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泊認為,陸予盛是喜歡自己的。


    他的眼神、他的行為、他的信息素,毫無保留地訴說著這一點。時至今日,鍾泊也終於為這份喜歡,找到了原因。


    自己是陸予盛的前任。


    大學時期的遺憾,想要在功成名就之後找迴,聽上去似乎很合理。搞不好,自己還是陸予盛的初戀,自帶白月光buff。


    這時,新的疑問出現。


    既然是挽迴遺憾,為什麽不光明正大地追求,而是把人拐到海島上,偷偷摸摸的?


    陸予盛知道自己快離婚了,等幾個月,過了冷靜期,再展開行動,不是更好?


    鍾泊不由想到了一則希臘神話,歐羅巴。


    宙斯為了躲過妻子的耳目,化身公牛,把情人帶到了一片新的大陸上,私自藏起。


    正好,陸予盛同宙斯一樣,有個可能已訂婚的女友,不是嗎?


    鍾泊在網上查過,確實發現了類似的花邊新聞,隻不過,當事人沒有表態。


    不過,前天的一通電話,證明了網上的緋聞不是空穴來風。陸予盛現在的行為,幾乎可以被定義為——偷情。


    原來,不是挽迴,而是一時興起的重溫。


    島上的生活,不止是自己用來逃開現實的夢,對於陸予盛而言,亦是一場舊夢。


    如同一款遊戲,早已通關扔到一邊,但無聊時,還會撿起來,再玩一下。


    喜歡是真的,消遣也是真的。


    自己即便是白月光……


    在alpha眼中,大抵也是個早已經過氣的、見不得人的貨色,無法活在陽光下。


    夢醒時分,兩人會迴到各自的位置。交叉線一樣,相遇後,便再次分離。


    “……”


    午夜已過,鍾泊注視著床的另一邊,正沉沉睡去的alpha,無聲歎息。


    偷情。不論怎麽想,都很糟心。


    更致命的是,自己還是被動的那一方。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這個小混蛋的信息素,在島上過得也還算順心,鍾泊是不會饒過他的。


    隻是幾滴ghb,太便宜他了。


    鍾泊下了床,換上衣服與鞋,而在過程中,alpha一直沒有蘇醒的跡象。


    他要走了。


    不再陪alpha玩金屋藏嬌的遊戲。


    什麽前任,什麽現任,什麽白月光,什麽朱砂痣,他沒有任何心思,一探究竟。


    糾纏不休,不清不楚。


    鍾泊心生厭倦,連一夜情,都更為純粹。


    成年人的戀愛,雜質太多,反而令人火大。


    有這麽一個任性妄為、不知分寸的前任,鍾泊這一次,隻能自認倒黴。要怪,也隻怪過去的自己,太年輕,上趕著去吃戀愛的苦。


    夜色中,鍾泊關上臥室的門。


    他沒有猶豫,到達一樓。


    看了一眼手表,他掐著點,算準巡夜交接的時間,走出了大門。


    沒過二十分鍾,他就借著月光,抵達了飛機跑道,而在那兒,停著兩架武裝直升機,型號不同,配有火力,不是國內的貨。


    來接鍾泊的人,是他在sr研究所的助手,譚見,在進入研究所之前,曾經是一名雇傭兵,在中東地區十分活躍。


    關於鍾泊被綁架一事,譚見一開始是從許然口中得知的,他自認失職,無比憂心。


    譚見忙於自己負責的工作,不常聯絡上司,知道許然在四處尋找所長後,他立刻用手機的gps定位,知道了對方的位置——


    南太平洋的某一點上。


    第一次確定位置的時候,譚見懷疑自己看錯了,重新試了一次後,發現結果無誤。


    這是境外勢力,還是一種障眼法?


    譚見無法斷定,他認為鍾泊不會不吭一聲,平白無故跑到海上的不毛之地。


    所以,被綁架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手機的定位點,就一定是本人所在的位置嗎?正常情況下,匪徒一定會把人質的手機處理掉的吧。


    他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先聯係下鍾泊的丈夫,看看有沒有人要求贖金。


    結果是沒有,還被席銘冷言冷語了一番。


    譚見不止是鍾泊的助手,也是鍾厲派給兒子的保鏢。他忍這個席銘已經很久了,要不是鍾泊攔著,他一定會把對方揍個半死。


    沒有人要求贖金,譚見去了鍾泊之前的醫院,仍是一無所獲。


    他一時半兒也不知從何處著手,抱著僥幸的心態,給鍾泊的手機打電話,哪怕是綁匪接的也好。


    再不行,就隻能報警,但可能涉及跨國犯罪,不知道會花多少時間。


    打到第三通的時候,有人接了,是鍾泊的聲音。


    譚見大喜過望,忙問他出了什麽事。


    鍾泊說,自己確實被一個alpha帶到了境外,目前在一座海島上。


    說話時,鍾泊聽上去十分疲倦,嗓子也很啞,明顯不正常。


    譚見的心跌到穀底。


    他知道自家所長是個極其漂亮的omega。雖然自己沒什麽想法,但不代表其他alpha同樣沒有。


    歹徒沒有要贖金,那很有可能,就是衝著美色去的。萬一真是這樣,那……


    這時,鍾泊發了一個定位,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他看了一眼,發現與之前手機的定位,相差無幾。


    鍾泊說,如果有需要,會通知他來接自己迴去的,先不要著急。


    譚見完全不明白了,為什麽要等?


