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的幾根修長分明的手指,抵在葉輕舟的手腕上輕捏著紅繩。


    柔軟的指腹,有意無意的輕擦著她裸露的肌膚。


    所過之處,留給葉輕舟一陣陣酥麻的感覺。


    一直蔓延至她的心髒,致使她的心跳變得極為不正常,時而變快,時而又慢,快快慢慢的折磨著人,讓她整顆心慌的不行。


    葉輕舟不禁提了口氣,又悄悄往外唿出,如此反複幾次,才撫平了難受的情緒。


    她眉頭擰緊,水波瀲灩的眸子,禁不住往對麵的男人身上瞟去。


    心中疑竇叢生……


    宋晏絕對不是第一個,碰過她手腕的男人。


    懷洲,懷溯舅舅都拉過她,握過她的手,手把手教她習字的時候也常有,甚至抱過她,背過她。


    但是,她從來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宋晏是第一個,讓她十分不適的男人。


    他觸碰的地方開始,往四肢百骸擴散,能讓她整個人,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僵直。


    還有汗毛炸立,冒虛汗,心頭又慌又亂,唿吸不暢。


    還有還有一些描繪不出來的感覺。


    為什麽,為什麽獨獨他,讓她這麽不適。


    和他在一起,很多次,她都是這種感覺。


    葉輕舟一雙明亮的眼睛,審視著對麵的男人。


    想看穿他,到底為什麽讓人這麽的難受。


    宋晏垂著眼簾,狹長的睫毛壓在細長漆黑的眼線上,挺拔的山根,緊抿的唇線,還有唇邊不明顯的青色胡渣痕跡。


    葉輕舟看著,心頭更是怪異。


    宋晏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眼睫慢慢抬起,正對上葉輕舟來不及收迴去的視線。


    四目相對,那雙水盈盈的眼睛明顯的躲了他一下,垂下了頭,不再看他了。


    宋晏薄唇勾起,笑盈盈的看著明顯羞怯的小姑娘:“想看就看呢!”


    “我是你夫君,你怎麽看我,都是名正言順的。”


    葉輕舟頭幾乎垂到了衣領裏,被他說的耳根子燙的很:“我是想看就看了。”


    “現在不想看了。”


    宋晏笑開。


    看來,這麽朝夕相處還是有些用處的。


    雖然,她還是不懂的情愛,但是明顯的,在他麵前也有羞怯的表情了。


    那至少,她對自己不是無動於衷的。


    再等等,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徹底征服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你還沒解下來嗎?”葉輕舟拳頭攥緊,抗拒的往迴縮了下胳膊:“太慢了。”


    宋晏手指捏緊她脈搏,微微側頭,眼睛尋著她垂下的臉兒看,落在線條柔和的下半張臉兒上,嗓音帶笑:“係的太死了,不好解。”


    葉輕舟聽罷,撅了下嘴,無聲的抗議了一下。


    宋晏看著她翹起的紅潤潤的唇,心情出奇的好。


    宋晏不是解不開,是......故意不快點解。


    解那麽快幹什麽,解開了,好讓她快點下逐客令將自己趕走?


    他才不會做那麽傻的事情呢!


    耗,就一直耗。


    宋晏翹著唇角,漫不經心的在紅繩上這扯扯,那拉拉,死扣不動分毫。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轉眼間,快一個時辰過去了。


    下雨的原因,屋內的光線變得昏昏暗暗的。


    葉輕舟被耗的耐心全無,腦袋在桌角輕磕了幾下後。


    終於忍無可忍,將無聲的抗議轉到了明麵上,左手伸出,壓在了宋晏還在動的手指上。


    “屋內真的太暗了,所以宋大人才看不清楚,解不開繩子。”


    “這樣,我去叫月素月雅過來,讓她們試試。”


    宋晏笑了下:“我都沒著急呢,你急什麽?”


    葉輕舟:“......”


    她不應該比他急嗎?


    深歎息了一聲,葉輕舟語氣無奈的說:“我沒有大人您的耐性,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去叫月素月雅過來。”


    宋晏手指在她手掌下動了兩下,紅繩一點點從她手掌下抽離。


    宋晏將平安手鏈捏在半空,在葉輕舟眼前晃了晃,眉眼間得意十足:“你看解開了吧。”


    葉輕舟:“......”


    她深吸了一口氣,陰陽怪氣的說:“宋大人眼神兒真好!”


