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末期,天道法則崩塌。”


    “陽日不升,陰月不現,黃昏遮蔽天穹,弱水傾瀉神州,蠶食大地。”


    “弱水之上,鳥獸不渡,弱水之下,生靈不存。”


    “為爭奪僅剩的生存空間,萬族大戰於一夕之間爆發,血流成河。”


    “女媧娘娘不忍萬族遭此浩劫,以五彩神石補全天道。”


    “弱水失去天道法則之力,化為凡流川河,交匯於汪洋之內,晝夜開始更替,萬物生長,天地秩序重新變得井然有序。”


    “隻是萬族大戰並未就此終止。”


    “用鮮血灌溉的種子,早已經在萬族的心中長成參天大樹。”


    “在大戰中崛起的人族,也因此分裂為兩派。”


    “以黎貪為首的人族主戰,脫離人族,自成九黎一族。”


    “追隨他脫離人族的八十一位勇士,自改姓氏,追隨黎姓。”


    “黎姓成為九黎一族唯一的民,黎民之稱由此而來。”


    “不久之後,以巳軒、子契、姬棄為首的人族與黎貪所率領的九黎一族爆發大戰。”


    “人族九戰九敗。”


    “最終在退無可退的涿鹿河畔,爆發生死一戰。”


    “在及時趕到的龍、鳳,玄鳥與兩大神器的助力下,以巳軒為首的人族取得了最終勝利。”


    “巳軒遂開人族元年,封號黃帝。”


    “成我人族之初代人皇。”


    北河城。


    一家酒館內。


    來這裏喝茶吃酒之人,此時全都津津有味地聽著看台上說書人講述著那些他們已經聽過無數次的傳說。


    每一次聽聞,依舊會感覺新穎,永遠都不會感覺到厭倦。


    “為感念女媧,伏羲,神農三氏於那場大劫中的無量功德,將三氏尊為上古三皇,人族後世之皇皆需以香火供之。”


    啪。


    說到這裏,說書人手中的快板重重地拍在一起。


    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也宣告這段沒有被載入人族本紀,獨屬於上古的傳說。


    正式完結。


    “好……”


    “好……”


    “說得好……”


    台下的掌聲和歡唿聲此起彼伏。


    那說書人似是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氛圍,臉上寵辱不驚。


    頗有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態。


    台下。


    小二正端著沉甸甸的木盤,遊走於酒館之中。


    看著木盤中已經堆積起來的銅幣,其中還有著幾枚正在閃閃發光的銀幣。


    更是羨慕不已。


    很快,小二端著木盤在酒館中遊走完一圈。


    準備迴到後廚盤點一下今日的成果。


    在他轉身之際。


    砰!


    一聲輕響傳入了他的耳中。


    眼角的餘光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瞥去。


    一枚閃亮的銀幣正安靜的躺在那個被他遺忘角落的桌上。


    此時酒館人數雖多。


    但是中心區域還是有很多空位可以落座。


    讓他險些忘記這角落裏還坐著兩個人。


    他臉上重新洋溢起一抹微笑。


    徑直向著兩人走去。


    這兩人一大一小。


    少女約莫隻有七八歲的模樣,臉上髒兮兮,頭發也亂成一團,身上的衣服也沾滿了泥土。


    沒有絲毫亮眼之處。


    就像是在地裏打了個滾。


    迴到家中就要接受愛的教育的臭丫頭。


    然而。


    正是這樣一個臭丫頭,卻有著一雙明亮而靈動的大眼睛。


    好似她的眼睛能代她說話一般。


    坐在他身旁之人。


    一襲黑袍,頭戴鬥笠,黑紗遮麵,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相貌和身形。


    北河城作為北望明州與北荒交接的要塞大城。


    由北伯侯親自鎮守。


    為防止遊離於北荒之中的異族潛入生亂。


    通往北荒的北城門,出入搜查極為嚴密,白日裏更是有近百監察使活躍於城內。


    若是這兩人行跡真的可疑,他們也早已經被監察使帶走。


    哪還會如此大搖大擺的來到這酒館之中聽書。


    更何況,仙人嘛……


    總歸有些稀奇古怪的癖好,他在這酒館中也是見怪不怪了。


    小二自然也不會對兩人生疑。


    “兩位客官,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海涵!”


