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似海水有毒

    茫茫天下何去處

    人間橋斷空歎息

    猛然迴首千裏路

    時至今日,當人們路過小孤縣金花巷時,仍能見到殘雪網吧生意興隆的場麵。不知內情的人自然也就不曉得其中波折坎坷的故事以及那種隱藏未現的物是人非的淡淡憂傷。想起當年這裏轟轟烈烈的事跡早已隨風逝去,朝代更迭的亡國之痛亦不過如此。

    齊名和李玉現在在同一所大學就讀。每每放假迴來 ,他們都會來這裏上上網,然後情不自禁地憶起幾年前發生在這裏的事情,接而百感交集,惆悵之情湧上心頭。

    殘雪網吧的旁邊原來是個遊戲廳,被人們習慣地親稱為“小熊幣室”,現在早已經倒閉。就在上個世紀末和這個世紀初,暴熊曾帶領著鐵軍的兄弟在這裏打造了一小片狂傲逍遙的世界,創造了一個使人驚心動魄的傳奇,小熊幣室也在所謂的江湖銷聲匿跡了,而在期間發生的那段生離死別的瑣事,更沒有別載入哪本史冊。也不知算不算是一種遺憾,但卻算是種悲哀。

    齊名和李玉從網吧出來後走到小熊幣室的門前,打開早已生鏽的鐵索封鎖的門,被塵土和蜘蛛網覆蓋的遊戲機便映入他們的眼簾。兩人在死氣沉沉的房間裏轉了兩圈,齊名又停留在那間小屋裏重新默讀牆上的那首詩:

    輕舟易浮,年華難複,壯時獵獵,老來孤獨。

    淒淒至此,何惜一死?悠悠蕩蕩,何懼一亡?

    天亦蒼蒼,水亦茫茫,一生起伏,一世跌宕。

    日月星明,好似無爭,死了英雄,天下太平!

    讀罷,潸然淚下。諸多往事裏;曆曆在目,激動之情湧上心頭。他坐在鋪滿灰塵的床上,又將往事重新迴憶一番。說起往事,最令他難忘的莫過於初中一年級是他和命堅、二狗的“獄中三結義”:

    那要追溯到九七年秋的一天。小孤縣二中門口,香香禮品店。

    三個衣著儉樸的男孩在裏麵精心挑選了半個小時,終於選中了一件做工精細的玻璃飾品:水晶飛馬。那是一件看了就讓人喜歡的且對他們來說價格不菲的玻璃製品。

    從禮品店出來後他們到路邊去推自行車。命堅輕輕地將禮品盒放進車筐裏,剛要上車,突然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輛白色警車晃晃悠悠像喝醉酒一樣向他們這邊飛馳而來。

    “快閃開!”命堅大喊一聲,急忙後退了兩步,齊名二狗也慌忙地閃到一旁。隨後就聽咣當一聲,命堅的自行車被撞到了半空中然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水晶飛馬也從禮品盒中爆破而出,殘渣碎片散落了一地。而那輛汽車隻是輕鬆地打了個顫悠並若無其事地繼續行駛。

    “他媽的,什麽世道,警車也會扭秧歌!”二狗放聲大罵。

    “命堅,沒有傷到你吧?”齊名擔心地問。

    此時命堅氣急敗壞,順手從腳底下揀起一塊磚頭大喝一聲飛奔向汽車,然後將磚頭狠狠地砸向汽車的後窗玻璃,隻聽嘩啦一聲,後窗玻璃被砸出一個大窟窿,車子當即停了下來,從裏麵晃晃悠悠地走出來四個身穿警服的家夥……

    派出所裏。三個男孩被打得鼻青臉腫,蹲坐在地上無精打采地說著話。

    命堅說:“媽的,這年頭哪去說理啊,明明是他們撞的咱,反而說咱們是襲警!你們兩個也是自討苦吃,看見警察來了還不撒鴨子逃跑,傻等著挨逮。”

    二狗聽了後義憤填膺:“當時不是相信警察叔叔是好人嗎,誰知道他們會這麽殘暴!”

    齊名卻不緊不慢的說:“唉,當警察也不錯啊,酒後駕車扭秧歌,撞了車子還可以揍人,你們說有多氣派?恩,還別說,這頓揍還挺地道,打的渾身上下麻酥酥的爽死了。哎呦……以後我也要當警察,力求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你們怎麽不說話?那我接著說啦。先說你把命堅,剛才你百米衝刺砸汽車玻璃的時候,真像是一隻脾氣暴躁的狗熊,幹脆以後我給你起個外號,叫‘暴熊’得啦。”

    “好,我讚成。我是狗你是熊,咱倆多般配啊!”二狗讚同地應喝,“我覺得咱們三個今天能在這地方團聚也算是一種緣分啊,人生在世,能有幾個今天呀?”

    “對!”齊名接過他的話題說,“何不趁這良辰美景,我們三人結拜為兄弟,以後同甘共苦,彼此也算多了一份親近。”

    命堅想了想說:“齊名說的對,這是天賜良機,失不再來,聽過劉關張桃園三結義嗎,今天咱們來個獄中三結義吧。從今以後我們同甘共苦,生死與共!”

    “對,不願同日生,但願同日死!”二狗也興奮地說。

    三人當即傻冒一樣地跪倒在地,舉手宣誓,結拜成了兄弟。

    “我是大哥,因為我比你們倆大。”命堅說。

    “那我就是二哥了,嗬嗬。”齊名說。

    二狗搔了搔頭說:“啊,那我就是三哥了唄?”

