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家嗎?】


    洛奧斯特小少爺的簡訊隻有這幾個字 ,但其中指代的可能,讓帝國上將一秒也不願多等。


    他匆匆結束了會議,從地下室急奔迴一樓大廳。一樓和花園相連的玻璃門敞開著。室外,粉的黃的藍的各色花朵簇擁盛開,正是春天的氣息。而那站在陽光下、金髮閃爍著盈盈光澤的雄蟲似乎聽到了聲響,朝後轉過身來——


    漫天落英飄搖、滿園芬芳馥鬱,都不及他波光流轉的藍色雙眸。那緩緩迴身的雄蟲,正是夏恩·洛奧斯特。是他獨一無二的小雄蟲。


    勞埃德心跳加快。他快步沖前,眼看著就要靠近青年時,他又忽地頓住腳步,仿佛做夢般,發出喃喃的輕問:「小少爺?」


    「……啊,勞埃德,你在啊。」雄蟲看向帝國上將,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肯去準備下午茶了,剛好外麵挺暖和的。我們在這聊聊?」


    勞埃德能說什麽?這個時候不管雄蟲說什麽他都會答應。


    他跟著青年來到戶外長椅旁。椅麵上灑落著散落破敗的花瓣和葉片,以及明顯的灰塵——帝國上將毫無賞花心情,甚至連家務機器蟲都懶得開,而屋子殘留的兩個定點清掃的僕從,隻負責打掃室內。


    在雄蟲皺眉之前,勞埃德小臂一抬,一陣短促強風颳過,將桌椅拂掃得一塵不染。他們坐在一張長椅上。上次書房雄蟲刻意保持的距離縮短了,但仍有半臂距離。


    勞埃德注意到這一點,失落感湧上心頭,提醒著他不要太過期待。


    「蟲崽的事……前幾次我光顧著自己,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靜默半晌後,青年率先開口:「對不起,勞埃德。」


    如此開場白,延續的是之前的簡訊。帝國上將愕然看向小雄蟲,心尖幾乎都在顫慄。他一直都知道夏恩·洛奧斯特非常特別,但並不知道他竟然可以特別到如此地步——他簡直不像一隻雄蟲。


    帝國絕大多數雄蟲,都是一樣的淺薄自大、驕縱淫奢。這不光是統計學上的結論,也是勞埃德·克雷夫七十多年親身經歷驗證過的事實。與此相對,洛奧斯特的雄蟲,是絕少可以得到勞埃德認同的倖存者。


    但這種認同更多源於他們對於力量相同的追逐,以及對己身永不停歇的鞭笞。在兩性關係上,洛奧斯特本家雄子被稱道的「專一深情」後,藏匿著的黑暗,沒蟲比勞埃德更清楚。


    感情是雄子們用來控製雌蟲的工具;繁殖是銘刻於基因的本能;多偶是無法根除的劣根性。


    就連他親密無間的好友、青梅竹馬的那隻雄蟲,也完全擺脫不了這千年來社會文化、階層、性別的影響。


    無論如何,他都是一隻雄蟲。而一隻雄蟲,永遠不會對雌蟲的遭遇感同身受。


    勞埃德七十多年蟲生建立起的認知,在看到那條簡訊後,開始動搖;在夏恩再次鄭重其事地對他道歉後,開始坍塌。


    雌蟲持續的沉默讓盯著自己腳麵的青年感到不安。


    傑告訴他,為了保留這隻蟲崽,勞埃德接受了華格納·金的治療。他獨自承擔蟲蛋的能量所需,在繁忙的日程間歇按時注射各類藥物,備受精神和身體的折磨,隻是不想讓夏恩品味失望的苦楚。


    這些未知的細節,夏恩曾不屑一顧;但它們一一展露出來時,夏恩感到不可置信。


    猶如那個脆弱哀求的勞埃德。雌蟲為這隻蟲蛋付出的,深深撼動著他的固有認知。


    「蟲蛋是負擔的話……」夏恩吸了口氣,鼓足勇氣扭身,平視勞埃德的雙目,「我收迴。那是任性不講理的氣話。你不要當真。……這隻蟲蛋,你想生下來,還是要摘除,我都尊重並且支持你的決定。」


    和簡訊毫無二致的語句從雄蟲嘴裏吐出。勞埃德聽不出一絲玩笑。


    「您想要嗎?」薄唇翕動,勞埃德迴看夏恩,意味深長地問道,「對於這隻蟲崽,您期待嗎?」


    「你不需要在意我的想法。在我的蟲崽之前,它首先是你的蟲崽。」


    夏恩不自在地撓了撓臉頰,苦笑著迴答。他知道這話聽著很像不願意負責的渣男,但他隻能如此表態。


    蟲族婚姻製度是很操蛋的。一旦結婚,雌蟲從裏到外都是雄蟲的財產。墮胎?這隻有雄主允許和要求,雌蟲沒有這個權利。


    他和勞埃德雖然不是夫夫,但沙克對洛奧斯特大公有同樣的義務。可他完全不想勞埃德為此勉強委屈自己。


    帝國上將又不說話了。夏恩猜不透那灰綠長眸鷹眸裏的思緒。沒有精神力的連結,他不清楚對方真實所感。


    寬大的手掌忽然撫上雄蟲的麵頰。夏恩眼睜睜地看著那張英俊堅毅的臉龐離自己越來越近,唇上一熱,有什麽溫軟的東西貼了上來。


    溫柔不過兩秒。第三秒,雌蟲強硬地擠進夏恩的腔頜。他強壯的手臂發狠地錮著小雄蟲,舌頭在那被迫打開的口腔內肆意掃蕩。他追逐、壓迫、索取,又纏綿、不舍而激動。


    同樣的情不自禁,但上次帝國上將還留存著克製。而眼下雌蟲強勢霸道到片刻喘息也不願給予,似要將雄蟲揉碎融進自己的骨血。


    夏恩覺得自己骨頭都要斷了。脖子酸麻,嘴巴火辣辣的。更可惡的是,他被吻得眼前陣陣發黑,雙腿一軟,傾斜的背部沒得支撐,直接從椅子滑落在地。


    ——不、不是地麵。他倒在了雌蟲的懷裏。他還沒來得及確認狀況,就被那隻雌蟲猛地撲倒在花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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