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苗做好了薑湯,又去敲了林樂洋的門,這次終於開了。


    林樂洋端過來,謝了一聲。


    然後就又關上了。


    租客沒事萬苗也就稍微放心了一點,不過林樂洋的態度還是讓人疑惑。


    晚上天開始慢慢放晴,一點藍色透過烏雲露了出來。


    汪全也做完活迴了家,萬苗跟對方指了指樓上,又切近耳朵說:“這人下午不知道怎麽了,飛快地跑進來,傘都沒收。”


    也不是怕別的,就是擔心林樂洋有病,萬一死在自己家怎麽辦。


    汪全安撫了一下愛人,讓對方去做飯了,自己上去找了林樂洋。這大哥真是跟麵相一樣,說的話也很直接。


    “小林是吧,我想問一下,你身體有什麽疾病嗎?”


    林樂洋靠在打開的房門邊上,站直了,知道應該是下午那會自己的行為嚇到對方的愛人了,這會也想明白了,反正那個人沒有傷害自己,還知道說謝謝。


    “沒有沒有,就是下午出去溜達,碰到了一個人,有點被嚇到了。”林樂洋解釋道。


    “不過大哥,你知道附近有個長頭發的男孩住這片位置嗎?”林樂洋實在是好奇對方的身份,如果在附近住著,就代表對方有著根,也就不至於再害怕了。


    汪全馬上就想到了,“你說的是鴉寒吧,這附近長頭發的男孩就他一個,就住隔壁。”


    “這麽近啊。”


    “對啊,有時候我們還喊他來一起吃飯,晚上我去叫他,一起吃個飯?”汪全想起這個孩子,也是可憐。


    小時候隻有一個收垃圾的阿婆帶著,勉強上了幾年學,後麵婆婆去世後這孩子就不見了,前幾年才又重新迴來。


    聽自己兒子說好像對方是什麽博主吧,能養活自己,不過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挺孤獨的。


    但這些汪全不好跟林樂洋講。


    這裏是別人的家,主人要邀請誰過來吃飯,自己也不能說不吧,林樂洋想了一下,繼而說道:“都行。”


    於是汪全下去了,林樂洋從房間的窗戶裏看到對方去了隔壁,還真是白天見到的那個人。


    樓下的長發青年抬起頭,對上了窗戶後麵林樂洋的眼睛。


    對方看起來比汪全還冷淡,林樂洋想著不能這樣,勉強彎起了唇角,鴉寒又低下頭了。


    晚飯,在一張四方桌上吃的,四人一人坐了一邊,這裏的菜味道跟漳海有點不一樣,但也很好吃。


    吃完飯,汪全夫婦去廚房收拾了,留下林樂洋跟鴉寒在堂屋坐著。


    林樂洋本來是自來熟的一個人,此時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跟對方破冰。


    還是鴉寒先開的口:“你好,我叫鴉寒。”


    “啊,你好你好,我叫林樂洋。”


    “要去我家坐坐嗎?”


    林樂洋遲疑了一下,對方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意思,便跟廚房裏的汪全說一下就跟著走了。


    如果說汪全的家是那種普通漁民的自建樓房,那鴉寒家就是一座破敗的小木樓,跟周圍的建築太不符了。


    沒有錢重修嗎?


    疑惑地跟著人走了進去,鴉寒在自己的搖椅裏窩著了,林樂洋找了個小沙發坐著。


    “你家也挺有特色的。”林樂洋尬笑著。


    鴉寒卻對著林樂洋的眼睛,“我知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聽得林樂洋頭蓋骨都發冷。


    “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林樂洋真不想拆穿這個話題。


    像是看出對麵客人的緊張,鴉寒又開口了:“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相反,我體內的東西還挺喜歡你的。”


    林樂洋沒迴答,金螺卻突然問道:“真的嗎?”


    對麵冷白皮膚的長發男孩彎了唇角,“嗯,真的。”


    “耶,老大,他是個好東西。”金螺直接從林樂洋脖子裏飛了出來,在兩人中間發著金色的微光。


    對麵的人的笑意更深,看著就像一個普通的大學生。


    林樂洋一下就放鬆了,背靠在柔軟的沙發上,也拿起了鴉寒準備的飲品,是一杯有點燙嘴的紅茶,但很好的撫慰了心裏。


    金螺還在嘰嘰喳喳跟鴉寒對話,林樂洋也明白了,對方喜歡的其實是金螺吧。


    “你原來是一隻霞水母嗎?”金螺好奇道。


    “嗯,有一天,我在海裏向上遊的時候,碰見了‘他’。”鴉寒緩緩說著自己的故事。


    “本來是在領著族群裏的種群在遷遊,結果在滿月之際,碰見他從船上,被人丟了下來。


    被劃傷的額頭流出的血進入了我的身體,觸須包裹住了他,現在,我即是他,他即是我。”


    這個都無所謂,金螺隻好奇害鴉寒的人結果怎麽樣了。


    “這個嘛,我把他們都絞死了,徹底成為海洋的肥料啦。反正沒有人管,那就我來幫他管。”語氣輕快,仿佛一船的人命毫無價值一樣。


    金螺還在附和著,說著他們活該。


    林樂洋不知全貌,不予置評。


    其實原本隻是一個青年,為了攢學費,聽說遊船上的適應生能賺很多,但,端著幾杯酒的青年不小心在門外聽見了不該聽的,慌亂中逃跑時,碰上了大人物的打手。


    夜色濃烈之時,肋骨被一寸寸打斷,鮮血不斷從喉頭湧出,額前的傷疤流出血液。


    無人救我。


    最後一秒從船上被丟下去時,鴉寒看見了天上了的圓月,想起了慈祥的阿婆,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了吧。


    入水即是寒冷,血液在流失,生命也在流逝。


    突然,背後頂上了一個柔軟的生物,鴉寒徹底沒了意識,取而代之的是,披著人形外皮的霞水母,沒有感情,不懼其他,隻要保護好身體裏的那個人,做什麽都可以!


    圓月開始染上了紅色,慢慢地掩到了雲層後麵,像是為海上的這場屠殺在打掩護。


    巨形章魚被叫來參戰,觸手繞住船身,被船上的人斬斷,又很快的生長出新的一根。


    兇猛的巨鯊在船底不斷衝擊,船終於翻了。


    無數的小霞水母靠近了那些壞人,終於,一具具屍體沉了下去。


    告別自己的族群,新的‘鴉寒’從海邊上岸。


    下著的雨打濕了男孩的衣服,鴉寒迴到了自己的家。


    再也不會離開。


    林樂洋聽完整個故事,手中的紅茶已經沒再冒著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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