    鍾泊沒有進一步解釋,譚見隻好焦心地等了一個多月,期間不時打電話過去,以確定人的安全。


    直到昨天,他終於收到了短信,鍾泊讓他接自己迴國,午夜抵達,動靜要小。


    他立刻著手準備,叫上過去的幾個弟兄,發了槍械,通過人脈,還借了配備空對地導彈的武裝直升機。


    鍾泊說過,沒有太大的危險,但譚見覺得,多做點準備,總是好的。


    靠近一點時,譚見終於見到了所長。


    鍾泊沒入夜色,一身純黑的長風衣,麵容冷白,如今晚的月光一般,冷感而殊麗。


    他是omega中的高個子,甚至比成年beta的平均身高,還高出3公分。


    加上腿長,身材勻稱,比例完美,幾乎是個行走的衣架子,迴頭率十分之高。


    譚見正要叫他,卻見對方抱著什麽東西。


    這是——


    一隻大型的……熊布偶?


    ……


    陸予盛做了一個夢。


    在一座迷宮裏,荊棘叢生,四處開著野薔薇。


    他的omega不見了,他必須尋找對方。


    穿過大大小小的門,沿著藤蔓牆,他在迷宮裏繞了一圈又一圈。


    最後,通過一股若有若無的玫瑰信息素,他站在了一堵奇怪的木門前。他十分確定,自己的omega就在門對麵。


    木門需要一把鑰匙,而他手裏就有一把,可惜,他試了兩次,都沒有把門打開。無奈之下,他喝下藥水,變小通過了鑰匙孔,到達了門的另一麵。


    他心心念念的omega,果然在那裏。


    omega穿著兔子裝,拿出一塊懷表,仔細地看著時間,他一臉遺憾,說著時間到了,然而往遠處奔去。


    無論alpha怎麽喊他,都像聽不見一樣。


    見omega的身影快要消失,陸予盛顧不得多想,也追著對方,在走廊狂奔。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瘦弱的omega,居然可以跑得這麽快,像一陣龍卷風,把周圍的巧克力、糖果、蛋糕,撞得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陸予盛咬了咬牙,不得不邁開步子,全力衝刺。一路上,他看見omega走走停停,看著懷表,在念叨什麽。可即使這樣,兩個人的距離,還是越拉越遠,仿佛無窮無盡一般。


    他追啊追,看見omega變成了遠處的一個小黑點,再一眨眼,就完全消失不見了。


    他停下腳步,詢問了毛毛蟲、柴郡貓、三月兔,甚至一路找到了王宮,見到了壞脾氣的紅心女王,但omega依舊沒有蹤跡,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陸予盛漫無目的地走著,到了天黑,意外掉進了一個兔子洞。在洞的中央,有一個大茶壺,裏麵飄來了omega的信息素。


    他吃下了洞裏的蘑菇,變小後,跳入了茶壺。


    終於,他又一次找到了omega!


    omega身邊有一隻巨大的布偶熊,目光兇惡,舉著大刀,顯然,它是個無恥的歹徒!


    布偶熊見到alpha,露出了真麵目,它把omega抱了起來,打算趁著夜色,馬上逃跑。


    它一定是最後一關的boss!


    陸予盛不再遲疑,他拿出了全村最好的劍,衝著巨大的布偶,一頓亂揮。


    裏麵軟軟的,填的是棉花,alpha不夠盡興,又掏出了m134迷你機槍,火力全開,開始狂轟濫炸,一時之間,火花四濺。


    “突突突突——”


    密集的子彈,唿嘯而過,周圍昏天黑地,土地殘破不堪,煙塵上揚。


    他好像忘了點什麽,但已經不重要了。


    掃射的聲音,彈殼落地的聲音,與alpha哈哈大笑的聲音,混在一起,逐漸變得更大,更響,更清晰……


    “咚!咚咚!”


    不對,這是……敲門聲!


    “老板,都中午了,你們不吃飯嗎?”


    陸予盛兀地從夢中被吵醒,門口是安妮在喊自己。他抓起手機,掃過屏幕上的時間,11點32,這麽晚才醒,真的怪了。


    alpha摸著亂亂的頭發,習慣性看向床的另一邊,卻發現,那兒空空蕩蕩的,沒了人。


    他瞳孔一縮,呆了一會兒,有些發怔——


    鍾泊……真的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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