    “三弟!”兩人糾正說。

    二狗委屈得說:“我不當老三,咱們還是抓鬮吧。”三人於是大笑起來。

    命堅又說:“那個大麻子臉真他媽的不是東西,打公民就像打他兒子似的。咱們也不能就這麽算了,等出去後非得讓他血債血還!”

    話剛說完,大麻子臉警察便推門而入說:“你們三個別做夢了,趕緊給我出來吧!”於是三人跟著他走出房間,見門口站著一位表情十分嚴肅的中年男子,正是命堅的父親王金生。王金生又和大麻子臉寒暄了幾句後便將他們帶出了派出所,剛走出大門,他突然扇了命堅一個嘴巴,怒吼道:“你跟誰學的惹是生非啊,我什麽時候教你跟警察動手了!”說完還要打,齊名和二狗急忙衝上前去抱住他的胳膊說:“大伯,這不是命堅的錯啊,是警察酒後駕車先撞到我們的啊!”

    “你們別攙和,該迴家的給我迴家!”王金生好像並不想搞清事情的真實經過。

    命堅捂住臉,眼睛濕潤地輕輕罵了一句“混蛋”,然後轉身跑去了。

    “迴來!你要是跑了就永遠別迴來!”王金生向他怒吼道。命堅卻頭也不迴地跑遠了。

    齊名、二狗見此情形,也不言不語悄悄地走開了,他們在小孤縣裏轉悠了大半天,直到天黑也沒有找到命堅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命堅不知從哪裏迴來,照常去上課。課間裏,他來到如夢的座位前遞給她一條普普通通的金屬手鏈說:“送給你的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

    如夢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詫異地看了他老半天,突然臉紅了推開他的手說:“拿走吧,我不要!”

    “這是生日禮物,你沒有理由不要。”命堅解釋說。然後他將手鏈塞到她的手中。如夢被他的這個動作惹怒了,她將手鏈扔到一邊說:“告訴你我不要!你別太過分!”命堅見她生氣了,沒敢再說什麽,硬著頭皮揀起手鏈轉身離去。隨之而來的是教室裏一片嘲諷與譏笑,經久不息……

    迴到座位,齊名和二狗問他昨天晚上去了哪裏,還沒等命堅支聲,班裏的老大苗浩大步流星地衝到到他跟前兇巴巴地指著他說:“你,跟我出來!”命堅本來對他就有幾分畏懼,隻得乖乖地跟他走出了教室。齊名和二狗也要跟著,隻聽苗浩說了一句:“沒你們的事,滾一邊去!聽見了嗎,還不快滾!”二人便止住了腳步。

    兩分鍾後命堅迴來了,臉色蒼白,“怎麽迴事,他找你幹什麽 ?”齊名二狗忙問他。

    “他把我叫到教學樓後威脅我,說我以後再勾搭如夢,就廢了我。”

    “你怎麽說的?”兩人齊聲問。

    “我說我偏要勾搭她,看你怎麽著?”他踹了我一腳還要揍我,又怕髒了手,讓我今天中午放學後別走”。

    “怎麽辦呢?”兩人聽後犯了難,“這不是明擺著欺負老實人嗎?”

    命堅一撇嘴說:“你們倆還記得昨天結拜的事嗎?”“大哥,你有什麽決定,我們都聽你的。”齊名堅決地說。二狗也表態說:“我也是,大不了今晚睡醫院。”命堅欣慰地說“那咱們先下手為強,他現在一個人在廁所裏抽煙,咱仨先處理他一頓在說。”

    三人飛身走出教室直奔廁所,見苗浩正站在牆角噴雲吐霧,二話沒說衝上去一頓暴揍,當即將他打倒在地。苗浩氣得大聲漫罵,命堅抓起他的衣領狠狠地抽了他一氣說:“我不想因為女人打架,但我最討厭你這種在女生麵前假裝神氣的人!告訴你,以後你少來幹預我和如夢的事,這是我的自由知道嗎?”

    苗浩掙脫著從地上爬起來罵到:“操你媽,你們三個放學等著。”言罷灰溜溜地跑遠。

    中午放學後,三人剛走出學校大門口,就見苗浩帶著七個外班的小混混等著他們並慢慢向他們逼近,走到近前苗浩破口大罵:“你們三個鄉下來的窮種,今天我讓你們見識一下惹怒我的下場!”

    三人聽後義憤填膺,從懷中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凳子腿向苗浩等人撲去,以三敵八。由於三人當時全都是破釜沉舟,置生死於度外,進入了一種史無前例超凡脫俗的忘我的絕妙境界,打的死去活來很在狀態,竟然將八個對手嚇得落荒而逃。

    這便是三兄弟結拜後及崛起前的第一場勝仗——“三八戰役”。自此後不到一年,兄弟三人猛打猛拚,披荊斬棘,竭盡全力發揚武者無畏的精神。從膽小怕事的窮小子變成了使人望而生畏的混子頭,昂然的屹立於小孤二中的高手之林。王命堅外號“暴熊”;二狗被人敬稱為“狗哥”;齊名還叫齊名。

    初中畢業後,三人都考上了小孤一中,但二狗由於家庭原因而突然被迫輟學。走的時候也沒通知齊名和暴熊,兩人到他家找過一趟,聽鄰居說他們一家好象全都去北京打工去了,自那以後二狗就杳無音訊。

    三兄弟自此散失一位,想來著實令人可惜。然而生死由命,離合隨天,該來得總要麵對。如果世間的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數,那麽再多努力也許都不能實現貪婪的幻想,正若當年我寫的詩:

    以前的轟轟烈烈

    都落得悲慘的滅

    當初那癡狂的愛

    終變得辛酸無奈

    奄奄一熄的心

    也熬不過等待

    歲月隻給了我們摧殘

    我拿什麽奔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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