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混跡風月場所,最擅長調情的牧白,被文易這一眼看得怦然心動。


    他好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穩住心神後,拿著空了的香檳杯,朝文易舉了舉。


    齊清也往這邊看了看,隨後跟文易說著什麽,還讓身邊的人拿出了一份文件。


    文易接過來翻看著,臉上的表情牧白很熟悉。


    就是那天晚上在他家裏,坐在電腦前,分析南市那個項目時的認真。


    齊清不知道文易和牧白之間的關係,有點好奇他一個剛畢業的學生,怎麽會認識牧氏集團的太子爺?


    突然,他福至心靈,想起牧白的性取向,哈哈一笑,說道:


    “文易,沒想到你跟牧總認識啊!”


    文易看他一眼,沒什麽表情。


    “他是我學長。”


    “哈哈哈……瞧我,怎麽忘了牧總也是寧城大學的高材生?”


    齊清笑道:“文易啊,你畢業也大半年了,有沒有想過進公司幫幫哥?”


    “不了,齊哥,我年紀小,能力有限,公司的事,還得你費心。”


    齊清和藹地點點頭。


    隨後,文易看著手上的股東會決議,說:


    “齊哥,你這個規劃對公司的發展前景很好,對方這個項目也不錯,但是沒有他們的具體資料,這個字我不能簽。”


    “這個私募基金的老板我認識,非常有實力,而且他們注冊地在海外,對咱們將來拓展業務,會有很大助力!”


    齊清給文易的,是一份關於德康生物增資的股東會決議,出資人是個私募基金,前段時間剛剛投資了一家做線上醫療的公司。


    文易把文件遞給齊清。


    “齊哥,這麽多年,公司一直是你在管理,我也沒什麽貢獻,照理說,不該過多幹涉你的決定。但這個私募注資後,占股比例可能會超過百分之五,我做為公司最大的股東,必須慎重。畢竟我們還要對廣大股民負責,您說對吧?”


    德康生物上市後,文家的股權數量被稀釋,但也是公司最大的股東。


    除去當初分手時給潘星辰的,文易手裏還有36%的股權。


    雖然這個私募基金進來之後,對文易造成的影響隻有百分之一,但事關公司前景和股民利益,他不會草率同意。


    他沒有未來,但——別人有。


    股東會決議上隻有這家私募基金的大概情況,齊清沒想到文易就著這點信息,能這麽準確地估算出對方將來的持股比例,有點震驚。


    文易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他不好反駁,隻好不露聲色地笑笑。


    “你說的有道理,反正增資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咱們不急,等迴頭出了報告,我拿給你看。”


    文易見齊清表情有些不自然,也不放在心上,雙手插兜在原地轉了半圈,說:


    “有點餓,齊哥,我先去吃點東西。”


    “那你先去,待會兒還得上去講話呢!”齊清說。


    “不了吧齊哥,我也不參與具體事務,”文易看看嗚嗚泱泱的人群,說:“跟他們也都不熟,你們玩,我吃點東西就迴去了。”


    齊清本來就無意讓文易在年會上太過出挑,剛才隻是客套,見他這麽說,笑道:


    “那好,你們年輕人,對這種活動本來也不感冒,哥就不耽誤你了!”


    牧白見文易和齊清談完正事,準備過去找他,但剛巧遇上一個認識的朋友,說了兩句話,轉眼文易便不見了。


    他四處看看,發現文易坐在最角落的餐桌旁,叫了服務生單獨點餐。


    牧白徑直走過去,坐在旁邊,對服務生說:


    “給我來一份跟他一樣的。”


    文易對服務生點點頭。


    “好的,先生,請稍等。”


    台上的暖場活動剛剛開始,文易刷著手機,也不抬頭,問:


    “來開房?”


    牧白一愣。


    隨即反應過來,他下午給文易打電話約炮,被他拒絕了,於是笑了起來。


    “是啊!你不心疼我,我自己還不能心疼心疼自己?”


    “知道心疼自己就好。”文易抬眸看他一眼,收迴視線。


    ——我死後,你也不必太過悲傷。


    牧白沉默了。


    他想告訴文易,這輩子,除了他,他不想要任何人。


    但文易不在乎的態度,把他的一顆心絞得生疼。


    果然,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即便文易這麽刺他,他也不舍得斥責半分。


    無論文易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迴避他的感情,他的那顆心,都已經被眼前人悄無聲息地軟禁了。


    感受到牧白詭異的沉默,文易放下手機,狀似無意地問:


    “人還沒來?”


    牧白嗤笑:


    “可能要被鴿了吧!”


    他往文易身邊坐近了一點,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下。


    文易先是一挑眉,然後若無其事地看看周邊眾人,笑了起來。


    “牧總火氣這麽大?”


    因為身體原因,文易最近不想跟牧白玩火,他想抽迴自己的手,卻沒掙脫。


    兩人都沒再說話,各自感受著張力十足的氣氛,在這一方角落裏逐漸發酵,慢慢燒起一團欲望的火……


    這時,服務生過來上菜來了。


    兩例河豚白湯,兩例蟹黃小籠包。


    “兩位請慢用。”


    牧白一邊用右手握著文易紋身的手腕,強行將他的手固定在自己身上,一邊用左手把湯匙遞給文易,對服務生說了一聲“謝謝”。


    文易失笑,接過湯匙敲敲牧白的骨碟,說:


    “牧總,吃飯了。”


    牧白左手拿起筷子,唇角一勾。


    “我左右手一樣靈活……你知道的……”


    ——誰讓你剛開始那樣對我笑?


    既然要耍流氓,咱們從現在開始。


    文易挑眉:“是,我知道。”


    他單手從口袋裏拿出藥品分裝盒,倒了幾粒藥放進嘴裏,就著溫水服下。


    這看似無奈的舉動,實際暗藏了無限悲傷。


    ——他一手貪戀著牧白的溫度,一手努力,讓自己能活得久一點。


    牧白看著那些白色藥片,想起了平安夜大橋邊的驚心動魄。


    眼前的人有如同鑽石般的光彩,迷人的高光另那麽多人沉迷,但他晚上睡在自己懷裏時,對雨夜的恐懼,是那麽脆弱……


    牧白沒辦法走進他的心,隻能將他的手握得更緊,讓他腕間的悲劇之花,再也無法預示死亡……


    “河豚很鮮,我喜歡。”牧白說。


    兩個人心裏的想法根本不在一個維度上,卻在餐桌下那個隱秘的五指相扣裏,各自抒發著彼此無法宣之於口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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