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越遙市 萍水縣公安分局


    那是一個隻有幾平米的地方,狹窄的空間的床也並不夠將腿完全的伸開,單有一張床單的木質床板也咯得脊椎骨生疼。


    不過這些對於韓在仁來說其實都不算什麽,隻不過在這兩天裏他都沒有怎麽睡過覺。


    倒不是因為那24小時開著的吊燈,以及一直在運作的攝像頭,而是他根本就沒有想要睡覺的意思,心亂是睡不著的。


    他並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時候,隻能根據自己的感覺大致判斷出來現在應該是第三天了,應該快臨近中午了。


    揉了揉發酸的眼睛,他坐起身將頭靠在一旁的牆上,看著的另一麵也是花白底色。


    “刻啦刻啦”那是熟悉的鑰匙在鎖心中扭轉的聲音


    韓在仁不由得將頭一歪,想要聽得更清楚一點,因為這兩天除了他自己以外,就沒再聽到過什麽別的動靜的。


    鐵質的門緩緩打開,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韓在仁看著那張臉,感覺到他好像沒有兩天前那麽生氣了。


    “禁閉結束,韓舜城你現在可以出來了。”李淳的聲音依舊聽不出語氣


    才兩天的時間就已經調查清楚了麽?韓在仁實在是有些驚訝,但還是因為那嚴厲的眼神,片刻也沒敢耽擱。


    他向李淳詢問了情況,得到的答案居然是李百福的情人居然在今天一早就突然改了說辭。


    今天一大早,那個女人就以要交代李百福的藏身之所為由重新迴到了審訊室。


    可接下來說的話卻是將之前供述的韓在仁相關的事件全部都推翻了。


    說她自己其實也是被威脅了,有人以她年邁的父母以及哥哥一家人的性命要挾,讓她陷害刑警大隊的大隊長韓在仁。


    還說,那個通話記錄是在韓在仁到了之後,她自己拿著他的手機打的。


    當警察問她有什麽證據的時候,她竟然說在她家裏的一個化妝盒的夾層裏有隻錄音筆,是她背著那個人偷偷錄下的,隻要找到了聽一聽就知曉。


    “技術人員的分析結果已經出來了,那段錄音並沒有被刻意的剪輯,你去聽一聽,看能不能聽出來是誰的聲音。”


    李淳走在韓在仁的前麵,給他帶著路


    【“你是李百福的情人黃夕對吧。”那是一個冰冷的女聲,光聽聲音都覺得發怵。


    一聲清脆的金屬質地的東西被放到了一個玻璃質地的東西上,那是一副眼鏡和一張桌子的碰撞“我是,請問你是誰啊,為什麽約我到這裏?”


    “你隻需要知道我是李百福的上司就夠了。”那個女人也應聲坐下


    “就你嗎?漂亮妹妹,姐姐的時間很寶貴的,不能就這麽陪你玩。”刺啦一聲,那是椅子挪動的聲音,看來黃夕是要走


    “你我都是女人,你既然瞧不起我是不是也能變相的證明你其實也瞧不起自己啊?”那個女人聲音不急不緩,娓娓道來


    “妹妹,激將法對我可沒什麽用。”


    “那錢呢?你有沒有興趣啊?”


    周圍不在有什麽動靜了,腳步聲也驟然停止,但也隻有幾秒的靜默


    那個女人再次開口“我知道你現在父母生病急需用錢,不然也不會在明知被警察盯上了的時候還準備重操舊業。”


    “你到底是什麽人?”黃夕的聲音變得緊張與急促,高跟鞋緊密的聲音又落迴到了剛才的位置。


    “我說了~”此時,這個女聲的語調才有了些許的變化“我是李百福的上司,而我的上司就是司令。”


    “司令?”黃夕倒吸了一口涼氣,顯得十分害怕的樣子


    “嗬,”對麵的女人輕聲一笑,那笑裏更多的是嘲諷“這迴信了吧。”


    “看來李百福也不止一次和你說過司令,你放心,司令不打算找你一個女人的麻煩。”


    “那你來找我做什麽?”黃夕的聲音軟了下來


    那個女人的椅子也響了一下,聲音變得有些遠“我想請你幫個忙。”


    “這個男人,我需要你與他從今天晚上到明天早晨都一直待在一起。”


    一個紮實地金屬質地的物品放在了桌子上,還有輕微滑動的聲音。


    “哦,當然。”那個女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解釋著“倒不是真的讓你和他發生什麽,而是要讓他誤會你真的和他發生了什麽。”


    “他是警察,你為什麽覺得我會答應?哪些錢能賺我還是清楚的。”


    “你當然清楚,”那個女人的聲音又變迴了之前的冰冷“但你應該更清楚這件事你必須去做!”


    一個聲音驟然響起,隨之而來的是黃夕顫抖著的聲音“為,為什麽是我?”


