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掠者日以淚洗麵,虜酋皆擁婦女,恣酒肉,弄管弦,喜樂無極。”


    “天會時掠致宋國男、婦不下二十萬.......婦女分入大家,不顧名節,猶有生理;分給謀克以下,十人九娼,名節既喪,身命亦亡。”


    “鄰居鐵工,以八金買倡婦,實為親王女孫、相國侄婦、進士夫人。”


    “.......”


    漢唐江山閣內,戲台子上正上演著二十年前,靖康年進入開封城之後的戲碼。


    這一幕幕慘狀,在戲子們精湛的表演之下,顯得格外的真實且殘忍無道。


    而這一日,也是勾欄這行當裏可載入史冊的一天。


    因為在這一出特殊的戲當中,有人飾演了皇帝,而且一次性還上演了倆皇帝,如此可稱得上是一個極大的突破。


    如今這兩皇帝也都已經有了廟號,分別為徽宗、欽宗。


    戲台子之上,徽宗與欽宗如同足夠一般,正被金人元帥肆意蹂躪著,還抱著他們的母親、妻子與女兒........


    大堂之中,正滿坐著大宋朝中的中高級官員。


    而這開封城中的漢唐江山閣,在之前臨安的基礎上又新加了一些東西。


    比如在最後麵的地方加了一些站台,像一些富有家資的商賈也能來站著看看戲,如王仲貴、吳近等人也皆在此列。


    此時這大堂之內的氣氛顯得是如此的低沉,除了戲台子上所配的敲鑼打鼓之聲、與戲子念出的戲詞以外,再無其他聲音。


    如果有,那也隻有他們沉重的唿吸聲。


    他們其中有的人在不停暗吞著唾沫,有的不停用手舒緩著自己的胸口,更有甚者大口大口的吐納著。


    沒法子,因為此時這戲台子上所表演的戲碼,簡直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根本就不忍直視。


    他們又怎能想到,丞相竟然會給他們安排觀看這種大.......的戲呢。


    他們想離開這個地方,也不想看到這一幕幕被反複蹂躪的戲。


    可是他們卻不敢,因為在正前方,丞相正穩穩的坐在那兒呢,顯得平淡極了。


    所以今日若是走了,那就永遠的走了。


    “曆代恢文偃武,四方晏粲無虞。”


    “奸臣招致北匈奴,邊境年年侵侮。”


    “一旦金湯失守,萬邦不救鑾輿。”


    “我今父子在穹廬,壯士忠臣於何處.......”


    不知過了多久,此戲在這一首詩詞念完後落下了帷幕。


    戲就這樣結束了,但是大堂之中低沉的氣氛,卻並沒有因為大戲的落幕而得到緩解,反而還更顯壓抑。


    此時明明是秋高氣爽的時節,卻讓人不禁打起了冷顫。


    片刻後,眾人隻見丞相緩緩站起身來,麵朝著眾人。


    眾人見狀也準備跟著站起來,但又見丞相朝他們擺了擺手,示意繼續坐下。


    隨後又聽丞相神色淡然,語氣平聲的說道:“諸位可知,剛才那最後一首詩,乃是欽宗皇帝與金國囚牢中所作。”


    “還有徽宗皇帝也寫有一首,名為《在北題壁》,本相這就念與諸位聽聽......”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


    “家山迴首三千裏,目斷天無南雁飛。”


    念完,大堂之中依舊沉默,似乎還在消耗著此詩詞的意義。


    “二十年了!”


    但接下來丞相的行為卻是嚇了他們一大跳。


    這突如其來怒吼的聲音,甚至都差點兒讓他們忘記了唿吸。


    他們看見丞相緩緩抬起雙臂,語氣高昂的嗬聲說道:“這一幕已經整整過去二十年了,這靖康之恥辱就猶如壓在我大宋頭頂上的巨石一般,讓我等一直以來都無法正常吐納喘息。”


    緊接著丞相又順手隻指北麵的方向,再次嗬道:“現如今,金人的大軍又要來了,此時此刻就在黃河對岸的滑州......”


    “什麽?”


    “金軍南下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


    一時間,大堂之中有的人便開始議論紛紛起來了。


    實際上,此時能待在這裏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消息的。


    他們其中有的人得到消息的時間,甚至還不比相府和禦營晚得多少。


    很快,他們又看見丞相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諸位以為,接下來我大宋又當如何呢?”


    “是不是應當與二十年前一般,打開城門,放金入城,辱我皇帝,殺我父母,欺我妻女,掠我家財,燒我房屋......”


    “甚至還要給金人當牛做馬,為仆為奴呢?”


    此話落地,眾人聞言,臉色都顯得極為難看。


    這話聽著,實在是太過於刺耳了。


    若是一般人說這話,指定得以誹謗朝廷的罪名打入大牢才是。


    可是偏偏,這話卻是出自丞相之口。


    “丞相,打.......”


    就在此時,那坐在靠前的楊沂中,當即就要站起身來說些什麽。


    當立刻就被丞相的一個眼神給止住了,還沒說幾個字就被打斷了。


    等屁股重新挨著板凳上的時候,楊沂中才逐漸意識到,這裏的事情確實也不應該由他來開口。


    丞相要的是,這幫文官們的迴話。


    不過說來也是,對於他們武人而言,壓根兒就不需要這麽搞,畢竟現在其他各軍都已經奔赴戰場了。


    於是接下來楊沂中便開始當起了啞巴,他突然發現,這裏頭的事情似乎還挺複雜的,不是他這個腦子所能想得明白的。


    而坐在靠前位子的那些官員們,那個不是人精。


    這丞相與楊沂中之間的小小行為,都被他們清楚的看在了眼裏。


    同時他們也基本明白了,丞相此舉意欲何為。


    隻是,誰來帶這個頭呢。


    各個宰執之間,各個尚書、大夫、寺卿之間都不禁相互看了看。


    本來他們的第一反應,都看向了坐在丞相身邊兒的王政事身上,但隻見他正捂著個嘴低聲的咳嗽著。


    得,看樣子王政事是不行了。


    於是大家的目光又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範同的身上。


    而範同見狀也不禁長歎一口氣,這事兒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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