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在仁在聽到吳子晨反饋的信息後,也顧不得現在已經天黑,立刻帶上趙明又重新來到了越中理工大學。


    當他們重新敲開302的寢室門時,另外兩個舍友也都已經迴來了,三張有些悲戚的麵龐讓韓在仁知道,汪邈已經把錢陌身亡的消息告訴他們了。


    “劉警官,趙警官,還,還有什麽事嗎?”汪邈給韓在仁他們讓開了地方,而另外兩個舍友也都站起身來


    “抱歉,這麽晚了還打擾你們學習,但這次的事很重要,我需要你的幫助。”韓在仁拒絕了汪邈移過來的凳子,示意他們問完就走,很快


    “好,”汪邈看了看另外兩個舍友“那你問吧,我們知道的一定迴答。”


    “行,你們兩個是學什麽專業的?”韓在仁第一個問題沒有問汪邈,而是將目光指向了另外兩個沒有見過的學生


    “額,我是學人工智能的。”


    “我是學測繪的……”


    韓在仁點了點頭,又把視線移到了汪邈的身上“看來這東西就你能接觸到了。”


    聽了這話的汪邈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麽了?你們不會覺得是我害了錢陌吧,我沒有啊,在你們來之前我一直都在實驗室,我,我”他慌張的看向那兩人,想要尋求一個認可


    “我導師,對!我導師可以給我作證。”


    看著汪邈急得直冒汗,趙明無奈地笑了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頭“你想什麽呢,我們說了懷疑你嗎?”


    “好學生,我問你們一個問題哈,什麽溶液能夠腐蝕鐵呢?”趙明提問道


    “強酸和強堿其實都可以的。”一個舍友迴答道


    “嗯,對,其實鹽溶液也行。”另一個舍友替他補充道


    趙明走到那兩個舍友麵前,稍微彎了下腰,平視著兩人的眼睛,而後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你們說的都好籠統啊,能不能說一下具體都有什麽溶液啊?”


    “就是硫酸、鹽酸、硝酸還有氫氧化鈉什麽的。”其中一個男生迴答


    “對,不過,要是論最快的話,還得是王水。”汪邈的聲音在趙明背後響起


    趙明聞聲轉過身,又對著汪邈笑了笑“你看,這不就結了嗎,這些東西不就是你能接觸到的?走吧,我們去一趟你的實驗室。”


    王水,又叫做王酸,是腐蝕性非常強,冒黃色霧的液體,是由濃鹽酸和濃硝酸按體積3:1組成的混合物。


    韓在仁和趙明在實驗室,將他們提到的以上的所有與裝有這些液體的瓶子,全部拿迴了警隊。


    在送汪邈迴宿舍的路上,他告訴韓在仁,他跟錢陌經常晚上一起迴宿舍,因為兩個人實驗室挨得比較近,所以就經常搭個伴。


    而每次都是錢陌到他們的實驗室等他


    “你們覺得錢陌是在晚上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拿我們這裏的溶液嗎?”汪邈站在韓在仁和趙明的中間,左右看了看兩人


    “有這個可能,但也不一定,或許他是在別的什麽地方自己買的呢?”趙明答話


    “哦。”汪邈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了,隻是低頭默默向前走


    “好了,到了。”韓在仁提醒他,宿舍已經到了


    “別想太多,晚上好好休息。”趙明還是在臨走的時候安慰了一下汪邈


    在開車迴到警局的路上,趙明也問了韓在仁這個問題


    “隊長,為什麽這麽肯定錢陌是從汪邈那裏拿的那種腐蝕性的溶液?”


    “因為可以少量多次的進行拿取。如果是從外麵買的,無論哪種渠道都不方便。”


    這種東西,要麽是從線下的化學試劑專賣店進行購買,要麽就是從網上的店鋪進行購買,但無論哪種都浪費時間。


    線下還好,可以和老板商量買多少,可線上的商品都是規定克數毫升的,這個度他該怎麽把控?


    “更何況,哪個大學附近會有賣那些東西的?”


    錢陌想買,附近商店沒有,那麽他隻能到別處去找,若是縣裏沒有,那就得進城,路途這麽遙遠根本不劃算。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並不是想要將他們家的鐵質護欄徹底腐蝕掉,而是讓其呈現一個搖搖欲墜的狀態,所以對於這些溶液的量就得精準把控。


    如果他自己從網上買,他怎麽知道買多少能夠達到他自己想要的效果呢?