    此時那名看上去隻有七八歲的少女,正一臉怒氣地盯視著自己,小二趕忙賠笑道。


    “無妨,我們也隻是客人,下次注意就好了。”


    一道略微有些清冷的聲音自鬥笠下傳出。


    說完,他自黑袍下探出右手,用他那修長的五指將放在桌上的一枚銀幣放入了小二的木盤中。


    “謝謝客官諒解,謝謝客官……”


    眼見木盤中又多出一枚銀幣,小二麵露喜色,連聲謝道。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這一盤銅幣中,也就三個銀幣。


    現在再加一個。


    這四個銀幣的價值,已經超過了這滿滿一盤的銅幣。


    “下去吧!”


    小二聞言,終是在收完酒館中最後一個打賞後,邁步走入了後廚之中。


    黑袍人眼見無人再注意到這裏。


    這才將他那按在小女孩手上的左手輕輕鬆開。


    隻是剛剛恢複自由行動的小女孩卻是一臉怒氣地看向黑袍人。


    她的雙眼仿佛就要噴出火來。


    想將眼前之人燒成灰燼。


    刹那間,黑袍人都來不及反應。


    隻感覺到一股鑽心的疼痛自左手之上傳來。


    “嘶……”


    黑袍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卻也不敢大聲嗬斥,再引起別人的注意。


    一股腥味傳入口鼻。


    讓小女孩的眉頭忍不住皺了皺。


    這才一臉嫌棄的鬆開了她的小嘴。


    “你……你……你……”


    黑袍人右手死死地捂在那已經被咬出血來的左手之上,左手顫抖著指向小女孩,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小女孩好似根本不怕他受傷。


    下嘴之時,根本沒有絲毫的克製和顧慮。


    隻是一口下去,就直接見血。


    若是小女孩力氣再大點,牙口再好些,或許都能直接將他的手給咬斷。


    “嗷嗚!”


    小女孩發出一聲小母狼的嚎叫聲。


    小嘴作勢張開,竟是又要咬上來的模樣,嚇得黑袍人連忙將手指又縮了迴去。


    看著他如此不爭氣的模樣,小女孩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隻是在下一息。


    黑袍人緩緩鬆開右手。


    那左手上的傷口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隻剩下小女孩唇間殘留的血絲,在證明著黑袍人的手上曾經留下過她的牙印。


    這讓她不由得皺了皺瓊鼻,來表示著心中的不滿。


    “好了,別鬧了,時辰差不多了,北門應該快要開了。”


