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移植倉裏,氣氛緊張。


    混懸液已經輸了大半,看著文易蒼白的臉,牧白終於明白他買一套老破房子是為什麽了。


    如果一直沒有合適的配型,如果不是遇到他,文易大概真的打算病死在那裏。


    想到這裏,牧白的心揪成一團,他緊緊握著文易的手,向上天祈禱,他的愛人會平安無事。


    “李主任!他……怎麽樣?”牧白怕文易手腕上那不祥的紋身會應驗,緊張極了!


    李敏道看著屏幕上的數值,長舒一口氣,但表情依然很嚴肅。


    “牧白。”李敏道喊了牧白一聲。


    牧白的視線始終沒離開文易,“嗯?”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文易移植後期會很兇險!如果他沒挺過去……”


    “不可能……不可能!”牧白大聲喊了一聲,隨後看向李敏道,眼神有點兇!


    “牧白!你聽我說!如果他沒挺過去……他把他香山路的房子留給了你!”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牧白拉著文易的手,紅著眼睛,低聲道:


    “他不在……我不要……”


    如果文易真的不在了,他不會接受一座文易曾經給自己準備的墳塋。


    他會帶著他離開……


    “你過生日那晚,他把遺囑給我,我以為那房子是他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他說不是,我猜,他可能把真正想送給你的東西,藏在那房子裏……”


    李敏道說到最後,也開始哽咽。


    眼淚無聲滑落,牧白想起他生日那晚的混亂。


    他在酒吧買醉,和汪書澤打架,而文易,也在深夜的海邊,默默念著他……


    “我已經收到了……我早就收到了……”牧白看看手上的表,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輸液報警器發出“嘀嘀”的電子音,李敏道拔掉輸液管,將空了的血袋收好,摸摸文易的額頭,發現他的燒已經退了!


    “也是奇了!文易這不良反應來得快去得也快!”李敏道一臉驚奇。


    “那到底是好是壞?”牧白站起來,差點撞到旁邊的儀器!


    李敏道長舒一口,拍拍他肩膀。


    “看情況……如果排異不嚴重,綜合藥物治療,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不然的話,可能需要迴輸!”


    這時,文易慢慢睜開了眼。


    眼前的人還有點模糊,但手指上的異物感卻十分明顯。


    他抬手看一眼,是戒指。


    “文易,你醒了?覺得怎麽樣?”牧白高興得又哭又笑。


    剛才近一個小時的疼痛和昏沉慢慢散去,牧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文易感覺到安心。


    他歪了歪脖子,看見牧白全副武裝地坐在自己身邊,隻露出一雙眼睛。


    恍然間,文易覺得這所有的一切像一場夢。


    隻不過夢醒之後,他身邊還有一個牧白。


    李敏道放下心來,“小易,明天還有一次,能堅持嗎?”


    文易摸著手上的戒指,點了點頭。


    “牧白,讓他休息吧!還有,戒指不能留在這,會藏細菌。”李敏道擦擦眼淚,提醒牧白,該出去了。


    牧白十分不舍,他想抱抱文易,想親親他,想安慰他,給他力量。


    但這個時候,情況不允許。


    文易看著那雙眼睛,抬手親吻了那枚戒指,然後把手遞給牧白。


    第二天,幸運女神好像又眷顧了文易,移植的時候,除了乏力,沒有出現昨天那種危險情況。


    他甚至還能跟護士說兩句話,李敏道也沒讓牧白再進來。


    “文易,沒想到牧總這麽深情!我以前還以為他是個濫交的富二代!”


    文易笑笑,想起他第一次在學校咖啡廳見到牧白時的情景。


    當時牧白就沒打算收斂那股浪蕩勁。


    之後在卡門再次相遇,他也習慣性地撩撥牧白。


    再後來,他們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做了第一次……


    他們兩個,到底誰比誰更放肆,文易判斷不出。


    見文易不說話,護士以為他生氣,連忙解釋: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覺得牧先生跟傳聞裏不太一樣!”


    文易笑笑,看向玻璃窗外。


    “沒關係,我和他是一種人,都是濫交的富二代,不然也搞不到一起……”


    一個風流放蕩,一個頹靡慵懶。


    卻都幸運地在沉沉浮浮中,找到真愛。


    玻璃窗外,牧白戴著口罩,看著裏麵病床上的人,眼底露出笑意,嘴唇微動,再次說道:


    “寶貝,我愛你……”


    我愛你,說多少次都不夠。


    ***


    文易轉進普通病房的時候,牧白激動地哭了,因為李敏道說,文易是他見過的,手術後血象上升最快的病人。


    窗外時不時有鳥兒飛過,偶爾還會在窗台上停留片刻,享受春日午後的陽光。


    等一切安置妥當,牧白拿出一份文件,說:


    “寶貝,就差你了。”


    文易接過來,“股東會決議?”他大眼一掃,“你要潘星辰手裏的股份?”


    “他有心要賣,給誰不是給?再說,能一口氣吃下的,除了齊清就是我。”


    齊清被終身禁止進入證券市場,公司股價波動很大,如果不是牧白和他的投資公司一直掛單,恐怕損失會更嚴重。


    這些,文易這幾天從李敏道那裏,多少知道一點。


    現在,牧白以個人名義吃下德康生物5%的股份,無形中將德康生物和文白發展的利益綁在一起。


    文易在心裏默默估算一下,抬頭看著牧白,哼笑一聲。


    “褲子都當了吧?”


    “那倒不至於,”牧白把筆遞給文易,“畢竟我的那個,隻留給你……不穿褲子,被別人看見,你不是虧了?”


    文易大手一揮,簽上自己的名字。


    “啊……以後我真的可以躺平了……”


    牧白掏出手機,把文件掃描後發給齊清,讓他去找潘星辰準備公示。


    隨後,他捏捏文易的臉,笑道:


    “寶貝兒,你想多了吧?才5%的股份,就想讓我給你打工?”


    文易哂笑,把五指空空的左手伸到他麵前,問:


    “那——加上這個呢?”


    牧白笑了。


    他從口袋裏摸出那枚價值不菲的戒指,戴在文易無名指上,然後拉過他的手,在他那個紋身上印下一吻。


    “文易,隻要你願意戴上這枚戒指,我牧白,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這表白,聽起來真別扭!”


    曾經的牧白,比誰都忌諱“死”這個字眼。


    但現在,他要用生死,來界定他對文易的愛。


    這份愛,可以在他的真心中,無視死亡,而文易,也會為他披荊斬棘,穿過所有幽暗,來到他身邊。


    兩人一同笑起來,迎著金色陽光,越發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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