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嵐現在就算是想暈都暈不了,全身上下每一寸的肌膚,每一寸經脈,都猶如是有萬千銀針刺入。


    即便理智在告訴她要保持清醒。


    可錐心刺骨之痛,還不如讓她爆體而亡來的痛快。


    可一想到城主交待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這也是支撐她咬牙堅持下去的最後一道信念。


    即便唇皮已經咬破,即便她的身體已經在控製不住地抽搐,可她還是在堅持,沒有發出一聲。


    “堅持住……還差最後一點了。”


    子受沉聲道,


    “人體內的經脈、穴位與髒腑,就猶如是銀河星辰的流轉運行,有著固定的軌道和一定的震蕩範圍,一旦軌道偏離,亦或是超越這個範圍的極限,人就會死……”


    “我現在的能力隻能勉強幫你壓製住心房中樞……”


    “剩下的就隻能靠你自己了。”


    “仙人的軀體雖非凡人般脆弱不堪,但我所用之法特殊,你必須靠自己的意誌堅持住。”


    “哼!”


    整整一個時辰,姚若嵐終是忍不住悶哼出聲。


    那對穿過她琵琶骨的鎖靈鉤也正在一點一點地向外挪動著。


    哐啷!哐啷!


    隨著鎖靈鉤重重地砸落在地,姚若嵐也徹底失去約束,就在她的嬌軀前傾之際,子受心有所感,將銀針收迴。


    姚若嵐並沒有第一時間將衣衫披上。


    直接盤膝坐在地上。


    她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變化並沒有就此結束。


    雖然沒有了最初難忍地痛苦,但她體內經脈的靈力流動速度卻沒有絲毫減慢,蜂擁流向心房中樞。


    在心房又轉悠一圈後,最後再流向四肢百骸之中。


    流出時,已經變得平緩穩定而濃鬱。


    子受遮住視線的碎布還未摘,他也看不到,姚若嵐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乃至受傷最重的琵琶骨。


    正散發著極其微弱的綠色光芒。


    咚!


    又是三個時辰,黎明將至。


    一陣劇烈而有力的心跳聲驟然響起,一道接一道的靈力波動自姚若嵐體內湧出。


    一道更是強過一道。


    姚若嵐緩緩地睜開雙眸,隻是看了身前人一眼。


    玉手輕揮。


    身上的衣服便已重新穿戴整齊。


    再揮下,飄散在這間屋內空氣中的水分子聚於掌間,隻是微微輕抹,便拭去身上所有的血跡與塵土。


    衣衫雖然依舊破損。


    可她整個人看上去也先前幹淨了不少。


    姚若嵐雖重視貞潔,可她的父親也是東州軍的統領,故而她更知曉事有輕重緩急。


    尤其是在此時。


    若隻是這種程度的失貞她可以忽略不計較。


    而且對方也蒙眼了不是。


    “說說看,救我的條件是什麽?”姚若嵐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她在清醒後也聞到了飄散在這間寒獄中的藥味,眼角的餘光自然也注意到了一旁的空碗。


    姚若嵐沒有追問對方給自己吃了什麽。


    沒有意義!


    子受將蒙眼的碎布緩緩摘下,並未直接迴答,轉身來到依舊昏倒在地上的夫子身前。


    姚若嵐是被曹季打昏後送進來的。


    看著眼前在摘下碎布後,露出的一張再平凡不過外貌的陌生少年。


    柳眉微微皺起,“這背影?”


    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轉移到在拔出眉心銀針後,從睡夢中悠然醒來的夫子身上。


    “他是誰?”


    子受這才轉頭看向姚若嵐,輕聲答道,


    “現在的你不需要去想這麽多,但我可以救你離開這間寒獄,作為條件,你要為我辦兩件事情。”


    姚若嵐本來也對夫子這個須發皆白的老頭沒什麽興趣。


    完全因這個陌生少年不理會自己才多了一問。


    現在見對方也願直入主題,也直言道,


    “什麽條件?”


    現在懷疑對方有沒有這個能力?能讓自己傷勢痊愈,還能讓自己的境界沒有任何隱患地提升。


    這樣的人若是連說出的話都做不到,跟小醜有什麽區別?


    更何況,


    現在她即便痊愈,僅憑自己,依舊逃不出去。


    先後與兩個境界遠高於自己的人交手,她的底牌早就用的差不多了。


    子受也沉聲說出他的第一個條件,“你在離開後, 我要你去擋住鎮北王軍和北伯侯三日,讓他們不……”


    “絕無可能!”


    姚若嵐已經沒必要聽下去了,直接拒絕道。


    那儀態,根本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不說白大人和北伯侯會不會聽我的,單是勾結異族這條罪,我也絕不可能為其遮掩……”


    隨即姚若嵐的雙眸又死死盯著眼前樣貌極其平凡的子受。


    她總感覺這個身影很眼熟。


    像是在哪裏見過,可一時間又根本想不起來,想從他的臉上找到似曾相識的端倪。


    終於……


    姚若嵐走近,抬起手就準備向著子受的臉頰撫去。


    卻是被子受直接伸手擋了下來。


    “若是看到我的真容,隻會影響你的決策判斷,該你知曉的時候,你自然會知曉。”


    子受此言一出,姚若嵐剛剛湧動的靈力,也逐漸恢複平靜。


    再未強求。


    姚若嵐此時也知曉,她若強求,眼前之人根本攔不住,可她還是選擇將手放下。


    隨即搖了搖頭,語氣也緩和了幾分。


    “除非給我一個充足的理由,否則絕無可能。”


    子受又轉頭看向夫子,“先王賜予你們的那一頁帛書在哪?”


    夫子也反應過來,隨即伸手伸入懷中,先前兩人所談皆為軍政之事,他在一旁聽著,根本插不上話。


    “這帛書一直是由曆代學堂的教習先生保管,我更是隨身攜帶,既是以防有失,更是要在時刻警醒自己。”


    隻是。


    當那張帛書自他懷中取出。


    “你找死!”


    一聲嬌斥驟然響起,原先鎖住她琵琶骨的利器也在同時,向著夫子的腦門疾射而去。


    姚若嵐這一擊,看來誓必將夫子斬殺。


    “住手!”


    子受注意到姚若嵐的動作,電光火石間根本容不得半分猶豫,直接按住姚若嵐抬起的右手。


    終究還隻是凡人之軀。


    砰!


    子受身體被彈飛,重重地撞在鐵牆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而他的舉動,也讓姚若嵐在猶豫間,指尖輕擺,利器擦著夫子的耳根飛了過去。


    在他的耳根上留下一道血痕。


    莫名從鬼門關走上一遭的夫子也是呆了呆,淩楚風曾念及的那缺失的一頁帛書。


    順勢掉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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