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由於擔心用藥安全,對乙醯氨基酚混懸液一律隻給七天,每個孩子都仔細算準劑量,千叮嚀萬囑咐如果不見好一定要去瞧大夫。


    這就給自己招來不少額外工作,係統裏取出的混懸液通常是五百毫升裝,她要根據不同孩子的需求量分裝後,再倒入瓷瓶。


    現代小兒止疼退熱藥的瓶蓋一律使用特製安全款,就算是成人擰開也很費勁,整整一上午開了無數瓶,這會兒手可不是火辣辣地疼。


    趁著沒客人,準備去後麵打盆涼水泡泡,忍不住拉開小抽屜看今日進帳頗多,心裏美滋滋:明日多買點水,仔細把藥館打掃一番,新店新氣象,好好討個吉利。


    反正現在有個夥計,一起幹活省功夫。


    不遠處的檀桓還在招唿令狐大娘子,婦人起初瞧店裏人多,隻準備拿個藥膏就離開。


    沒成想小夥計太熱情,先仔細檢查被咬的手指,確定蜂尾的刺沒有留在皮膚裏,又詢問可看清楚是馬蜂蟄的,令狐娘子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他拿來抗過敏蚊蟲叮咬藥膏,小心翼翼地用棉簽塗到患處,一邊還笑問疼不疼呢,要是不舒服就開口,可別忍著。


    令狐娘子從小出身窮苦,年紀不大就被賣到富貴人家做丫鬟,不幸的是沒多久那戶人家也犯了事,她又被輾轉賣了好幾迴,虧得女子生得美貌,又很機靈,最後被樞密院錢主使的府上買去,做了個三等丫頭。


    她的這位夫君也是和錢府有些瓜葛,逢年過節常去走動,恰巧就看上她,使些銀子為女子贖身,才結得因緣。


    夫君人老實,卻是個悶不吭聲的葫蘆,平日裏也是她體貼照顧別人多,自己從沒感受過一點兒疼愛。


    此時偷偷挑眼瞧年輕的夥計,想自己大半生哪裏見過這樣溫柔的人,癡癡地笑,隻知道不停搖頭。


    檀桓上完藥,又拿出些抗過敏藥片,他看那手指腫得厲害,小小的針眼附近竟紅出一大片,判定令狐娘子是過敏體質,比別人更容易感染。


    過敏藥服用越早越好,男子又捧來溫水,看著她服下,這一來二去就耽擱不少時間。


    林思淼這會兒把手也泡在小麵盆的涼水裏,肚子咕嚕嚕直響,可能因為銀子賺得多,餓得就更厲害。


    她索性端起麵盆走迴大堂,想讓檀桓去買飯,芙蓉餅,鹽煎麵,紅棗桂圓湯——滿腦子都是美味佳肴在飄蕩。


    突然看見靠門邊的令狐大娘子,手放在帕子上和男子說笑,羞羞怯怯,垂眸嬌語。


    一瞬間,林思淼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過去!


    卻是檀桓先瞧見她,笑道:「我們掌櫃的總算忙完了。」


    令狐娘子趕緊站起來和思淼打招唿,她才報以個笑容走近。


    林思淼作為掌櫃的,當然也要檢查一下令狐娘子的指頭。


    看到自家新夥計的精準用藥,每一步完全按照規範操作,心裏不得不佩服起來。


    雖說目前取出的藥品還不多,但即使是一個聰明絕頂的學生,全部熟悉至少也要五六個月,可他不過才學了半日,竟然了如指掌。


    「大娘子可以去取些甘草,蒲公英,金銀花內服,也是散毒的。」將令狐娘子送出門時,檀桓還不忘仔細交待草藥方子,婦人又臉通紅地點點頭。


    林思淼靠在藥台前琢磨自己也該進些中草藥賣,雙管齊下才能財源廣進。抬眼瞧見婦人婀娜多姿地離開,耳際緋紅,她噗嗤笑了出來。


    「你是餓傻了,沒來由地笑!」男子轉過身,來到櫃檯裏取銀子,「吃點什麽?」


    「想吃賀家酪麵。」


    「好啊。」


    「五百文一個?!」她睜大眼睛。


    「買點油餅和酥酪,小娘子你自己夾唄。」


    林思淼春風拂麵地托著腮幫子,一雙水色星眸凝視男子,「你知道清河縣有個大官人開的生藥鋪不?」


    「啊!?」


    「陽穀縣還有個獅子樓?」笑著打趣他,「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趙檀桓將銅板扔起來又接住,曉得林思淼在把自己比作西門慶,他一臉笑嘻嘻,臉湊過來像隻貓兒,「你知道朝廷有個藥管局不?」


    「啊!?」


    「還有個製藥所?」嗖地下跑出屋子,留下笑聲散落一地。


    藥管局?製藥所,林思淼愣住——是啥嘞!


    令狐大娘子迴到屋裏還心情忐忑,菱花鏡裏照照容顏,嘲笑自己不過就是個小夥計,怎麽還亂了分寸。


    手上卷著帕子,來迴仔細地瞧那白色的藥膏,如今已經變成透明膠狀,薄薄地敷在指頭上。


    家裏的婆子敲門進來,瞧她一臉春色,吃了一驚,笑問手可好些,又拿出個紅木鑲金雕梅花小首飾盒,打開是一對小玉人兒,「大娘子,令狐大官人囑咐玉珍閣雕的上品玉成了,剛才差人送過來。」


    婦人挑起來看看,冰清玉潤,一對童男童女笑容可掬,點點頭。


    這是今年端午準備上貢給錢府的禮物,本來每年就送些小玩意兒,封點銀子孝敬管家婆婆。畢竟錢府什麽好物件沒有,也不指望他家的東西。


    隻是最近有消息放出來,說錢主使心情不悅,大家都自覺變得聽話些,撿最好的寶貝送進去,不求人記住,可也別責怪。


    樞密院錢主使權傾天下,是大穆朝當今錢太後唯一的兄長,貴為國舅爺。高塔越往上路越窄,站在權利頂層之人,煩心事也隻能是頭頂的紗帽,手中的玉笏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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