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是很可怕的一件事,無論是於木鈴鐺還是周易。


    當習慣成了自然,就是被另一個人同化的時候。


    木鈴鐺臉色清冷,似乎又迴到了最初那個帶著防備,渾身尖利的姑娘。


    她盯著周易的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淡淡出聲問道。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為什麽一直不說?”


    這次換周易沉默了。


    為什麽不說?


    是想學封印之術?還是想解開她的執念,讓她自己放下?


    好像是這麽迴事,但他張了張嘴,卻是開不了口。


    木鈴鐺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繼續問道。


    “你想驗證什麽?是想喚醒我的良知嗎?還是你覺得,能夠感動我?”


    周易還是沒有說話,不知不覺的,質問者就成了被質問的人。


    見他如此,木鈴鐺的臉色又冷了些。


    “所以,你一直在騙我,你說會留下來陪我都是騙我的是不是?”


    那雙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失望讓周易心中微微一窒,他猛的站起身來。


    “不是,我沒騙你。”


    “那就留下來陪我。”


    木鈴鐺也站了起來,有些激動。她眼神倔強,眼圈微紅。


    似乎隻是想要一個答案,一個,不被拋棄的答案。


    可麵對這個問題,周易卻退卻了。


    林初一和丁閆一行人的臉從他腦海中劃過,還有他師父,以及這個世界爹和爺爺。


    歎了口氣,他輕哄道。


    “鈴鐺,我們一起出去好不好?我帶你去見見他們,他們一定很喜歡你。”


    這是他的初衷,會答應,是因為他想的一直都是將人帶出去。


    然而,隻刹那間,木鈴鐺眼中就染了淚意。她快速轉身,朝著房間走去。


    周易心中一緊,在後喊了聲。


    “鈴鐺?”


    “你滾——”


    門“砰”地一聲被關上,隔絕了他的視線。


    周易頹喪的坐了下來,有些煩躁抓了抓頭。


    特麽的,吃飯前想說什麽來著?


    他是有病吧?該說的一句沒說。


    屋中更安靜了,安靜的讓人窒息。


    呆坐了片刻,周易又認命地站起身。收拾碗筷,和那碗白杆紅傘的蘑菇湯。


    其實有沒有毒他也不知道,但是有些東西,是不能輕易嚐試的。


    碗筷碰撞聲,屋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屋裏的人眼淚才悄然落下。


    木鈴鐺在門後蹲了很久,悲傷,難過。


    這種對她來說很陌生的情緒,會在每一次周易說要帶她離開時湧現,且一次比一次深切。


    一個人太久了,久到習慣了孤獨,習慣了這裏的枯燥。


    可突然有一天,這種習慣被人打破了。


    周易就像是照進這裏的一道光,變成了她的另一種習慣。


    但現在,他又要親手將她的習慣撕碎,讓她迴到過去。


    一個人怎麽能改變自己的習慣兩次呢?


    木鈴鐺起身走到了架子旁,再次蹲在身去,拽出了一個木匣子。


    打開,裏麵是厚厚的一摞紙。


    最上方麵一張畫著一個正方形的紅蘑菇,出自周易之手。


    下麵是從結界外跑進來的雞,鴨,鵝,貓狗。


    他早就懷疑了吧?如此怪異的地方,哪裏會有活物進來?


    紙張繼續翻開,村民們一張張熟悉的臉赫然出現畫中,房屋,樹木,小路。


    家家戶戶炊煙嫋嫋,村民們飯後散步的一幕。


    黃昏時,村中女人圍坐在一起閑聊的一幕。


    苗子稚嫩身影的衝出院子的那一瞬間,以及他們這麽久以來封印的怪物。


    她沒有自欺欺人,最開始,她隻是不想一個人而已。


    桌上燃起了火盆,盆中的火焰泛著淡淡的幽綠色。


    木鈴鐺怔怔地看著紙上那個蘑菇,隨後將之對折,放進了火中。


    她要是,沒有讓那些蘑菇出現就好了。


    紙張被火焰吞沒,眨眼便成了灰燼。


    她又拿起畫著雞鴨鵝的紙張,輕輕放了進去。


    火焰沒有溫度,亦如她逐漸平靜下來的心。


    就在她拿起那些不合時宜的畫,想要全部扔進去時。


    “哐當”一聲巨響,門突然被人從外麵踹開了。


    木鈴鐺一驚,抬頭看去。


    就見周易目露凝重,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口。


    四目相對,須臾後,周易抬腳走了過去。


    他是看到院子裏突然消失的蘑菇,猜到了木鈴鐺在裏麵幹什麽。


    本來是想好好和小丫頭談談,但對上那雙眼淚未幹的眼睛,他無奈的歎息了一聲。


    媽的,認栽了。


    木鈴鐺愣過之後,麵上有些許的慌亂,她站起身來,快速合上了木匣的蓋子,這才怒視周易道。


    “這是我的房間,你進來做什——?”


    話音未落,周易已經一把將人撈進了懷裏。


    感覺到小丫頭的身子一僵,和他想的一樣,沒有溫度。


    他看向火盆中還剩下一角的畫,又歎了口氣,輕聲道。


    “別燒了,燒了還得費功夫重新畫,不夠費事的。”


    木鈴鐺反應過來,猛地伸手去推抱著她的人,卻被周易摟得更緊了。


    “乖,別推,我留下來陪你。”


    如此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木鈴鐺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落下,便一發不可收拾。


    被圈在懷中,她雙手緊緊攥著周易胸口的衣服。埋著頭,小聲的哭泣。


    周易也不動,就這麽筆直的站著,任她發泄。


    說實在的,他也想哭。


    對於一個向往著逍遙自在的人,做這個決定,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決心。


    可看到那筐蘑菇消失的瞬間,他最先想到的是,木鈴鐺會不會像那筐蘑菇一樣,也消失了?


    他將下巴頂在她的頭頂上,拍拍她的背,輕哄。


    “別哭了,我說話算話,不騙你。”


    木鈴鐺攥著他衣服的手緊了緊,帶著哭音小聲道。


    “對不起。”


    周易挪開下巴,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


    “對不起什麽?小爺饞你的美貌,自願留下來的,用不著對不起。”


    木鈴鐺卻在這時鬆開了手,後退一步,抬頭看著他,眼中滿是愧疚。


    “其實,是我把你困在這裏的,這裏的一切都是我的意識所化。”


    “我猜到了,不說這些。”


    周易抬手想給她擦擦臉,卻被木鈴鐺躲了過去,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我想和你出去,想見見你和我說起的那些人,我也想去看看你你看到的那個世界。


    可是我去不了,我沒辦法離開這裏。可我也不想讓你離開,對不起,對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了。別哭,我陪著你,不說了。”


    周易有些心疼,也有些心慌,總覺得再說下去會有不可預測的事情發生。


    一著急,他再次將人摟進了懷裏,低頭……


    (咳,這裏不好看。就不寫了,大家自己腦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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