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山南經過休整後,刀樂一行人在程梅的帶領下,踏上了這山南這片土地。


    迴到山南的程梅仿佛變了一個人,她不再是滿世界討錢的婦人,而是成為一位大山的守護神,這裏的一草一木、一家一戶就沒有她不知道的。


    一路行來,除了刀樂和白雲黑土外,其他人都已經掉隊,在山下某個地方喘著粗氣恢複體力,可疾病纏身的程梅不僅沒有一絲倦意,步伐甚至比刀樂還要輕快。


    盡管刀樂已經提前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他真的踏入山南這片富裕而又貧困的地區時,他才見識到什麽叫貧窮。


    “前麵就是我的學生陳三妹的家,今年才十四歲的她,是我教過所有的學生裏學習最用功,學習成績最好的一名學生。


    暑假前他父親因為工傷落下終生殘疾,治病剩下的賠償款被她的後母卷走,家裏的弟弟妹妹無人照料,這孩子暑假後就沒來上學。


    小樂,三妹這孩子特別的聰慧,讀書還非常的認真,要是能繼續讀下去,我敢保證她一定能以優異的成績走出這片大山的。”


    隨著程梅的介紹,停下腳步抬頭看去,就見山腰平坦處有一棟低矮的小房子。


    房子隻有三間,房頂的瓦片殘破不全,破損的地方是用黃泥和石片補上的,幾株不知名的野草紮根在黃泥裏,迎著微風左右搖晃。


    刀樂沒有說話,而是邁步上前,隨著他的走近,這裏的一切也全都看在了眼裏。


    低矮的圍牆擋不住他的視線,就在滿是雜物的院子裏,兩個兩三歲的孩子光著屁股在泥土裏玩耍,頭上和身上早已弄得都是土,但兩個孩子依舊玩耍的很開心。


    而在他們倆不遠處,一個小女孩正在洗衣服,動作麻利,一絲不苟,院子裏的晾衣竹竿上已經有好幾件早已洗好的衣服和有些泛黃的床單。


    或許是感受有人在看她,洗衣服的小女孩停下手裏的動作,抬手撩了一下額前的頭發,抬頭外看來。


    當看到院牆外的刀樂時,小女孩很明顯的緊張起來,但隨後看到刀樂身邊的程梅,小女孩臉上的緊張立即消失不見,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程老師,您迴來啦!”


    小女孩趕緊放下手裏還沒洗完的衣服,小跑著過來打開破爛不堪的柵欄門,邀請程梅進屋。


    程梅歎息一聲,伸手將女孩摟進懷裏,她能看得出,自己的學生是在強顏歡笑。


    果然,感受到程老師溫暖的懷抱,小女孩先是身體一僵,片刻後就纖細的身子慢慢變軟,接著就傳來小聲抽泣,隨後就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雙手緊緊抱住程老師,哭聲撕心又裂肺。


    兩個正在玩泥土孩子聽見哭聲,也都丟下手裏亂揚的泥土,朝門口這邊看來,不過他們沒哭也沒鬧,就這麽站在那愣愣地看著。


    “三妹,不哭了啊,老師迴來了,老師答應過你的,一定會讓你繼續上學,老師一定會說到做到!”


    等陳三妹哭得差不多,滿臉都是淚的程梅這才溫聲安慰,輕輕拍著陳三妹的後背,就像母親的愛撫。


    這位就是程梅口中的陳三妹?


    刀樂詫異地看著離開程梅懷抱的小女孩,從外表看,這個叫陳三妹的小女孩也就是十一二歲的樣子,個子小小的,小臉滿是菜色,根本不像十四歲的初中生。


    “你就是陳三妹?”


    刀樂蹲下身子,擠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容,小聲地詢問還在擦淚的小女孩。


    陳三妹先是下意識的後退兩步,隨後想到老師就在身邊,她這才大著膽子點點頭。


    “你好,我是程老師介紹來你們這裏投資的小老板,我姓刀,叫刀樂,很高興認識你!”


    說著,刀樂主動伸出手。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一個剛滿十四歲的小孩就能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撐起一個家,她就是這個家的家主,刀樂也不想、也不能再拿她當小孩子看。


    陳三妹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程老師,見老師朝她點點頭,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和刀樂握手。


    刀樂牽著三妹冰涼的手指輕輕晃了兩下,就趕緊鬆開,然後起身叫來在遠處趴著的白雲和黑土哥倆。


    白雲和黑土長得跟小牛犢似的,刀樂擔心嚇著孩子,所以就沒讓它們跟過來。


    不過它們背上馱著送給三妹的禮物,這會不讓它們過來也不行。


    “老師~~”


    果然,當白雲和黑土剛露麵,從沒見過這麽大狗狗的陳三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就朝程梅老師身後躲去。


    不過下一秒她就咬著牙離開能保護她的程梅,朝院子裏的弟弟妹妹跑去,用自己瘦小的身軀給弟弟妹妹撐起一片安全的港灣。


    程梅趕緊跟了過去,細聲安慰自己的學生。


    白雲和黑土也知道自己的體型會嚇到別人,所以它們一般不輕易地叫,等刀樂將它們背上的東西取下後,兄弟倆開始了賣萌表演。


    一個左爪六、一個右爪七,耷拉著舌頭低眉順眼地跟著刀樂往院子裏走,走三步就假裝摔一跤。


    這種類似腦血栓後遺症的樣子確實讓它們多了百分之百的傻氣,少了百分之八十威脅,兩個土娃娃被逗的咯咯地笑個不停。


    大狼狗秒變顯眼包,陳三妹也放下了心中的戒心,小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意,但隨後就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小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怎麽了三妹,哪裏不舒服?”