    若是買少了,那就得繼續買,可無論線上還是線下都得等一段時間,容易夜長夢多。


    要是他的母親在這期間發現了家裏的護欄壞掉了,會不會直接拆掉然後立刻換個新的,到時候一切都得從頭再來。


    若是買多了,那麽剩下的溶液要怎麽處理呢?扔掉嗎,那麽扔哪裏呢?


    那可是具有強腐蝕性的液體,隨便扔在一個地方是很容易傷害到無辜的人的。


    扔小區的垃圾箱?會不會傷害到來翻找紙箱的老人家,會不會在垃圾站的人將垃圾收走之後瓶子破裂,然後傷害到工作人員。


    倒掉嗎?倒在哪裏啊?家裏的下水道,那,怕是瘋了;倒在外麵,損害花草與公物。


    “錢陌不是那樣的孩子,你看看他們舍友的反應,就知道他其實生活中人品挺好的。”韓在仁繼續說


    “而汪邈那裏的,正好能解決他所有的顧慮。”趙明迴答


    夜深了,路上的車輛也在慢慢變得稀少,路燈一個接著一個的從他們側麵閃過,駛向遠方。


    ……


    一大清早,韓在仁坐在病房桌邊的看護椅上,雙手抱胸,等著周雨澤來和他接班。


    此時,看著病床上依然熟睡著的錢陌的母親,韓在仁還是想等她的家人來時,委婉地提出一些看看心理醫生的建議。


    電話這時響了起來,來電人物依舊是吳子晨


    看來他也是一個晚上沒有休息在連夜提取他們昨晚送到他那裏的溶液瓶。


    韓在仁走出病房,將門外靠在椅子上小憩的趙明喊起,向裏麵指了一指又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電話。


    走到本層外的大廳裏,韓在仁才敢接起吳子晨的電話


    “有結果了?”他詢問


    “是的,那些溶液瓶中,確實有的瓶子上有錢陌的指紋,但不是所有瓶子都有。”電話那邊吳子晨說著結果


    “那是哪幾個瓶子上有?”


    “裝有稀硫酸溶液的幾個瓶子上有他的指紋,其餘的並沒有發現。”


    原來是稀硫酸,看來他也是顧慮王水的腐蝕性太強,怕一下子掌握不好量直接前功盡棄。


    “那聊天軟件的事有進展嗎?”韓在仁很關心這個問題


    “確實找見一個,是一個叫做‘熱療’的小眾聊天軟件,我自己也下載了一下,發現是個可以發動態的類似於一個可以線下交友的軟件。”


    吳子晨已經把話說得非常委婉了,這種app上麵可能還會有一些發到大的網站就會被下架的視頻和照片。


    “錢陌都寫了些什麽?”


    “你看一下你聊天軟件的對話框,我現在正在給你截圖發過去。我再看看他還有沒有注冊別的軟件,雖然我認為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好的。”


    吳子晨痛快的掛斷了電話,而隨之而來的就是韓在仁手機上顯示的好幾條消息提醒。


    【現在我就是一名大學生了,天呐,我可太辛苦了,終於熬出頭了,也終於可離開我媽的管控了!】


    韓在仁看了一下發布的時間,是六年前,原來他在剛開學就找到了這麽個小網站,來發一些自己想說的話。


    【啊?我媽居然說要到我的宿舍和我一起住?拜托,這學校也不會同意啊,就算同意了我的室友怎麽辦啊,他們該不會認為我是個媽寶男吧……】


    這次動態的發布時間據上一次才隔了不到一個星期


    【果然,我就說學校不會同意的吧,我自由嘍~】


    這條動態下麵,錢陌還發了好多可愛激動的小表情,足以證明他當時的心情。


    【天呐,我以為我自由了,還是太天真。她怎麽能不讓我住宿舍呢!就算離家近也不可以啊,這是基本的規定好吧。】


    【好吧,看來我以後周末都不能跟舍友打遊戲了,明明剛約好聯機的,爽約真的掉人品啊,哎……】


    韓在仁又往後麵翻了幾條,都是在上大學時期的錢陌對於一些小事情上的抱怨。


    【我媽不喜歡她,說她的麵相看著克夫,以後要是結婚的話會影響到我,可我現在才大二啊,結婚不還早著呢麽……】


    【我媽也不喜歡她,說見麵的時候給她甩臉子,是立威。我真的哭笑不得,她隻是因為期末掛了科所以有點心不在焉罷了,可我媽偏不信。】


    【我媽怎麽也不喜歡她啊,說她長得太妖豔了,看著就是個不安分的人,怕以後給我戴綠帽子。真是,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這些動態全部都是分布在錢陌大二到大四這三年時間的,看樣子他的母親對於哪種類型的女孩兒都能挑出毛病。