    “因為你有能力啊,我不光隻有這一個要求,附加的條件就是在警局順利撐過48個小時後你就可以說真相了。”


    隨之,又傳來了一聲聲滋啦滋啦的聲音,那是銳器劃著木製東西的聲音。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我需要這個警察消失兩天,他太礙事了。”


    那雙高跟鞋噠噠噠的走迴了原位,又坐在了椅子上


    “以你的能力,直接解決他也不是什麽難事,怎麽會想出這種辦法。”‘卡巴’一聲,黃夕像是按下了是什麽


    “守著點兒這裏的規矩也能給我省不少麻煩不是嗎?黃小姐,是你傻呀還是你當我傻呢?”


    “今天晚上八點,我在櫻花街等你。你若是不來,不光是你的父母,你哥哥一家也都會喪命。”


    “先打給你20萬,事成之後,我會將司令原本給李百福準備的錢全都打到你的卡上。”


    “有多少?”


    “300萬。別抽煙了,等你拿到了錢,就不用了再愁任何事了。”】


    錄音到這裏戛然而止,李淳看向韓在仁“能聽出來嗎?這個聲音你認不認識?”


    “韓舜城?韓舜城!”李淳用力戳了一下那個像是定在了原地的人。


    “哦,我,沒聽出來……”說著,他根本沒辦法再待在原地了,直接屏蔽掉了李淳的聲音,像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他怎麽聽不出來那個聲音,雖然語氣聲調音高都變了,但是音色沒有變,隻聽了第一句就能知道是誰。


    警局的路邊沒有一輛出租車在那裏,他也沒有那個耐心繼續等待,現在他隻相信自己的腿,速度更夠快過那些四個輪子的東西。


    “小魚!”剛進家門,他便迫不及待的喊著她的名字,可是迴答他的隻有一片寂靜。


    韓在仁匆忙地將家裏的各個角落全部都找了個遍,也沒能發現安賢羽的蹤跡。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無論是安賢羽的還是柳瑤的電話,全部都是這一種聲音


    他惶然環顧著四周,這一切似乎還是和以往一樣,什麽東西都沒有缺少。


    疾步走向次臥,衣櫃裏的衣服也全部都在,就連書房裏她的生活用品都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裏。


    她不像是走了,不,她不會走的。


    他像是並不知道累一樣,就這麽跑到了那家與傾雅樓相距有十幾公裏的‘南知’咖啡廳


    可是上麵卻赫然貼著幾個大字“店鋪轉讓。”


    這是怎麽迴事兒?他就是與世隔絕了兩天而已,怎麽什麽都變了?


    他不自覺地捂住胸口,感覺唿吸是前所未有的不順暢,皺緊眉頭,緩慢地靠在了那扇玻璃門上。


    強忍著痛,他撥通了那張紙上預留的電話


    “您好,請問是哪位?”電話通了,隻不過是一個陌生的男聲。


    韓在仁趕緊調整著唿吸“你們是要轉讓店鋪嗎?


    “對的,先生,您有興趣嗎?”


    “是。”


    “好的,請問您貴姓呢?”


    “韓。”


    “好的,如果您覺得合適的話,請您到楊柳街的光華小區509,我會和您麵議。”


    “好,我現在就過去。”


    還是那條熟悉的街道,照舊從後門走了進去,從進入這棟樓之後他就覺得邁的每一步都是那麽似曾相識。


    電梯門應聲而開,跟著應聲而開的還有那間509的門,隻不過人並不是他想見到的人。


    “您是韓先生是嗎?裏麵請。”是電話那端的人


    韓在仁隨著指引來到了屋中,那個矮矮胖胖的男孩兒推開了緊閉的臥室門。


    “請。”


    他看到的是一個熟悉的背影,一頭酒紅色的長發披在肩上,在聽到他的腳步聲停下之後才迴過了頭。


    “韓隊長,好久不見。”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美豔嫵媚


    “柳瑤,小魚在哪裏?”


    伊麗婭擺弄著她柔順的長發“你和她住在一起,怎麽倒問起我來了?”


    “別裝了,你連店都關了,這時候還不說實話嗎?”


    看著韓在仁也沒心思跟她打哈哈,伊麗婭也就變得嚴肅了起來“你看到的,就是事實;你聽到的也是事實,就這樣。”


    “我問你的是,小魚在哪兒?”韓在仁人提高了語調,加重了語氣,又向前邁了一步。


    伊麗婭似乎是並沒有被韓在仁的壓迫感嚇退,隻是雙手抱在胸前,抬頭看著他,對他輕柔一笑。


    “她的簽證到期了,迴國了。”


    聽到這個答案,韓在仁不禁冷哼一聲“她的簽證是明年二月份到期,你能說句實話嗎?”


    “韓舜城,你聽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說別人不說實話,這合理嗎?”


    “我問你,就算她的簽證沒到期,她就不能迴國嗎?那裏才是她的家!”


    韓在仁搖著頭,根本不信她的話“不會的,她要是迴去怎麽不和我說呢?”


    “你這次引我過來到底是想幹什麽?”


    伊麗婭這次倒是笑出了聲“韓舜城,你給我有點真憑實據再說話,什麽叫我引你過來?店我不想開了,留個電話跟奇怪嗎?”