    程梅一把抱住了搖搖欲墜的陳三妹,就在剛才短短時間裏,這個小丫頭的額頭已經滿頭是汗水,滿是菜色的小臉變得蠟黃。


    “血!”


    六識靈敏的刀樂一眼就看到小丫頭褲子上的血漬,一想到她的年紀和冰涼的小手,刀樂意識到小丫頭這是在身子不方便的時候用涼水洗了衣服。


    “程姨,小瓶的中成藥帶在身上了嗎?有的話給這個小丫頭喂兩.....四粒,快!”


    “有有,我帶著呢,你先抱著三妹!”


    身為女人的程梅看到小丫頭褲子上的血也明白了是怎麽一迴事,趕緊讓刀樂抱過三妹,她翻開隨身的帆布包找藥!


    五分之一粒百寶丹下肚,陳三妹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緊閉的雙眼也慢慢睜開,虛弱地看著抱她在懷的刀樂。


    “小樂,先抱三妹進屋,我去打盆熱水,給孩子擦一擦,隻是.....”


    程梅說到半截說不下去了,在這個山腰上連個賣東西的小商店都沒有,要想給三妹買幾包衛生巾還得跑十幾裏山路去山下。


    至於她,早些年就不用這東西了,帆布包裏也沒帶。


    刀樂先是愣了一下,不過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初哥,隻是略微一尋思就明白了程梅的意思。


    “沒事程姨,你先給孩子清理身體,剩下的事兒交給我。”


    說著,刀樂抱著三妹進屋,不過腳還沒邁進去,一股子臭味就從屋子裏飄散出來。


    “叔叔,你放我下來,我去看看我爸爸!”


    懷裏的三妹也聞到了這股臭味,小臉上頓時有些難為情,掙紮著想下來。


    “別動,你現在也是病人,好好歇著就行,一切有哥哥我呢!”


    順著臭味飄來的方向看去,就見東邊那間屋子門簾撩開著,一個躺在床上蓋著被子的男人正斜著眼看著他。


    眼神裏有疑惑、擔心、難堪、悔恨、憤怒等等複雜的情緒,可他本人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股黃湯子順著塑料袋流淌進床下的破盆子裏。


    不用說,這位就是陳三妹受工傷的爹,陳強。


    “大哥,你別誤會,我是程梅老師的朋友,過來看看咱們這兒的投資環境。


    三妹有些不舒服,我先抱她迴屋,程梅老師會照顧她的!”


    刀樂這邊話音剛落,程梅手拿著一個塑料盆和一壺熱水走了進來,對屋子裏的臭味熟視無睹,微笑著對陳強道。


    “老陳呐,你別擔心啊,小樂是我的朋友,不會傷害三妹的。”


    陳強的眼神立即就變了,變得有些卑微與激動,眨了眨眼,再看一眼刀樂懷裏的女兒便閉上了眼,一行熱淚順著眼角緩緩滴落。


    “唉~~”程梅歎了口氣,指了下西邊的小屋,“小樂,這裏!”


    說著,放下手裏的盆子上前撩開門簾,刀樂抱著小丫頭進屋,然後輕輕放在程梅鋪了好幾層衛生紙的床上。


    小屋子簡陋很,一張小床上有三個小被窩,除此之外就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書本。


    刀樂不忍再看,撩開門簾走了出去,叫來陪兩個娃娃玩兒的白雲,在它耳邊輕語兩聲,順便在地上畫了一個衛生巾的圖樣。


    “汪~~”白雲輕聲叫了一聲,似乎是在迴應主人的叮囑。


    “去吧!快去快迴!”


    白雲再次輕叫一聲,撒腿就往來時的路跑去,就像一道白色閃電,眨眼間就消失在彎曲的山路上。


    黑土隻是扭頭瞅了遠去的白雲一眼,迴頭見主人沒有任務給它,便繼續陪兩個孩子玩兒,任由他們抓著它身上濃密的毛發往它身上爬。


    刀樂輕歎一聲,從戒指裏拿出口罩和橡膠手套穿戴好,從院子裏找了一個盆子和泛黃的毛巾,兌好熱水端著走進男人的房間。


    今天,他這位天庭的臨時掃把星,就替小丫頭盡一次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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