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被人忌憚,並不是從方老爺子這一代開始的。


    可旁人的顧忌於方家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君王的態度。


    隻要最上麵那位信任方家,那方家所忠的,所背負的就都值得。


    於是,這種暗中的較量就一直繼續著。


    直到當年三歲的大皇子橫空出世,陳太傅多次拉攏方家無果。


    沐家軍就開始將這種較量,明目張膽的搬到了明麵上。


    宮宴上的一場混亂,當年太傅家的嫡女,也是如今的陳貴妃。


    被雪藏了整整四年,任提親之人踏破門檻。


    陳太傅卻隻對外說,陳大小姐身體不適,送到了鄉下靜養。


    當時京城還起過一陣流言蜚語,說是陳家小姐與人無媒苟合,私奔了。


    然而,幾年過去,就在所有人都淡忘了此事後。


    皇後所出二皇子的百日宴上。


    傳言與人私奔的陳大小姐,帶著三歲的大皇子高調歸來,給了皇後娘娘一個巨大的驚喜。


    皇上自己都一臉懵,當時被刺客重傷,昏迷了一夜。


    按理說有人守著才是,怎麽幾年過去,突然就多了大兒子出來?


    可事情過去了許久,當時如何,一時半會兒也無從去查。


    但就是這麽巧,那場百日宴上鬼穀門的絕天機在。


    皇上本來還在為,能請來一個絕世高人而自鳴得意,結果人家好心給卜了一卦。


    哎,巧了,那真是你親兒子!!


    皇上當時是什麽表情已經記不清了,但當時的陳小姐那可是滿麵楚楚可憐,茫然無措。


    先是莫名其妙失去了清白,後為了不讓家族蒙羞。


    這些年一直躲在莊子裏,還日日遭受旁人的議論。


    突然有一天,心疼女兒的父親去探望。


    發現自家外孫長了一張酷似皇上的臉,有了懷疑,也為了不讓皇家血脈流落在外。


    忠君為國的陳太傅立馬安排母女倆進宮,讓皇上看一眼,這很說的過去吧。


    於是,大皇子上了皇家玉蝶,陳大小姐入宮成了四妃之一。


    皇後跟吃了隻蒼蠅似的,恨不得一把掐死陳家的人。


    卻又不得不笑著去恭喜皇上,喜得大兒子。


    好在,絕天機也給當時的二皇子算了一卦。


    紫氣東來,帝王之命。


    才讓皇後娘娘的臉色稍微好看點。


    雖然有絕天機的卦象在,但傻子都看的出來,太傅府的野心。


    陳貴妃母憑子貴,逐漸在後宮站穩腳跟。


    有大皇子在前,陳太傅在朝堂上的黨羽越來越多。


    沐家軍跟方家叫板的底氣也越來越大。


    終於,戰死沙場了……


    林永峰會接手沐家軍,不是巧合。


    縱然有他的拚命在裏麵,但方老爺子暗中給他行了不少方便。


    老爺子迴京後,第一時間就進宮將這事告知了皇上。


    兩人密談一夜,結果就是徐徐圖之。


    將方振興調迴京城,分散陳家的注意力。


    當然也有暗中保護的意思。


    邊疆穩定的很,方家長子傷了腿。那便就由方家老二,方振遠接手。


    虎父無犬子,方振遠又怎麽會是個簡單的。


    西北邊關處,先由林永峰慢慢成長。積累戰功,也是觀望觀望他的能力。


    隻要他身上有了足夠的軍功,且有統領三軍的本事,那麽沐家就是他的跳腳板。


    也隻有這樣,陳家才不會生疑。


    林永峰隻是個鄉下的村夫,可以說,毫無背景。


    這樣的人,可比沐家要好掌控的多。


    且北有方家軍,陳家也不怕林永峰不站在他們那邊。


    不過,怕是陳家做夢都想不到。


    林永峰竟然會是鎮國將軍府的姑爺,這會兒得到消息,估計都不知道掀了多少桌子。


    聽了老爺子的解釋,林永峰這才知道,原來他一直身處在一張巨大的棋盤裏。


    方嵐算了算時間,好像也是那個時候,京城和她斷了聯係。


    她有些擔心,“二哥一個人在邊疆,會不會……”


