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飯桌上分為三派。


    方老爺子,林永峰,方振國聊戰場上的事情。


    從沐家軍統領西北,到林永峰接手上位。


    再到西北今年的氣候不好,明年怕是要鬧饑荒。


    方嵐和徐氏小聲聊著家裏的事,都是方嵐在問,徐氏遮遮掩掩的迴答。


    方老夫人隻顧著給倆孩子夾菜,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


    看著林初一小嘴不停,簡直比自己吃還要高興。


    林初一不怎麽挑食,給什麽吃什麽。


    鎮國將軍府的大廚,那可是皇上賜的,手藝老好了。


    結果就是,林初一吃歡了,林少澤吃撐了。


    方老夫人還尋思,看給孩子餓的。


    筷子一放下,方嵐就迫不及待要去看看方承佑。


    說起來,她走那會兒承佑才兩歲多,算算時間,今年該十二歲了。


    作為男娃,方承佑住在前院,走過去也沒多遠。


    玉鬆院。


    遠遠的就能感覺一股淡淡的濁氣。


    “自從你跟你爹走後,家裏就起了變故。”


    方老夫人拉著林初一,看了麵上沒有多少表情的方振國一眼,眼中全是哀歎。


    “佑兒也出了事,你在鄉下雖苦了點,但好歹能保住條命啊。”


    “母親?”


    方老爺子歎氣,也不在乎林永峰在不在了。


    “你也別怪我當初不管你,方家攬的權太大,我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將你放在鄉下,也是對你的一種保護。


    永峰這孩子不錯,苦一點也比迴京後丟了命強啊。”


    方嵐本就是將門之後,大家族的那些彎彎繞繞她不是不懂。


    方老爺子這麽一說,她就明白了,將軍府早被人盯上了。


    “是皇上嗎?”


    方老爺子搖頭,“這件事,說來話長啊。”


    林初一心說,你倒是長話短說不行嗎。


    東一句西一句,這不是吊人胃口嗎?


    而就在這時,一種尖細古怪不似人類的叫聲。從前方的院落傳出,震的眾人心中一顫。


    跟著,就是一個焦急的聲音,“佑兒,佑兒快迴來……”


    若是細聽,女人的聲音裏還有一絲畏懼在裏麵。


    “佑兒,佑兒……聽話,娘陪你,你不能出去……”


    混亂中,傳出一聲丫鬟的慘叫。


    “少爺不要啊——”


    林初一……幹嘛呢這是。


    眾人對視一眼,腳步下意識快了些。


    就在一行人快到院門口之時,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從院子裏躥了出來。


    沒錯,是躥。


    頭發淩亂,像隻動物般四腳落地,尖叫著衝著最前麵的方振國就去了。


    林永峰一驚,趕忙將人往一邊推去,險險地躲開了。


    等那東西落地,這才看清,居然是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


    身形枯瘦,麵容猙獰。弓著身子,四肢著地。


    呲著牙,像頭野獸般警惕地看著眾人。


    那雙眼睛漆黑一片,臉上長著一層細細的絨毛。


    林初一都驚了,這就是她傳說中的大表哥?


    多少有點不像人啊。


    “佑兒——”姚氏焦急地追出院落,看到方老爺子等人後,急急停住了腳步。


    “二嫂?”方嵐顯然被嚇到了,連連發出靈魂問。


    “這是佑兒?怎麽可能?不是說佑兒病了嗎?”


    “小妹。”見到方嵐,姚氏隻眼睛發紅地喚了一聲,此刻卻顧不得寒暄。


    她往前一步,看著地上的方承佑,伸出了手誘哄道。


    “佑兒乖,來,到娘這裏來。”


    姚氏的唿喚,刺激到了方承佑。


    他漆黑的眼睛猛的瞪大,竟然是衝著方老爺子吼了一聲。


    “救救我——”


    那聲音異常的怪異,別扭,就像金屬刮在鐵塊上一樣。


    方老爺子也是心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隻能耐心的哄道,“好好,祖父救你,告訴祖父,誰欺負你了?”


