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老夫妻,來為他們的兒子鳴冤。


    半年前,他們唯一的兒子被冤枉入獄。


    同樣是證據不清不楚被壓下的一件案子,夫婦倆奔走了那麽久,一直到現在,都認命了。


    沒想到今天被告知縣令要為他們翻案,讓他們夜裏來敲鼓。


    兩人也曾聽過黑天大老爺的事情,但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怕是翻案也沒用。


    不過夫婦倆還是來了,萬一有奇跡呢?有一丁點的希望也是不願意放棄的。


    “冤枉啊大人,您要為我們做主啊……”


    “冤枉啊,冤枉啊……”


    上了公堂先喊冤,兩人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


    驚堂木再次被拍響,孫大人的口中此時已經變成了另一個的聲音,沉著嚴肅。


    “堂下下跪何人?為何喊冤?”


    這是最正常的流程,普通百姓都對官員有一種天生的畏懼。也正因此,那夫妻倆並沒有察覺到公堂上的不對勁。


    “大人,我兒趙得柱他是冤枉的,他是被人冤枉的啊。”


    “還請大人為我兒申冤,他是冤枉的大人……”


    “莫要哭訴,究竟何事,你們且慢慢說與本官聽。倘若情況屬實,本官自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倆人一聽,再次衝孫大人磕頭,然後一五一十的將所知之事細細說了一遍。


    夫婦倆隻有一個兒子,叫趙得柱。習得幾年木匠手藝,一直在鎮上給人做工。


    半年前,下工迴家時偶見街上幾個混混在調戲人家姑娘,湊了一看竟是東家閨女。


    趙得柱二十有一,家裏條件不好,一直尚未娶妻。雖然知道身份上存在差異,但整日上工,並不妨礙他對人家姑娘有意。


    見自己心儀的姑娘被調戲,少年氣盛的小夥子哪裏能忍,遂上前阻止。


    他也不傻,知道憑他一個人對付不了那麽多混混。就讓那姑娘先跑,他則撲倒了一個,什麽都不問按住了狠揍。


    做木匠的心細,手上也有一把子力氣,一玩命,那幾個混混也怕了。一腳踹開趙得柱,拉著地上被打的同夥就跑。


    趙得柱從地上爬起來,身上受了不小的傷,嘴裏全是血沫子。雖然渾身疼,但救了喜歡的姑娘,還挺有成就感。


    然而就在他迴了家,躺在床上幻想著會不會因為此事,東家姑娘跟他有更近一步關係的時候。


    第二日官兵突然上門,鐵鏈子一套,不由分說的將人帶走了。


    原來是昨日被他打的那個混混讓人發現死在了暗巷裏,後腦勺被鈍器所傷,血流了一地。


    那幾個混混報案,說親眼看到,人是趙得柱殺的。


    殺沒殺人趙得柱自己心裏清楚,當即就知道,這是被栽贓嫁禍了。


    可任他說破了天,沒有證據自證清白,又是在有人故意陷害的情況下,根本無用。


    當時孫縣令覺得已經看破了真相,這案子便這麽結了。


    夫婦兩人的哭聲中,一個身穿囚服,套著枷鎖。頭發淩亂,渾身髒汙的男子被帶了上來。


    一看到他,婦人就心疼的叫了聲“兒啊”,抱頭痛哭。


    男子倒是挺冷靜,估計是被半年的牢獄生活磨平了戾氣,聽到孫大人問話,眼神平靜的把當時的事情說了一遍。


    和夫婦倆說的一模一樣,不過作為當事人,他知道的細節更清楚一些。


    其實這事不是沒有痕跡可尋,當初他受傷後迴家前先去藥材鋪抓了藥。隻要問問當時給他抓藥的大夫,以及村裏人看到他迴村的時辰,就能推算出他其實根本就沒在鎮上多停留。


    可當時那個大夫卻說了謊,說是並沒有見過趙得柱,這擺明了就是一場有預謀的栽贓。


    裏麵的事情不簡單,但包括孫大人在內,所有人都想讓趙得柱背鍋。


    這次是性命受到了威脅,長生道長說必須要確保案件的真實性,才又被翻出來。


    林初一本來是想看看已經時隔半年,這位附在孫大人身上的東西到底是怎麽還這家人一個清白的。


    但丁閆提醒,孫大人的身體快撐不住了,再讓那陰魂審下去,這衙門怕是就得換縣令。


    於是,在那東西讓人去拿當時報案的人,以及藥材鋪的大夫時,幾人走了出來。


    “你再審下去,他就得死了。”


    為防止那隻陰魂逃跑,丁閆還設了個陰陣。


    冷不丁從後麵出來幾個人,被附身的孫大人和趙得柱一家人都被嚇了一跳。


    審案被打斷,孫大人正欲起身發怒,卻見林初一袖子一揮,定住了公堂下跪著的一家三口。


    緊接著手裏捏了個訣,幽幽道。


    “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拽你出來?”


    見幾人身上散發出氣息,孫大人臉色一變,慫了。


    又坐了下去,緊接著,一個半透明的身影從他體內站了起來。


    是一隻身穿官服,長著一張國字臉的陰魂。


    官服和孫大人身上穿的有些差異,應該不是這個朝代的人。


    看到他,林初一突然就想起了他們家的吳大人,撞臉型了。


    長生道長查看了一下渾身癱軟,已經昏過去的孫大人,喝道。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占此人的身體?你可知道,若他身上陽氣散盡,就會死?”


    被嗬斥,那陰魂也沒有懼怕之意,昂首挺胸站的筆直。轉頭看了孫大人一眼,倒是有幾分愧疚。


    “本官生前乃是這縣衙的縣令,姓賈。”


    原來,此人活著的時候是就是這個縣衙的縣令,因病操勞而死。


    距今四個甲子,已經是兩百多年的老鬼了。


    賈大人生前是個清官,也願意為百姓伸張正義。死後意識不散,機緣巧合之下被人喚醒,便占用孫縣令的身子,半夜出來審案。


    一個看不得人間不平的清官,占了一個酒囊飯袋的身體懲惡揚善。


    林初一突然有種撒手不管的感覺,鬼的確是個好鬼,害人也是無意識的。


    要是把這件事宣揚出去,讓百姓投票定奪,估計有一大半是想讓這個鬼縣令留下來的。


    可生死自有定數,鬼就是鬼,留在人間不合陰陽法則。


    這麽隻頗有正義的善鬼,幾人並沒有對他用硬的,讓長生道長畫了到往生符,將之送走了。


    賈大人走前迴頭看了眼被定住的趙得柱一家,說是能感應到那男子身上的冤屈。請林初一他們幫幫這家人,一定要還他們個清白。


    林初一應下後,他這才衝眾人一抱拳,安心離開。


    見此,大夥兒都唏噓。


    既然答應了就得做到,孫大人沒辦繼續審案,這事就交到了張縣丞和陳主簿身上。


    兩人害怕呀,再好那也是隻鬼。


    本想推脫等孫大人醒來再審,結果丁閆陰沉著聲音威脅道。


    “答應鬼神的事情就必須得去做,趁著天沒亮你們繼續審,明天早上給我個結果。


    要是做不到,我可以幫你們把死了那人的鬼魂招上來,讓你們問清楚,審明白。”


    兩人聞言頓時猛的搖頭,哭喪著臉。


    表示他們一定在天亮前將此案好好解決,還這家人一個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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