    宋晏望著她輕笑。


    隨後,將手鏈塞入了她手掌,卷高了自己袖口,伸到了她麵前:“綁吧。”


    葉輕舟握緊掌心,收到自己身邊,低頭凝視著攤在麵前,明顯比她粗好幾圈的胳膊。


    片刻後,她將手鏈鬆開一點繩子,抬高宋晏手掌,將紅繩從他手腕下穿過,係在一起打了兩個死結。


    宋晏撫摸手腕上的紅繩,抬眼朝對麵看去。


    就見葉輕舟正眼巴巴的看著他的手腕。


    “不舍得啊?”


    葉輕舟咂了咂嘴,哼唧了一聲:“有什麽舍不得的,我還有很多。”


    “一會兒,我就多拿幾個戴上。”


    “你還要戴啊?”宋晏勾了下唇角:“那拿過來,我幫你都係上。”


    葉輕舟急忙從軟榻上下去:“不麻煩宋大人了,我一會兒找月素月雅給我戴。”


    她往外看了眼昏暗的天色:“天很晚了,又下著大雨,宋大人早點迴去吧,路上不好走。”


    說什麽來著,這繩子一戴完,肯定趕他走。


    宋晏沒動,穩坐在榻上:“天是很晚了,到飯點了。”


    “下著雨路上挺不好走的,就別讓丫頭們跑來跑去的了,讓她們把晚飯都送到這裏來,我們一起吃。”


    葉輕舟:“......”


    誰要和他一起吃啊。


    她要自己吃。


    “宋大人,我覺得......”


    宋晏打斷她的話:“舟舟,你去點燈。”


    “我去叫兩個丫頭去廚房把飯菜端來,今天天不好,早吃完,早休息。”


    說完,宋晏腿腳利索的下了榻,一溜煙兒消失在內廳。


    隻剩下葉輕舟在昏昏暗暗的屋子裏淩亂。


    舟舟?


    這都多久了,還印在腦子裏嗎,這麽叫她,她真的有些不適。


    零零亂亂的感覺。


    葉輕舟拿雙手搓了下手臂,縮著脖子進臥室了。


    拿火折子,將臥室的蠟燭點燃,罩上燈罩。


    葉輕舟又點了兩盞燈,一盞放在了內廳的小幾上,一盞放在了外廳。


    剛放好,宋晏迴來了。


    他的五官籠罩在燭火中,增添了幾分的溫暖,比平常那淡勾著唇線,滿眼敷衍虛偽的表情,多了幾分真誠。


    葉輕舟眼尾掃了他一眼,沒理會他,抬步往內廳走去。


    宋晏輕笑一聲,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在她入坐在軟榻上,從一旁的博古架的格子中拿了一副棋走到了另一邊坐了下來。


    葉輕舟撐在下巴的手放下,頭壓在胳膊上,臉朝外看著,擺明了不想理人的樣子。


    宋晏將燈果盤之類全挪到窗台上,將紫檀棋盤在小幾中間擺好,將白子放在了小姑娘烏黑發亮的小腦袋邊,黑字放在了自己手邊。


    宋晏伸手,手指在那頭鬆散的發髻上輕扯了一下。


    葉輕舟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樣,立刻從桌上彈了起來。


    氣鼓鼓著兩腮,蹙著兩彎細眉怒瞪著扯她頭發的罪魁禍首:“你幹什麽?”


    她的生氣不僅沒有威懾力,還挺招人稀罕的。


    像......鼓著兩隻圓眼睛,鼓著嘴巴的胖金魚。


    憨憨的。


    宋晏嘴角弧度加深:“我看你睡著沒有。”


    什麽睡著,她剛趴下了,就能睡著。


    他明明就是故意扯她頭發。


    葉輕舟心裏更氣了,狠瞪了宋晏一眼,腿往地上伸,欲離開,躲他遠遠的。


    宋晏看出了她的意圖,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動作又快,力氣又大,葉輕舟一點準備都沒有,被他扯得直接往他身上撲去。


    葉輕舟反應過來時,人是趴在宋晏肩膀的,他身上醇香的酒氣,還有那股清冽的雪水一樣的味道,她聞得清清楚楚。


    腦袋發昏了一陣,葉輕舟仿佛被刺到了一樣,甩開宋晏的手,推開他的肩膀,快速的離開了他。


    眼神兒四處亂瞟,她閃爍的眼,對上了宋晏看不出情緒的黑眼。


    葉輕舟胸悶的更厲害,喘了一聲,才結結巴巴的解釋了一句:“我.......我剛剛.......沒站穩。”


    說完,她不等宋晏開口,提著裙擺,一溜煙兒的跑進臥室了。


    宋晏的掌心,緊緊的攥著幾枚棋子,但他感覺不到一點的疼痛。


    他的鼻翼,充斥著姑娘家身上清甜的體香,腿上,是她坐上來時,那彈性十足的感覺,肩膀,是她抱住時......