    黑袍人說完,抬手在小女孩的秀發上揉了揉。


    隻是他如此寵溺的動作,卻惹來了小女孩愈發的不滿。


    用力甩了甩腦袋,借此擺脫了他的撫摸。


    站起身,一聲不吭的就準備向著門外走去。


    黑袍人隻能無奈一笑,又自懷中取出五枚銅幣放在桌上,便追了出去。


    北河城作為要塞重城。


    若無特殊情況出現,除巡邏全城的監察使外,皆隻能徒步前行。


    兩人自酒館而出。


    走了約莫半炷香的功夫,方才從中城來到北門。


    沿途也曾遇到幾位監察使。


    他們也將兩人攔下,與黑袍人交流了幾句,便將兩人放行。


    也曾有其餘的監察使注意到他們兩人奇怪的裝束,隻是眼見擦肩而過的監察使都未表露異樣。


    他們也就繼續巡邏起了下一個地方。


    隻是他們若是近距離觀察那幾名盤問黑袍人的監察使。


    就會發現,在他們的眸底。


    皆是閃爍著極其微弱的粉色光芒。


    正是他們的例行盤問,才沒有引起其餘監察使的多想。


    一陣微風自大開的北門吹入。


    好似將北荒之中的冰寒之氣一同吹入了城中。


    北城門的守衛早已注意到了向著城門走來的一大一小兩人。


    眉頭無不是皺起。


    自十四年前,王上頒布禁令。


    人族金仙境界以下,便已經不能再進入北荒之中。


    即便是金仙境界以上,也要十人為一組,方可進入四大荒州。


    如今能夠出北門,進入北荒之人。


    一個月都不一定能出現一隊。


    因此北河城四門之中,也屬北門前最為清淨。


    看著即將走到近前,絲毫沒有止步打算的兩人,為首的守衛皺著眉間,主動迎了上來。


    抬手就欲阻攔。


    “王上有命,爾等速……”


    隻是他的話剛剛說到一半,便突然止住。


    身形定在那裏。


    依舊維持著抬手阻攔之勢,任由兩人從自己的身旁穿過。


    如今的北門雖然寂寥。


    但這北門是直麵北荒的門戶。


    能夠被派來守衛北門之人,無一不是身經百戰,在北境軍中,千裏挑一的軍士。


    在修為上至少都是邁過人仙境界。


    方才上前阻攔的更是已經邁入玄仙之境的北門侍衛長。


    他還有另一個重要的身份。


    北伯侯的長子。


    崇應彪。


    他本是北境軍的副統領,是下一任北伯侯的第一繼承人。


    但是……


    五年前,在這北望明州,發生一件大事。


    為平息眾怒。


    北伯侯將自己禁足於北伯侯府,至今一步不出。


    將其長子貶為北門守衛。


    意在告訴世人。


    若是有異族來襲,他的長子就是北河城的第一道牆,他將會死在所有人之前。


    可即便如此。


    沸騰的民怒依舊沒有絲毫的平息。


    直至當今王上親自出言,為北伯侯壓下此事。


    方才讓北望明州重新穩定下來。


    距離崇應彪最近的一名守衛轉瞬便察覺到了異樣。


    反應更是迅猛。


    “關……”


    那人的話音都還沒說出口,距離城門最近的兩名守衛便已經開始動作。


    靈力於掌間凝聚,就要轟在城門之上。


    北門之上刻有強大靈陣,一旦受到攻擊,北門將會徹底封死。


    至少以黑袍人如今的實力,還不足以強行破開北門。


    在北門封死的同時。


    以整座北河城為陣眼的防禦大陣,也會強行啟動。


    黑袍人與少女,也將會徹底失去離開北河城的希望。


    他們將要麵對的。


    是整座北河城!


    即便是他們族中得長輩全部聚於此處。


    都不敢保證所有人都全身而退。


    黑袍人見狀,不再有絲毫的保留和隱匿。


    身形止住,帶起一陣清風,黑色麵紗露出一條狹長的縫隙。


    雖然隻是一瞥。


    卻已是驚鴻!


    男子那無比精致,足以稱得上是完美的五官。


    而他……


    還是一名男子。


    若是一名女子,不敢想象,他必將是禍國殃民般的存在。


    皮膚光滑細膩,宛如羊脂白玉,眉毛濃密且修長,如柳葉般彎曲,眼睛深邃而明亮,鼻梁高挺,嘴唇微薄。


    再搭配上他那清冷的神情。


    頗有一副孤芳自賞,傲世獨立的儀態。


    他的容顏,隻需要一眼。


    此生便再也無法忘懷。


    他的俊美,已經完全當得起妖豔二字。


    那是一張連女子都會心生嫉妒完美臉龐。


    在這黑紗之下,更是增添了無窮的朦朧和迷離之感。


    隻是,在黑紗露出縫隙的一瞬。


    那一對猶如夜空星辰閃爍的黑瞳已經完全變成了粉紅之色。


    粉色霧氣瞬間彌漫。


    將這座北門完全籠罩在內。


    這裏仿佛被按下時間暫停的按鈕。


    所有人的動作定格在了原地。


    黑袍人全力出手後,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將小女孩抱起,向著北門外疾射而去,衝入北荒之中。