    【順利上岸!不過沒能去到理想的學校,這裏也很好,加油,努力!】


    這是兩年前錢陌的動態,他剛剛考上了越中理工大學的研究生。


    【我媽這次真的住進宿舍了,啊,好煩啊,我舍友該怎麽看我啊。】


    【真鬱悶,以前哪個女朋友都不滿意,怕了她的念叨幹脆不找了。可她現在卻讓我追孫老師的女兒,拜托,人家剛上大一,才十七歲,未成年啊……】


    【我真的受不了,怎麽什麽都要管,那家公司那麽好,為什麽偷看我的合同,還給人家打電話說我不去了!】


    【我覺得我前途盡毀……】


    看到這,韓在仁才知道為什麽他能這麽做,原來是他想去的那家公司現在已經去不了了。


    但汪邈他們並不知道。


    【她瘋了,是的,這是我判斷了這麽久所得出的結論。為了逼我竟然在親戚麵前這麽丟臉……】


    【沒有希望了,她為什麽一直拿著催命符追我呢?上輩子我是陳世美嗎?】


    【窒息,真的,真的得走了……】


    自從上了研究生,錢陌的動態也發的非常頻繁,幾乎是一天一條,而從這條動態後,到最後一條動態,卻隔了整整一個星期。


    可就是這最後一條動態,讓韓在仁知道了整件事的全貌,也印證了他自己的猜測。


    【你不是總以追著我為樂趣麽,那你會不會追到地獄來呢?嗬嗬,我想是會的吧,你不怕死,隻怕追不到我。那這次我就讓你感受一下我的痛苦吧,那種以為看到希望最後卻還是掉進絕望的痛苦。】


    韓在仁在大廳內佇立良久,就連周雨澤過來找他換班,他都差點沒有注意到。


    “錢陌的家屬什麽時候能到?”他問周雨澤


    “應該快了吧,那裏沒有到這裏直達的飛機,坐的火車。”


    “行,我知道了,可以結案了,這是一起自殺案件。”韓在仁沒有迴頭,而是徑直的走出了醫院。


    踏上了那條迴到警隊的路。


    幾天後,錢陌墜樓案順利的結案了,沒有任何兇手,就是他自己自導自演的而已。


    而他的媽媽在醫院裏幾度尋死,連家裏人都差點沒看住,還割了腕,幸虧搶救及時,才保住一條命。


    她的家裏人也一致的認為,她是因為突然失去了唯一的精神支柱,所以變得精神有些問題了,已經聯係好了醫院,準備住院治療。


    錢陌的爸爸也總算聯係到了人,現在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從沙漠戈壁中往迴趕,希望能趕上兒子的頭七。


    “真的好可惜,錢陌那麽好的一個孩子,竟然會被逼得做出這種決定。”孫希站在警隊門口看著夕陽直落


    “是啊。”一旁的韓在仁隻剩下附和


    “不過,說起來能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是得抱著多堅決的態度啊,我很早之前看卷宗,十年前咱們這也有起墜樓案,是個女孩子,也很慘。”


    從高空上落下,人在站到很高的位置時是有恐懼的,就算是當時有想法,到了現場也都會萌生一些退意,隻要發覺了這種意願,就能夠將其順利解救。


    孫希依稀的記得十年前的那起墜樓案,其實是兩起,但是因為是一件事所以做了並案處理。


    那個原本想要墜樓的男生,順利的被救起,現在生活的也挺好的,人生算是重新開啟了。


    “哦?那很好啊,現在那個男生在幹什麽呢?”韓在仁算是語氣裏有了些情緒


    孫希蹙了蹙眉,看著遠方,像是思考了很久,才模棱兩可的迴答“好像是在做主播吧,我前幾天還看了的,但應該是整了容,和以前不一樣。”


    好像是在直播帶貨吧,她記得那個男孩兒的粉絲還挺多,看直播的有一萬多人呢。


    “哦,現在的孩子都愛美,整容算不上什麽稀奇事。”韓在仁不以為意


    而孫希聽到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表述有一些不清晰了,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始糾正自己著的錯誤


    “是我沒說清楚,那是十年前的案子了,那個時候是剛畢業的大學生,現在那個男子,是那個男子,比隊長你還要大上個兩三歲呢~”


    “哦~原來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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