屋主的告誡似乎又一次席卷而來。


    青年冷白色的手掌仍然伸在她麵前,沒有催促她作出決定,馮隻是又像發誓一般地補了一句:


    “我會把你完好無損地帶迴來的,我保證。”


    白發金眸的少女沉默了許久,最終抬起手臂,搭上了馮的右手。


    借著馮的力道,埃娃站了起來,在他的帶領下向外走去。


    青年的手很是粗糙,埃娃能明顯感知到上麵厚實的老繭,間或還有些許愈合的傷口。


    和她那雙白淨的手對比起來簡直是兩個極端。


    金盞花幾乎從來沒有離開過禪境花園,她對外麵整座花園的記憶早就模糊,少數的了解也隻是來自於馮的講解。


    因此她不知道馮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裏或者看些什麽,她沒有問,但握著馮的手卻是在不知不覺間緊了。


    青年好像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在趕路間隙迴眸對她遞過了一個安撫的眼神,無聲地做了口型:“噓,快到了。”


    她跟著他走進了一間屋子,那間屋子的房門上畫著金色的太陽花圖案。給她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就好像她曾經應該屬於這裏。


    她本來以為屋中會有人的,但是屋子裏沒有人。


    馮帶著她一路上了天台,在登上天台的第一眼,埃娃的視線就被天空所吸引了。


    夜幕渲染著與陽光不同的色澤,或藍或紫的深色作底,其上撒著銀白色的閃爍星辰,連成一片璀璨的銀河。


    馮不知道什麽時候鬆開了埃娃的手,熄滅了那盞昏暗的燈,任由白發金眸的少女沉浸在由星辰構築出的海洋中。


    埃娃是第一次看見如此之多、如此之炫目的星星——這是在那座所謂安全的牢籠之中,她永遠無法看見的景象。


    廣袤的星空給予人的震撼是不足以用言語來描述的,埃娃的眼中映著星光。


    而就在少女出神之際,她聽見旁邊青年用著難得清亮的嗓音道:


    “這世界很大,生日快樂,埃娃。”


    眼淚和情緒是如何決堤的少女已經全然不記得了,她隻記得她撲進的那個懷抱是溫暖的,沒有令人生厭的酒臭味,沒有滿口“你隻有我可以依賴”的論調。


    她隻記得她帶著哭腔喊他希望她喊的那個名字時,青年停頓了一下,而後道:


    “叫我克勞德吧。”


    從那天開始,她的世界裏某個身影就逐漸淡去了,對比之下,馮比那個人類要貼心太多了。


    埃娃不是不明白馮有可能是抱著目的接近她的,但是金盞花已經不在乎這一點了。她隻知道馮真的在乎她,並且會為此付出行動,這就夠了。


    純粹一點不會怎麽樣的,她可以假裝不知情。


    但是馮很快找她坦白了。


    那本來是個平常的下午。


    青年坐在她身旁,抬頭看向禪境花園中一如既往燦爛的陽光,就這麽開口:


    “…我想我應該和你道歉的,埃娃。”


    “為什麽道歉?”她詫異地看向他。


    “因為我遇見你並非意外,我是故意來見你的,”馮看著她那雙金色的眼,輕聲地說道,“我騙了你。”


    金盞花初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笑出了聲,她笑著搖頭:“沒關係的,克勞德。”


    然而少女緊跟著的話卻是讓青年愣住了。


    “——如果克勞德能把一個謊言維持到我死的話,就算被騙,我也會心甘情願的。”


    那時馮眼裏的神色複雜到埃娃讀不懂,但青年最後歎息一聲,什麽也沒說。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馮仍舊守時,每天都來,變著花樣給埃娃帶食物。


    有時候青年身上會莫名其妙地多出些血腥味,隻是他自己從來不表現出來。


    少女每每想問卻總是被青年搪塞過去,久而久之埃娃也就明白了馮不想讓她知道這些傷口是如何來的。


    埃娃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於是少女在馮離開之際提出了讓他帶走那些金銀幣堆中的一部分。


    她的身體狀況正在好轉,精神也不像早前那麽緊繃,因而產出金幣的概率相對來說高了一些。


    馮沒有拒絕她的好意,會在每天離開的時候帶走那些幣堆中的一兩枚金銀幣。


    埃娃本來以為自己能夠徹底把屋主的身影從自己腦海中驅逐的,直到屋主膝下的惡犬找上門來。


    鏟子衝進來的時候正好撞上馮來探望她的時間,也因此暴君將二人的親近納入眼中。


    “好啊…我是說最近怎麽花園裏的流通不對勁呢,原來是你個廢物偷偷摸到這邊來了!”


    他說話的同時已經如惡犬一般撲出將馮製到了地上,冰藍色的槍械被早有準備的鏟子甩飛,一連在地上劃出一串刺耳的摩擦聲。鏟子死死地扼住了青年寒冰的咽喉,完全沒有給馮說任何一句話的機會。


    灰發青年的紅眸中湧動著最深沉的惡意,他舉著冰冷的鏟刃在馮的抵抗中貼上馮的側臉,語氣飽含殺意:


    “你知道金盞花的歸屬權是屋主吧?膽子不小啊?”


    鋒利的金屬劃破肌膚帶出豔紅的血,伴隨著惡犬預備擇人而噬的宣告:“第二代長得差不多了,你好像也沒什麽用了,要不然就今天怎麽樣?”


    惡犬咧嘴笑得格外殘忍:


    “我送你去和你那一家子團聚?”


    “等一下!”


    埃娃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被從何而來的勇氣支撐著發出這聲尖叫的,但她確確實實發出了一聲尖叫。


    白發金眸的少女一聲尖叫同時吸引住了僵持的兩人,埃娃不知道什麽時候在這一片混亂中撿起了馮的槍,用顫抖的手把槍口對上了自己的額頭。


    此刻,少女的嗓音格外尖銳刺耳:


    “你敢殺他我就敢開槍,這個花園絕對養不起第二株金盞花!”


    那高高在上的暴君什麽時候被這麽忤逆過!


    鏟子眼中怒火升騰,但他最終鬆開了手,從馮身上站了起來。


    “好好好…好得很,你們真是好得很…”


    屋主的惡犬咬著牙,幾乎是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往外蹦,那雙眼睛從捂著喉嚨咳嗽著坐起來的馮身上轉到仍然舉著槍的埃娃身上。


    埃娃的威脅是有效的,這個花園的的確確養不起第二株新的金盞花了。


    而一旦失去了金盞花,恐怕屋主就沒辦法這麽心安理得地繼續坐在屋子裏大事不管了。


    “…如果我哪天看不到他,”埃娃的威脅仍在繼續,“我就自殺在這裏。”


    惡犬的視線正好和半坐在地上的馮相交,青年寒冰那雙冰藍色的眼裏竟全是對他的諷意。


    鏟子離開前最後罵了一聲什麽埃娃沒聽清,在那暴君離去的下一秒,白發金眸的少女便失去了繼續站著的力氣。


    但她沒有跌坐在地,馮趕進幾步輕輕地扶住了她,有血從他麵上滴落到少女潔白的長裙上。


    “謝謝,埃娃。”她聽見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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