    宋晏閉上了眼睛,胸膛起伏愈發的明顯......


    葉輕舟跑進了臥室,將自己扔在了拔步床上,閉著眼睛緊揪著頭發,糾結又掙紮。


    等舅舅的信送完,給爹的信送完。


    她要離他遠遠的,再這麽和他相處下去,她一定會喘息不上來悶死的,心慌死的。


    這個男人,太可怕,太可怕。


    她吃不消。


    *


    月素月雅提來了飯菜進了內廳。


    倆人先朝宋晏行禮:“大人。”


    宋晏垂著眸子緊盯著棋盤,對她們二人的問候沒有任何反應。


    兩個丫頭偷偷的抬眼掃了眼沒有一顆棋子的棋盤,交換了下眼色,遂後自作主張的起身,去桌上擺飯菜了。


    手腳麻利的擺好後,月素進了臥室,讓月雅招唿宋晏。


    月雅縮手縮腳的走到宋晏身邊,恭敬道:“大人,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可以用飯了。”


    宋晏還是沒有動靜。


    月雅微微側眸瞧著他臉色,見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著棋盤,也往棋盤上看了一眼。


    月雅深吸了一口氣,大著膽子,抬手,在宋晏胳膊上推了一把。


    宋晏迴過神兒來,朝月雅看去。


    月雅誠惶誠恐:“奴婢叫大人好幾聲,您都沒應,這才越距推了您一下。”


    “還請大人贖罪。”


    宋晏下意識往臥室看去:“夫人呢?”


    月雅迴道:“月素去請了。”


    宋晏點點頭:“你下去吧。”


    “是。”月雅沒敢停留,拎著食盒一溜煙兒跑了。


    臥室。


    月素坐在床邊,誘哄著枕頭壓在頭上,鬧著不吃飯的女主子:“夫人,今晚的飯菜特別豐富,有您最喜歡的魚,還有水晶羊肉,熏鴨,麻將芝麻餅,好多好多,奴婢保證都是您愛吃的。”


    “飯菜趁熱吃最好吃,涼了就失了滋味了。”


    “夫人,您快起來吧。”


    “唔~”葉輕舟搖頭:“我不吃。”


    “月素,你出去吧,我不舒服,什麽都吃不下。”


    月素一聽,立刻道:“那奴婢去請大夫,給夫人您瞧瞧。”


    “是不是淋著雨,著了風寒了啊。”


    “奴婢現在就去和大人說。”


    葉輕舟一聽她要和宋晏說,急忙將枕頭扔下,叫住了她:“你別和他說。”


    “我不是著了風寒。”


    她是,她是......純屬不想和宋晏一起吃飯。


    她在他麵前很不自在,很難受。


    葉輕舟從床上爬起,雙手抱住雙膝,將下巴壓在膝蓋上:“等宋大人走了,我再出去吃。”


    月素眼睛轉了一圈,很快明白了過來。


    感情是她的女主子,不想和男主子在一起用飯,這才不想出去吃的。


    月素又在床邊坐下,好言相勸著葉輕舟:“以奴婢對大人的了解,可能,一會兒,大人就要親自過來請夫人去用飯了。”


    “您是想自己過去,還是等大人過來,請您過去呢?”


    宋大人特意告訴她們,他們兩口子要一起用飯。


    怎麽可能輕易的由著她不吃,自己獨自用飯呢!


    根本沒這種可能。


    葉輕舟眼睫顫了顫,伸手扯住了月素的手:“月素,你別走,一直留在這裏陪著我。”


    月素輕笑:“夫人害怕大人?”


    害怕,緊張,心裏不舒服。


    葉輕舟欲言又止的看著她,沒迴答她的話。


    月素笑著安撫她:“你們是夫妻,大人是夫人的夫君,是最疼您的人,您不用怕他的。”


    “而且,大人也沒那麽可怕,整天都笑盈盈的,多平易近人呢。”


    “夫人,您就是和大人接觸的少,這才有些惶恐,接觸的多就不會這樣了。”


    “來,下來,奴婢陪您去廳裏,咱們和大人一起吃個飯熟悉熟悉。”


    “一迴生兩迴就熟了。”


    葉輕舟壓在膝蓋上的腦袋又搖了搖:“我還是不想去。”


    她這話剛落,臥室外傳來腳步聲。


    月素迴眸望了一眼,低聲說:“大人親自來請您了。”


    葉輕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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