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難道錯了嗎?”


    封中旬迴過頭,坦然地對上封粟禦的視線。


    我恨封錦生下我卻不對我的人生負責。


    我恨姑姑姑父有了親生子女就虐待我。


    我恨那個如綻放的鮮花一般熱烈的女孩,再救了我以後,轉頭愛上了我的親哥哥。


    我更恨,一個跟我有血緣關係的親侄女,一出生,就帶走了我摯愛之人的性命。


    封中旬的胸膛裏,忽的湧起一股巨大的悲愴,他的鼻頭猛地泛起一陣酸意,濃烈到傷了他的眼。


    “命運從未待我溫柔,所以我恨你們,我保護自己,錯了嗎?”


    往事如煙,他本以為所有的情緒與愛恨,都該隨時間消散,事實上,沒找到許若醴的那十幾年,日子的確看起來很平靜。


    一股子濕意由淚腺湧出,模糊了封中旬的視野。


    他哭了。他居然哭了。


    封中旬趕緊轉身,遠眺窗外暗下來的夜色,逼著眼淚退下去,房間裏久久沒有人出聲,封粟禦已經被他傷人心脾的話問愣了。


    他曾想過很多種兄弟見麵的方式和場景,有針鋒相對,戰場硝煙,也有相對無言,擦肩而過,唯獨沒有熟悉,以及熱淚盈眶。


    同胞兄弟,軍人殺手,黑白兩道,他們一出生便走到了世界上最對立的兩麵。原本此生,都不該以這樣溫和的方式,說話的。


    “她最後抱著我,把我當成了你。求我照顧好靜雅,這是她給大孩子取的名字。”封中旬自嘲地笑了笑,“真是多虧了那張和你一模一樣臉,她大概走得沒有遺憾。”


    封中旬的嘴角,生硬地扯開了一絲弧度。


    “而你……”


    他迴頭,眼神諷刺地看著早已呆若木雞的封粟禦。


    “就在一牆之隔的門外,等著護士把孩子抱出來。”


    封粟禦並沒有看到封中旬眼裏的嘲諷,自從聽到他說祁清認錯人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被無盡的痛楚填滿了。


    封中旬說的沒錯,他作為丈夫兒子父親,統統不稱職。他追查了兇手二十多年,到最後也沒個結果,還要靠對方主動認領,方才如夢初醒。


    封中旬弄丟了許若醴,卻也保住了封靜雅的命。封中旬刺激得祁清胎動,卻也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給了她虛假的安慰。


    以那張曾經與他一模一樣的臉。


    所以,是因為這個,封中旬才會迫不及待地想要抹掉他們的相似點,甚至把怒火遷到肖父的若醴身上,讓她代自己受過?


    “封粟禦,下輩子,別做我的哥哥了。”


    封中旬掀起眼皮,最後看了封粟禦一眼,緊接著,眾目睽睽之下,他從口袋裏掏出控製器,高舉著以此作為威脅,快速退到了窗戶邊,爬了上去。


    “封隊長!”


    “小心!”


    “老封!”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辛起雲第一個奔進來,想把封粟禦拉出來,他沒時間阻止或者拯救封中旬。


    可惜封粟禦一步未動,反而往封中旬的方向,走了兩步。


    “封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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