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3日晚上10點鍾京師的大部分民房已經熄燈,隻有租界區依然燈火通明,貧窮的百姓家壓根用不起電燈泡,能用上油燈已經是富裕的家庭了。


    在一大戶人家,淒慘的喊叫聲響徹在房間內,一名中年人躺在床上渾身抖動。


    “爹,你不要有事啊!爹,我是你兒子你看看我。”袁可定哭喊著趴在袁蘇楷的床頭處。


    袁蘇楷的十房姨太太一哭哭啼啼的看著病倒在床上的袁蘇楷。


    袁可定眼睛通紅的看著袁蘇楷,扭頭看向楊度和楊士琦。


    “我爹這是怎麽,我出差一趟迴來我爹就病成這樣。”


    “還有你們,你們是怎麽照顧我爹的,我爹不在的話,你們一個也別想跑。”袁可定指著房內的姨太太們,怒氣衝衝的說道。


    床上的袁蘇楷意識不清的冷哼著“冷,給我被子。”


    聽到袁蘇楷說話,袁可定扭頭把被子給袁蘇楷蓋上。


    “你們這些做兒子、女兒的在家是幹什麽吃的,不知道找醫生嗎?非得等我迴來帶租界醫生過來看。”袁可定怒火中燒,辱罵著他的弟弟妹妹們。


    31個弟弟妹妹不敢正眼看袁可定,他是嫡長子,這些二姨太、小妾們生的自然比不過袁可定。


    “公子息怒,總統他最近一直忙活軍事,自從馮華甫打了打敗仗被俘虜後,已經好幾天沒休息過了,那天通訊員送上徐世昌投敵和江西失守的消息後讓總統怒火中燒,火氣攻心了。”楊度給袁可定講述著事情的原委。


    旁邊的幾名西醫檢查過一番後,給他開了藥。


    “李斯特先生,我父親的病怎麽了?這是什麽原因?是我們中醫上說的風寒還是火氣攻心?沒有大礙吧!”袁可定一連發出幾個問題。


    李斯特扭頭看向袁可定,並把他拉到門外麵關上門,小聲的說道:“我看您父親身上有浮腫的跡象,他是不是有腎病的前例,他的情況很不好,病人多天沒有休息,又著涼生了病。”


    袁可定擦幹眼淚,聽見了“著涼生病”這幾個字,以為袁蘇楷沒有大礙。


    “謝謝醫生,我待會讓管家給你拿錢。”袁可定拉著醫生的手道謝。


    李斯特見狀擺擺手說道:“公子你傷心過度了,神經有些衰弱了,我沒有說病人沒有大礙,我在詢問病人之前腎髒是不是有些問題。”


    “腎髒?我知道我父親不節製,還有我們家族好像有這種遺傳病,我的爺爺和兩個大伯好像就死於糖尿病。”袁可定一邊迴想一邊說道。


    “不,這不是糖尿病,這是他腎髒病變了,我看他雙腎地方有些鼓起,看樣子裏麵好像有結石,這個問題很嚴重,搞不好有生命危險,需要進行手術,開個口子取出。”李斯特提醒袁蘇楷的問題很嚴重。


    袁可定呆呆的盯著院中的柏樹,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手術在兩年前一名普魯士醫生就提醒過,但是當時我們沒同意,我爹也不會同意一個未知的手術,不手術能活多久?”袁可定開門見山的問道。


    李斯特被這個問題給難為到了,用著蹩腳的漢語說道:“袁公子,至於你父親能活多久,我不清楚,可能好幾年也可能一兩月,按你們中醫的話說,全看造化了。”


    袁可定聽完後有些絕望,隨後屋裏傳來一陣高興的聲音,袁可定急忙推門而入。


    隻見注射完藥劑的袁蘇楷半坐著,身後靠著墊子,渾身有些發抖的說道:“皙子,我病的這兩天戰況如何啊!江西失守了沒關係,咱們那五萬士兵迴來多少,找到李純和段芝貴沒,方玉普和雷震春呢?”


    楊度眼神有些躲避,底氣不足的說道:“大部分士兵已經迴來了,方玉普等人已經安全撤迴來了。”


    袁蘇楷聽到這樣的語氣明顯覺得不對勁,又看了看默不作聲的眾人,他知道楊度在騙自己。


    “皙子呀!我要聽實話,咳咳!”袁蘇楷一陣劇烈的咳嗽,竟然在手帕上咳出了一灘血。


    “爹,您這....”幾名兒子上前想要攙扶他睡下。


    “滾,一些沒用的東西,實話也不跟我說,我還沒死,我還沒死。”袁蘇楷重重的說道。


    “總統,咱們南下的士兵全沒了,一個也沒迴來,南方是沈瑜的了,段總長已經與國防軍短兵相接了,戰況目前不知道。”楊度小聲的說道。


    聽到這消息的袁蘇楷,又重重的咳嗽起來,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防線,準備接受慘敗的局麵,沒想到會損失的如此慘重。


    “那些列強不幫我們嗎?”袁蘇楷心力交瘁的說道。


    楊士琦搖搖頭說道:“列強們已經被現在的局麵所震驚到了,他們認為我們不堪一擊,沒有扶持的必要,正在商討應對之策,事情變化的太快了。”


    “山晉省和陝西省也沒有派兵出戰,仍然在觀望。”楊度提醒道。


    “嗬嗬,樹倒猢猻散唄!我要見陸建章,他知道具體的情報,把他給我找....”袁蘇楷話沒說完就又氣暈了過去。


    “爹!”


    “老爺!”


    屋子內叫聲連連,但袁蘇楷昏死過去了,旁邊的醫生又緊急的對他進行搶救。


    “管家,你快去請蕭龍友醫生過來,讓他給我寫看看病。”二公子袁可文著急的說道。


    老管家眼見這種場景,抓緊的提著煤油燈和幾個家丁、護衛前往東街胡同尋找蕭龍友過來給袁蘇楷看病。


    一個小時後,袁蘇楷的神智又清醒了一些,此時的蕭龍友正在替他把著脈。


    “脈搏很不穩,心中有氣,身體浮腫,口中有火氣,陽氣不足....”蕭龍友一邊把脈,一邊開著方子。


    “拿兩根好參配上這幾副藥草材小火慢燉3個小時,讓病人趁熱喝了,這樣能緩解他的症狀,但無法根治,已經病入膏肓了,不能讓病人情緒有太大的波動。”蕭龍友對著袁家眾人囑咐道。


    “謝謝大夫,謝謝!”幾名女兒十分感動,管家也拿出100現大洋遞給蕭龍友。


    袁蘇楷此時躺在床上,覺得渾身有氣無力,無法動彈,就像這身體不是他的一樣,精神萎靡不振,嘴裏一直念叨著“沈瑜”兩個字。


    “爹,您別說了,好好養身體。”袁可定關切的說道。


    “不不不,這北洋傾注了我幾十年的心血,我不要看著它沒了,我不要....”袁蘇楷斷斷續續的說道,眼睛瞪的老大,十分猙獰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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