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自東邊升起,高懸於正中,驅逐臘月最後一天的寒意,為九州上的所有生靈帶來陣陣暖意。


    王都東伯侯府廳堂內。


    “宮裏還沒有傳出文柔的消息嗎?”


    一個看上去三十歲都不到,身著華貴錦服的男子。


    正坐於主座上。


    他的身姿挺拔,劍眉星目,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儒雅的氣質,無意間流露出來的笑容,溫和而親切。


    眼神明亮,神情自若,猶如一塊溫潤的美玉。


    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優雅自信的味道。


    他端起一旁的茶盞,捏起茶蓋,一股熱氣順勢冒出,隻是輕輕地抿了一口。


    便又將那茶盞放迴茶幾上。


    如今的他雖已經不需要再飲水止渴,但他也沒有打算去掉這個習慣。


    可整個九州,都沒有人敢因他在言行間流露出的書生氣,就輕視於他。


    四大伯侯,鎮守四方,又有哪個會是心慈手軟之輩!


    “迴稟城主,大小姐自四個月前進入青藍聖殿,自那以後,就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曾經陪同在薑文柔身邊的管家,此時站在他的一旁恭聲答道。


    此人正是薑文柔的父親。


    東伯侯……薑桓楚!


    “四個月嗎?”薑桓楚呢喃了一聲,隨即又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就這樣,一炷香的時間過去。


    薑桓楚再次端起茶盞,氣定神閑地抿了一口。


    在這寒冬臘月裏,一炷香的時間,這杯茶竟是熱氣依舊。


    沒有對比,也沒什麽感覺,但有了對比,那可就……


    薑桓楚悠然自得的模樣,可是把管家惹得心急如焚,他有些按耐不住地問道,“城主,您就不擔心大小姐嗎?”


    薑桓楚放下茶盞,這才開口反問道,“擔心?本侯為什麽要擔心?”


    管家見狀,卻是更急了,答道,“以往進入青藍聖殿的人,至多也就一個月就出來了,如今大小姐進宮四個月,都沒有任何消息,城主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進入青藍聖殿是為了挑選心儀合適的聖術和秘法,選到了自然就出來了,沒選到多花些時日,也實屬正常。”


    “尤其像本侯這種對青藍聖殿有一定了解的人。”


    “目的明確直接,自然很快就出來,”薑桓楚根本不以為然地說道。


    就在管家還要繼續說什麽時。


    薑桓楚直接抬手製止了他想要說出來的話。


    “本侯知道你的意思,文柔跟王上的賭約早已傳到東魯城,若真是你想的那種擔心……”


    “本侯該擔心的就不是文柔了,而是整個東伯侯府。”


    “老臣明白了!”管家雖是恭聲迴應,但心中憂慮卻並未因此減少。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一聲驚慌的唿喊聲自外麵傳入廳堂之中。


    “城主……城主……城主……”


    很快,一個身影快步跑了進來。


    他都來不及行禮,就直接跪倒在地上。


    “豎子大膽……如此慌張,成何體統!”站在薑桓楚的身後的管家,當即走到直接闖入廳堂的門童身前,嗬斥出聲。


    侍從在進入東伯侯府的第一天,學習的就是規矩。


    因為他們城主最看重這個。


    薑桓楚隻是擺了擺手,笑嗬嗬地說道,“無妨!”


    管家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城主臉上的神色,確定沒有任何異樣後,這才重新退迴到他的身後。


    “說說看,出了何事!”


    薑桓楚也並未直接因門童的無禮衝撞就對其進行責怪。


    是賞還是罰,就要看他接下來說的事情而定了。


    隨即又端起茶盞,準備再細細品上一口。


    情急之下,這門童也未顧及太多,此時見到了自家城主,有些清醒過來的門童也意識到壞了規矩。


    可現在也不是他求饒贖罪的時候。


    他顫聲道,“城主,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她……”


    接下來的話他已經根本不敢再往下說了。


    第一聲“大小姐”響起,薑桓楚淡定地端著茶盞,剛將杯口送到自己的唇邊,原本在下一息,他就能再次品嚐到品茶如“喝水”的感覺。


    直到第二聲“大小姐”響起。


    砰!


    這套讓薑桓楚花費昂貴代價才網羅到的茶盞瞬間炸開。


    茶具的價值都是整體配套決定的,隨便損壞一個,茶具的價值就能暴跌九成。


    但薑桓楚已經管不了這麽多。


    茶盞剛剛炸開,裏麵的茶水還沒有開始逸散。


    薑桓楚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門童的麵前。


    “說,大小姐怎麽了!”


    儒雅書生之氣在此時也蕩然無存,猶如是一座隨時都有可能噴發的火山。


    在他的壓迫下,門童顫顫巍巍地將他在門口聽到的話說了出來。


    “宮裏傳出來一個消息,說是……說是……”


    “說下去!”薑桓楚的聲音已經多出了些嘶啞。


    他的妻子在生下薑文煥後,不久就病逝了,薑文柔雖是性格有問題,但總歸是比他經脈盡斷的薑文煥要強上許多。


    初聽薑文柔的賭約時,他雖是詫異。


    但那也確實是唯一讓薑家延續下去的辦法。


    心中更是欣慰不已。


    薑文柔也成了薑家最後的希望。


    但現在卻是聽聞在王宮中傳出有可能不利於薑文柔的消息。


    他又怎能冷靜。


    “大小姐……大小姐……”門童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將心中的驚慌和恐懼壓下去不少,這才繼續說道,“大小姐觸怒王上,已經奄奄一息了!”


    這條消息若是沒有任何誤傳和謠傳。


    這條罪名一旦扣下來,他們整個東伯侯府都跑不了!


    薑桓楚氣血一陣劇烈翻湧,麵色蒼白,挺拔的身軀微微一晃,控製不住得向後連退數步。


    “城主!”


    管家麵色同樣煞白一片,但是城主的狀況卻是更讓他擔憂。


    真的是一語成讖啊!


    他快步上前,扶在薑桓楚的身後,這才沒有讓薑桓楚搖搖欲墜的身體徑直倒在地上。


    “城主……城主……冷靜啊……”


    整整數十息過去,薑桓楚一隻手反扣在管家的手臂上。


    有力可借,空洞的眼神也重新凝出焦距。


    管家強忍著手臂上傳來的疼痛,但相比於讓城主清醒過來,這點疼痛又能算什麽?


    “起轎太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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