    “好了,我不想和你浪費時間了,告辭!”說著韓在仁就拉開房門走到了客廳。


    他現在根本就不相信伊麗婭說的每一個字,全是假的。


    那個矮胖的男孩兒就坐在外麵的沙發上,聽到聲音後還看了他一眼。


    韓在仁還是有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重新抬起腿,推開門正欲走


    “韓舜城!你就當是小魚和你分手了!”伊麗婭從臥室裏走了出來,站在門旁看著他。


    “什麽?”韓在仁聽到這句話時腦袋都是懵的,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是這樣,他們之前不是明明還很好嗎?她不是告訴他,她一直愛他嗎?


    “你就當你們兩個已經分手了吧。”伊麗婭聲音也緩和了下來,重新又把話說了一遍。


    韓在仁就這麽站在原地,良久,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他的眼睛像是在盯著伊麗婭,但是若直視他的眼睛卻會發現,根本就看不出來他在看什麽。


    “行,可以分手,”他的喉結艱難的滾動,像是想潤潤嗓子,但卻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那也得她自己迴來跟我說。”


    “還有,糾正你一個錯誤,洛斯達尼亞是她的家沒錯,可我這裏也是。”


    說著就要推門走出去


    “你等等!”伊麗婭快步走上前,將韓在仁重新拽迴了屋內“我送你一個東西,你等著。”


    伊麗婭轉身迴到了臥室,而韓在仁隻能聽見抽屜的響動。


    等她再次出來,手上就已經多了一個東西,那東西被她握在手裏看不清是什麽。


    “小魚很喜歡這個東西,你要不要?”說著伊麗婭攤開了手掌心,露出了那個東西的全貌。


    那是一個淡紅色水晶質地的狐狸擺件,呈盤臥狀,再加上伊麗婭冷白皮的膚色,就像是一隻臥在雪地裏的赤狐。


    “謝謝。”韓在仁一把拿走了她手上的東西,迅速離開了這裏。


    隨著‘嘭…’的一聲輕扣,伊麗婭這時才鬆了一口氣,她原地靠在玄關的鞋架上,眼睛看著對麵的另一個的衣架。


    她與那個衣架對視了許久,像是在等它說話一般,可是衣架偏偏不說,那隻能她說了。


    “小魚,我是真的怕連一個小小的心願都幫你實現不了。不過真好,我還是替你把這個送給他了。”


    說著她合上了雙眼,那雙桃花像是久經寒露後才感受到了溫暖一般,瞬間結下了露珠,而後緩緩落在了已經鬆動的土壤中。


    “韓舜城,我沒有騙你,她真的,迴去了。”


    ……


    他已經不知道盯著亮了又滅,滅了又亮的屏幕有多久,那個熟悉的電話打了又打,可他卻不知道該怎麽接。


    就算他再想瞞,也沒有辦法瞞得了父母。


    他並不怨安賢羽為什麽一定要陷害他,他隻是想知道她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為什麽等他出來以後,她就不見了。


    他更不相信那錄音中說的都是真的,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判斷,相信安賢羽不是那樣的人。


    他也隻是想要一個肯定的答案而已,一個能讓他心安,能讓他信服的答案而已。


    窗外的天早就黑了,可他根本就不想開燈,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有一絲的安全感。


    在黑夜中,他重新將家裏裏外外走了好幾遍,這裏的一切明明什麽都沒有變,可卻又什麽都變了。


    她喜歡的兔子玩偶依舊放在書房的那張小床上,那隻粉色的牙刷依舊靠在他的旁邊,衣櫃裏她經常穿的純白色紗裙還好好的掛在最前麵,那雙隻穿了一次的銀色高跟鞋卻還放在玄關處,和她那雙白色的拖鞋一起。


    “叮咚,叮咚,叮咚,”來電鈴聲再次響起,他本想掛的,卻發現打來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是韓隊長嗎?我是周雨澤的朋友陳一洲。”對麵的聲音有一些疲憊,像是剛剛結束了任務一樣。


    “你好,是我。”


    “我聽雨澤說您想向我打聽一件事?”


    “是,不過你不用擔心,就是類似新聞的那種消息,不關於你們的案情。”


    “好,那您說吧,我看看知不知道。”


    “你知道南美洲有個人叫約翰森克萊格嗎?”


    對麵很久沒有出聲,像是在極力的迴想,這時除了電流聲,韓在仁什麽也聽不到。


    就在他想放棄時,那麵倒是說話了“誒,我好像有些印象了,好像是我弟弟以前跟我提起過,他喜歡看國外的新聞。你說的這個人應該是個亞裔的毒梟,就在什麽達尼亞那邊活動。”


    “洛斯達尼亞。”韓在仁提醒道


    “對,對,是這麽個名字。”


    “那你知道‘司令’又是誰嗎?”韓在仁也很在意今早那段錄音中安賢羽提到的司令。


    “我沒記錯的話,約翰森克萊格就是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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