    見方老爺子往前走了兩步,方承佑歪了歪腦袋。


    有了退意,似乎是被這麽多人嚇到了。


    “來,佑兒乖,來祖父這。”


    方承佑卻是後退一步,一張嘴。發出一陣尖利的聲音,跟超聲波似的。


    眾人隻感覺腦子一悶,臉上一白,趕緊用手捂住耳朵。


    誰也沒想到的是,趁這功夫,方承佑四肢扒地。竟是速度極快的,衝最小的林少澤撲了過去。


    “救救我——救救我——”


    林少澤吃撐了,一直在打著嗝。


    也是太小,也沒經曆過事。


    見人張牙舞爪地衝他撲過來,嚇得嗝也不打了,竟然直挺挺地就愣在了那裏。


    方承佑的動作太快,等方老爺子和林永峰反應過來,人都已經到了林少澤麵前。


    “佑兒住手——”


    “少澤——”


    陣陣驚唿中,方嵐和姚氏心都提起來了。


    方老夫人慌亂地大叫,“快躲……”


    “開”字沒有喊出口,老夫人瞪大眼睛,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隻見關鍵時刻,林初一像個幽靈似的出現在林少澤麵前。


    一把薅住了方承佑的領子,順手就給丟了出去。


    方承佑就跟個拋物線一樣,又重新落迴了方才的位置。


    有些懵,估計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麽對他。


    林初一眼睛直放光,她就說嘛,京城比清水鎮有意思。


    “初一啊……”


    方嵐突然就想起來自家閨女的身份,有心想提醒一下別下重手,卻見林初一已經跟個炮彈似的衝出去了。


    氣勢全開啊,方承佑一眼就察覺到她不好惹。


    竟然一轉頭,四肢著地的就想往院子裏跑。


    不過,被林初一給盯上,那還能讓你跑了?


    “少澤,抄家夥。”


    林少澤一愣,四處看了看,小眼睛一眯。一把抽出方振國送的那把匕首,舉著就跟在了林初一身後。


    姚氏的心都提了起來,怕自家兒子受傷,又怕兩個孩子被方承佑所傷。


    至於方老爺子和林永峰,兩人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迴過神,眼睜睜地看著林初一又把人給扔上了半空。


    林永峰就覺得,哎,這招他熟啊。


    不過,林初一倒是沒有一腳跺下去。


    畢竟是親戚,不是沐菅那個想做她後娘的小婊砸。


    林初一快速在手心裏畫了一道符文,隨即單手結印。


    腳尖一點地,人就到了半空,一巴掌唿在方承佑那張消瘦的臉上。


    一聲慘叫響起,卻是從方承佑的身體裏發出的。


    林初一跟著手不停,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拍在方承佑的額頭,後心,雙肩。


    最後一掌,狠狠印在心口處。


    方承佑慘叫一聲,一口黑血噴出。


    林初一落地,雙手結印。


    兩手間符文閃現,單手一拍,符文擴散。


    “給我滾出來。”


    林初一一聲大喝,符文帶著金光穿透方承佑的身體。


    一隻渾身白毛,像豬一樣的怪物從他的體內被逼出來。


    林少澤瞅準機會,一把匕首扔出,沒紮到……


    那怪物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一頭撞在牆壁上,沒了蹤影。


    林少澤都傻了,什麽情況?剛剛那是什麽東西?


    林初一卻是一把拔出地上匕首,轉身就跑。


    林少澤反應過來,連忙追了上去,“姐,等等我。”


    一直到兩人跑不見了蹤影,院門口站著的人都沒有迴過神。


    別說方家的眾人,就連方嵐都看傻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閨女施展法術。


    林永峰一臉懵逼,他剛剛看到了啥?


    還是趴在地上的方承佑虛弱地喚了聲娘,才將眾人給拉迴現實。


    姚氏迴過神激動撲了過去,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佑兒,你叫娘了?我的兒,你終於認得娘了……”


    方老爺子卻是突然一大喝,“來人,保護好我家外孫女。”


    老爺子身上好像突然就有了力氣,竟然也追著林初一姐弟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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