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顆冰糖葫蘆下肚。


    心情有所平緩的子受站起身,轉身趴在橋欄上,眺望遠方。


    遠處,那裏有一個看上去有五十來歲的船夫正在撐著木槳,順著河道,向這邊劃來。


    船夫的臉上滿是笑意,船上一張小木桌,桌邊有三人,他們正在交談著什麽,時不時的開懷大笑。


    兩岸來往的人群,還有剛才一路走來所見的人。


    不管他們在做著什麽樣的事情。


    他們的笑容都是如此這般的淳樸而直率。


    這也是源自內心的喜悅與快樂。


    “靈兒,你說,王都之外會是怎樣的景象?會跟王都的人一般無憂嗎?”


    靈兒手中抓著還沒有吃完的冰糖葫蘆,站起身。


    學著子受的姿勢,趴在橋欄上。


    她想試試,或許她覺得隻有這樣做,才能感覺到子受究竟是在什麽樣的心境下問出這個問題。


    “應該會吧!”


    “我聽學時間雖隻有短短三個月,卻也聽叔父提起過,當今天下共有九州,我人族所占核心之地共有五州,東萊天州、南離青州、西迴玄州、北望明州,還有我們現在所在的中土神州,在這五州之外,還有四州,極東歸墟,極南冥獄,極西瑤漠,極北冰原,這四州之地過於荒涼,又兇險異常,也被稱作四大荒州。”


    “靈兒,你說為什麽不能讓那四大荒州也變成王都這般安逸祥和。”


    流水潺潺的聲音混合著子受的問題,同時傳入靈兒的耳中。


    靈兒緩緩放下已經到了嘴邊的冰糖葫蘆。


    這是一個送分題。


    這個問題有一個統一的標準答案。


    人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靈兒卻不知該站在什麽樣的立場迴答這個問題。


    紅唇輕輕蠕動。


    “因為……”


    可她的紅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反反複複,卻是根本說不出那個標準答案。


    臉上不由得多出了幾分落寞之意。


    最後也隻能說出一個事實。


    “那裏也是戰場啊……”


    “隻要人族和萬族之間的仇怨不能化解,後世注定了要一代又一代的背負前人留下的仇與怨,直至一方徹底消亡為止!”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異族都該殺! ”


    子受的聲音響起。


    靈兒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糖葫蘆的竹簽,指節也因為過度用力而有些發白。


    她明白,這才是身為人族最正確的想法。


    但她的心中始終還是抱著最後那麽一絲的期許和幻想。


    又看向身旁的子受。


    想要從他的側臉上找出他在說出這些話時是有那麽一絲的猶豫。


    “哥哥,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子受卻是搖了搖頭,“這句話是聽學時聽叔父說的,那個時候我覺得這句話也挺有道理。”


    或許是這冰糖葫蘆的香甜味道,也或是這第一次偷偷出宮的興奮和緊張。


    讓子受根本沒有注意到靈兒身上的微妙變化。


    依舊自顧自地在細細品嚐著那僅剩的幾顆冰糖葫蘆。


    “是嗎?”


    靈兒呢喃了一聲。


    又將一顆冰糖葫蘆含入嘴中,隻是剛咽進去,就又被她吐了出來。


    不知為何,剛剛還覺得香甜美味的冰糖葫蘆。


    在此時卻變得苦澀無比!


    噗通!


    就在子受將要把最後一顆含入嘴中之時,眼角的餘光也被落水的聲音吸引,這才瞥到那顆正在緩緩下沉的冰糖葫蘆。


    他也終於注意到了靈兒身上的變化。


    剛剛還在歡心愉悅的靈兒,此時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靈兒,是不是你那串太苦了,來,我這串還有一顆,我跟你換一串。”


    不待靈兒拒絕,子受直接將兩串冰糖葫蘆互換。


    一顆入口,子受眉頭微微皺起,“不苦啊,這不是挺甜的嗎!”


    “要不要再換迴來,這個還多好幾顆,”子受品嚐過後,將手中的冰糖葫蘆再次遞到了她的眼前。


    “靈兒不吃了,冰糖葫蘆又苦又難吃的,連剛才咽下去幾顆都是苦的!”靈兒嬌哼一聲。


    儼然一副生氣的模樣。


    再次看向遠處,連這宮外的景色變得索然無趣了。


    子受視線匯聚在靈兒的身上,並沒有接話,口中依舊在細細咀嚼著口中的冰糖葫蘆。


    他從未見過靈兒發脾氣的樣子。


    他沒有反應過來!


    隻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就這麽定定地看著靈兒的側顏。


    靈兒的心情已經被子受的三言兩語徹底打落穀底,貝齒輕咬。


    終究還是將剛才就憋在心中的話給問了出來,“哥哥,以後若是見到異族……會殺嗎?”


    “不會!”


    這樸實無華到了極致的兩個字卻是讓靈兒愣了再愣。


    三個字脫口而出。


    “為什麽?”


    “聽叔父那麽說的時候,我覺得這個做法確實沒有錯。”


    子受眉頭微微一皺。


    自從聽比幹說出那些話過後,他也是想了許久,才想出了屬於自己的答案,這個問題對他如今這個年齡來說,太過於複雜。


    “但是當我聽叔父說起人族有禮法時,才有了新的答案。”


    “若是對待異族千篇一律,不問是非、不分對錯,見異族就殺,那人族跟自己口中的異族有什麽區別?”


    “那哥哥準備怎麽做?”


    “無惡不作的該殺,能教化的,願意接受教化的,則以我人族禮法束之,願意接受約束的,則可用之,如此不僅增強了我人族的實力,有那些異族的信息相助,還能減少我人族的損失。”


    “一舉兩得。”


    看著眼前已經完全愣在原地的靈兒,子受歪著腦袋,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沒事!”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不和諧的聲音在子受的身邊響起。


    “四大荒州不時有異族出沒,異族又是兇狠殘暴,見人就殺,修仙之人對異族出手,不需要絲毫的留手,異族更是渾身是寶,還能用它們的首級在四大邊城兌換修煉進階所需之物,那裏雖是凡人的禁區,卻是修仙之人的曆練之地。”


    “小朋友,這才是正解。”


    “莫要想的過於天真。”


    他的聲音冰冷而淡漠。


    在說這些話時,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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