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觀望了一下,心中疑惑。


    世代從軍的人家,住處該有一股浩然正氣才是。


    且聽她娘說,方家世代皆是良將。


    按理說,這府裏就算沒有軍魂守護,氣息也不至於這麽汙濁。


    難道方家這一代的苗歪樓了?


    出了什麽花天酒地的混賬玩意?


    “嵐兒!”


    剛進前院,一聲唿喚讓林初一迴了神。


    方老夫人在屋裏走來走去半晌,竟是等不及,直接就迎了出來。


    一同出來的還有方嵐的大嫂徐氏。


    看著這一家四口的穿著打扮,兩人瞬間就淚眼朦朧了。


    老夫人心裏就跟被人用針紮了一下一樣。


    她的閨女,她嵐兒,她的掌上明珠。


    徐氏一張保養的極好的臉上,也滿是心疼。


    這一家三口還沒有家裏的下人穿的好,這是得遭了多大的罪啊?


    “母親。”


    方嵐也哭了,撲通一下就跪到了方老夫人腳下。


    “母親,女兒不孝,女兒迴來了……”


    “我的嵐兒呀,你受苦了。”


    老夫人將方嵐摟進懷裏,一下一下拍著她後背。


    方嵐搖頭,淚如雨下。


    “不苦,母親,女兒不苦。是女兒錯了,是我錯了……”


    母女倆抱頭痛哭半晌,還是徐氏抹著眼淚提醒道。


    “娘,地上涼,別讓小妹跪著。先進屋,爹跟振國都等著呢。”


    老夫人這才反應過來,擦了擦眼淚,將人給扶起。


    “快起來,地上涼,咱們進屋說,進屋說……”


    這種驚心動魄的場麵,把林初一和林少澤都看呆了。


    兩人齊齊轉頭去看渾身不自在的林永峰,想象著當日父子父女相見的場麵,然後自動帶入了一下。


    哎喲我去吧,渾身發麻有木有。


    別說林初一這個冒牌閨女,就連林少澤這個親兒子都惡寒了一下。


    果然,他們家就不適合這種煽情的戲碼。


    女人家總是眼淚多的,靜靜在旁,等了半天。


    方老夫人終於是將目光移到了林初一和林少澤身上。


    至於林永峰,是上前行了禮,不過老夫人連個眼角風都沒給。


    見老夫人看過來,林初一嚴肅的一點頭。


    “我是林初一,外祖母你好。”


    林少澤一聽,連忙跟著一句。


    “我是林少澤,外祖母你好。”


    煽情的氣氛戛然而止,場麵突然就有些怪怪的。


    老夫人本想著,兩孩子在鄉下出生。


    來了這裏估計會有些認生,有些膽怯。


    但這也太淡定了。


    按理,不該往他們爹娘身後躲一躲嗎?


    這氛圍感,不對勁啊。


    方嵐可太知道自家孩子的尿性了,親爹都不當迴事,更別說是從未見過麵的外祖家。


    能喊一聲祖母,那都是屬於有教養了。


    正想著說點什麽緩一緩之際,老夫人笑嗬嗬地一手摻著一個,進屋了。


    “還沒吃飯呢吧,祖母給準備了糕點。


    咱先吃點墊墊,已經讓廚房準備了,一會兒就能吃飯了啊!”


    能看出老夫人挺喜歡孩子,但估計也因為是自家閨女的孩子,所以身上自帶光環。


    林初一看了看老夫人牽住自己的手,目光微動。


    方老爺子早就坐不住了,端著杯子一眼一眼地往外瞅。


    終於聽到動靜,趕緊將杯子放好。輕咳了兩聲,坐正了身子。


    在他的下手邊,輪椅上坐著個身材高大,卻滿臉病態的男子。


    見他那般,笑了笑。沒有點破,也很是期待地往門口看去。


    當人進屋,老爺子看到方嵐那張臉後,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卻硬是將目光放到了走在最後麵的林永峰身上,笑著道。


    “迴來了,迴來了就好,老夫當年果然沒有看錯你!”