    方老爺子搖頭,喝口茶潤了潤嗓子。


    “不會,北遲與東臨早已經談和,近幾年不會再起戰爭。”


    林初一不解,“既然如此,怎麽不幹脆把兵權還給皇上?不就沒那麽多事了嗎?”


    “哪是那麽簡單的事?方家早已經身處漩渦之中。攬不攬兵權都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況且……”


    老爺子將茶盞放下,“皇上如今手裏沒有可用的人,他是不會將兵權拿迴去的。


    且經過振國和佑兒的事,我也總得要為咱們方家想想。”


    為方家想想?


    對於老爺子的話,林初一是這麽理解的。


    老爺子其實是留了一手,皇上要是一直信任方家,那就萬事大吉。


    他要是哪天不信任了,無緣無故就要收拾方家。


    邊關五十萬大軍壓境,東臨可能從此就改姓方了。


    畢竟君要臣死……那臣不得蹦躂一下再死?


    萬一真要蹦躂起來了呢?


    我去,光宗耀祖啊。


    老爺子不知道林初一清奇的腦迴路,他可從未想過要造反。


    隻是覺得方家手中有權,又得皇上信任。


    那些暗中有小心思的就得掂量一二,想清楚得罪方家的下場,起到一種震懾作用。


    若是將兵權交上去,後續大大小小的麻煩可能就會更多。


    老夫人歎了口氣,對方嵐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這事,好在你沒往京城迴信,不然……”


    怕是會連累整個林家村。


    方嵐也是聽的一陣後怕,萬幸她可笑的堅持勸退了她。


    但凡她的身份泄露一點點,陳家總能順藤摸瓜摸到林永峰那裏。


    屆時,林永峰可能會永遠留在西北處。


    方老爺子對方嵐夫婦是愧疚的,但是他不後悔。


    倘若重來一次,他還是會由著方嵐留在鄉下。


    “當初那陳健傑接近你就帶著目的,陳家一直狼子野心啊。”


    突然提起這事,方嵐看了林永峰一眼,有些不自在。


    不過,心裏那股塵封多年,沒有發酵過的情愫,也終於是在今天煙消雲散。


    林永峰並沒有多大的不滿,總歸是他自己提出要去拚個前程迴來的。


    雖然老爺子瞞著他下了這麽大一盤棋,但結果是他想要的結果。


    可酸,當然是酸的。


    原來自家媳婦當年喜歡的人叫陳健傑?


    改天他一定要去會一會,看看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他握了握方嵐的手,安慰道,“都過去了。”


    方嵐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林初一撇了撇嘴,道。


    “照這麽說,大舅舅的腿可能就是陳家那邊動的手腳。


    外祖父可聽說過血煞閣嗎?”


    “血煞閣?那是個江湖上的殺手組織,很神秘。”


    方老爺子很意外林初一居然會知道血煞閣,後知後覺道。


    “你是想說,你舅舅的腿,可能是陳家買通血煞閣下的手?”


    “很有可能。”


    林初一點頭,目光移到了床上躺著的方承佑身上,問姚氏。


    “他昏迷之前有沒有什麽別的症狀?”


    聽林初一這麽問,姚氏怔了一下。


    眉頭輕皺,仔細迴想著。昏迷之前的症狀……


    沉思片刻,她突然一擰帕子道。


    “佑兒是在三歲那年出的事,我記著他昏迷前的一天,曾指著肚子跟我說疼。


    當時以為是吃壞了肚子,請了大夫來府裏,但沒看出什麽。


    後來再問他又說不疼了,我也就沒太當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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