    現在的他們根本沒有一絲猶豫的餘地。


    隻因剛才他的這一擊。


    固然讓他與小女孩能夠離開北河城。


    卻也驚動了北河城中。


    實力最為強大的北伯侯。


    每一絲的遲疑。


    他們距離死亡的邊緣就會愈近。


    在酒館內看上去還極為任性潑辣的小女孩,或許也意識到此時情況緊急,沒有任何的掙紮和反抗。


    變得極為乖巧。


    黑色的鬥笠也在黑袍人的瞬間提速下,早已經落在了城門口。


    露出了他那俊美的容顏,任由發絲在風中起舞。


    他眉頭緊皺,臉上愈發的凝重。


    小女孩自然意識到他臉上的神色變化,擔憂地問道,“還沒脫離危險嗎?”


    這聲音!


    細細辨別之下。


    竟不是五州中人族的口音。


    這……恐怕才是小女孩在北河城中一言不出的真正原因。


    “至少目前為止,我們還在北伯侯的追擊範圍內,就看他是想抓我們,還是顧他兒子了。”


    “黎明哥哥,都怪我。”


    小女孩聲音之中充滿了自責。


    “要不是我貪玩,偷偷跑到九州來,你也不會為了找我,冒著風險追到這裏來……”


    小女孩眼中噙著淚水,說著說著開始哽咽起來。


    很快,淚水從眼角滑落。


    在她那被風塵泥土所遮的灰臉上,滑出一道白皙的淚痕。


    隻是現在的黎明並沒有心思去安慰這個被從小寵到大的小公主。


    “是阿公……他們也出來了。”


    “是阿公他們牽製住了六星,七星之首的天樞星又不知去向,我才有機會借聖器之力,瞞過人族的感知,從聖山中遁出。”


    黎明繼續說道。


    “我們現在要趕緊和阿公他們匯合,從聖山迴去,一旦最強的天樞星出現,阿公他們就危險了。”


    ……


    就在他們兩人前腳剛衝出北門。


    下一息,兩道身影同時出現在了北門。


    為首之人身形魁梧,麵容粗獷。


    他的臉上,一道猙獰可怖的疤痕劃過左眼,隻有一隻右眼可以睜開視物,盡顯兇狠毒辣之象。


    他站在那裏。


    猶如一座山嶽橫在前方,讓人的心中生出一種無法撼動的錯覺。


    “哼!”


    他隻是冷哼一聲,一道微風吹過。


    將北城門完全籠罩的粉色霧氣瞬間消散。


    左腳輕跺。


    被黎明控製,定在原地的一眾守衛,全都飄浮。


    而他所有的動作,從頭到尾竟是感覺不到絲毫的靈力流動。


    隻是一息。


    所有的守衛,連同他的長子,全都重重砸落在地。


    砰砰作響。


    “城主,長公子他們是怎麽了?”


    項岩恭聲問道。


    “是魅惑之術,這次還不是普通的魅惑之術,我要解開,至少要十息的功夫。”


    “又是魅惑之術?”項岩失聲。


    “我自禁於府中,竟是讓北河城潛入了一個大蟲子。”


    “城主,那接下來該如何?”項岩繼續問道。


    崇侯虎的眼睛微微眯起,僅剩的右眼散發出一抹陰狠之色。


    “我北伯侯府本就重罪加身,若再讓這隻大蟲子,在我北河城又進又出,安然離去,何需再等王上降旨問罪。”


    “北伯侯府全員都可以直接自刎謝罪了。”


    “至於應彪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他能不能撐到我迴來了!”


    黎明想用崇應彪來牽製崇侯虎。


    想法雖好。


    但,他卻忽略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崇侯虎擔任北伯侯,鎮守北河城,抵禦北荒異族數十年。


    又豈是泛泛之輩……


    “你留下,控製全城,他能安然進出,城內必然還有被魅惑之術控製之人。”


    崇侯虎這次不待項岩答話,身形直接變得縹緲而虛無。


    眼皮輕眨。


    他的身形便消失於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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