    林永峰與方嵐對視一眼,齊齊跪在了方老爺子麵前。


    “爹,女兒迴來了。”


    “嶽父,我將嵐兒給您帶迴來了。”


    老爺子喉嚨一緊,趕緊又端起了一旁的茶盞。


    “都起來,別跪著,地上涼。”


    老夫人坐到方老爺子身邊,將林初一姐弟倆帶到了身旁,吩咐下人去端糕點。


    老爺子轉頭,咽下了哽咽,又笑道,“這是初一和少澤吧?都長這麽大了!”


    林初一聞言,又是點頭,“外祖父,你好。”


    林少澤趕緊跟上自家姐姐的步伐,“外祖父,你好。”


    方老爺子摸摸兩人的頭,笑道,“好,都好!”


    徐氏也趁機上前,將方嵐扶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用手輕輕地撫了撫方嵐的後背,衝自家夫君道。


    “我瞧著小妹還是沒變,看著竟是比以前更有靈氣了!”


    方振國笑,“是啊,小妹隨娘,在家就招人稀罕。”


    方嵐卻是驀地站起身來,驚道,“大哥,你的腿怎麽了?”


    幾年沒見,方振國滄桑了許多,眉宇間還有淡淡的頹廢之感。


    他搖頭,不以為意,“沒事,從馬上摔下來。受了點傷,不要擔心。”


    “受了點傷?”方嵐心中有些不安,總覺得家裏好像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她急急地問,“二哥呢?還有二嫂和佑兒,怎麽沒見到他們?”


    提起方振遠,老夫人眼裏閃過一絲黯然,隨即歎了口氣。


    “振遠替你大哥去了邊疆,你二嫂她……


    佑兒這幾日不舒服,你二嫂陪著他呢。”


    “二哥去了邊疆?”方嵐心中一緊,方振遠自小走的是經商路,他去了邊疆,那……


    “大哥,你的腿傷了多久了?有沒有請太醫過來看看?”


    “家裏出事對不對?父親,母親,到底出什麽事了?”


    方嵐看著方老爺子那一頭白發,和身上的散漫,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老爺子年過半百,一生戎馬,如今那精氣神卻還不如家裏的馬老太。


    屋子一時間沉默了下來,似乎誰都不願意提這些事。


    林初一默默咬了口老夫人塞過來的綠豆糕,不發一言。


    其實從進門開始,她視線就一直落在方振國的腿上。


    從馬上摔下來,當然不至於成這樣。


    看來這麽多年沒跟方嵐聯係,府裏應該是遇上麻煩了,這裏麵有文章啊。


    沉默中,方振國咳了咳,打破了僵持的氣氛。


    “你跟妹夫剛迴來,就先別提這些事了。


    娘將你以前的院子收拾好了,你們就先住下來吧。


    林府那邊,讓你大嫂撥些人去收拾一下。


    該添置的添置,等歸置好了再迴去。”


    “是啊,有的是時間聊那些事,”徐氏拍了拍方嵐的手。“爹和娘一早等你們,都還沒上一口飯。


    廚房那邊還是娘親自吩咐的,都是你以前最喜歡吃的菜。


    旁的先別提,咱們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說著,徐氏衝一邊端著托盤的小丫頭招手。


    從托盤裏拿起一對鑲著白玉邊金玉手鐲,和一套紫晶木做成的毛筆,分別給了林初一和林少澤。


    “大舅母這是第一次見著你們,以後缺什麽。就來跟舅母說,舅母都給你們添置!”


    林初一手上套著一對白玉金鐲,漂亮,還值錢。


    嘴角微揚,轉頭看了她娘一眼,將小手伸進了胸口。


    然後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掏出了一棵嬰兒手臂那麽粗的人參,遞了過去。


    呐,禮尚往來。


    給徐氏嚇了一跳,看著林初一的小身板。


    話說,這麽大棵人參到底是怎麽從胸前掏出來的?


    見她沒動作,林初一繃著張臉又往外掏了一棵。


    抬頭看著徐氏那張風韻十足臉道,“這是我弟弟的,我幫他一起給了。”


    屋裏再次靜下來,林永峰竟然鬆了口氣。


    那種怪異的氣氛,終於是蔓延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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