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有私人飛機運來物資。


    陸予盛把手機還給鍾泊,還換了一塊屏幕玻璃。本來alpha想買個新的,但omega以轉資料不方便為由,嚴詞拒絕了他。


    鍾泊打開地圖軟件,定位後放大、再放大,發現這兒真是個南太平洋上的島嶼,還沒標注,不知道是什麽國家的領土。


    他有點兒泄氣。


    想離開,隻有看alpha的心情。或者……


    鍾泊的目光,順著大路,落到遠處的飛機環形跑道上,不出一秒,又收迴了視線。


    床頭櫃上,有當月的《自然》周刊。


    他抽出一本,翻了幾頁。


    這是他平日打發時間的讀物,但父親死後,他十分消沉,有段日子沒讀了。


    這時,陸予盛不打招唿,推門而入。


    “會議結束了?”


    其實,陸予盛在孤島上,也沒完全閑下來。


    在樓下,鍾泊時常見alpha掛著無線耳機,與人商談合作,或下達指令。


    剛才,陸予盛在三樓的工作區開線上會議。


    他們正計劃並購一家亞特蘭大的芯片公司。


    財務顧問、律師、評估人員在會上分析匯報目標公司的資產狀況,鍾泊認為自己不方便聽,去沙灘上吹了會兒海風,迴臥室了。


    見陸予盛迴來,他掃了一眼手機屏上的時間。


    這會議一開,就是四個小時。


    陸予盛鬆開領結,把領帶扔床上,神色微怠。


    “沒呢,方案有漏洞,已經打迴去重做了。晚上八點,我們再開會審核一遍。”


    鍾泊說:“聽上去,當你的員工很辛苦。”


    要知道,現在已經五點了。


    陸予盛聽見他不心疼自己,反而為出岔子的管理層說話,登時不樂意了。


    “擔風險的人是我,他們月入百萬,每年還有派息,壓力大很正常。況且,我們正打算開拓東亞板塊,市場競爭大,太良心可是會被淘汰的。”


    陸予盛口中振振有詞,一副壓榨員工理直氣壯的樣子,可他身上飄來的alpha信息素裏,寫的分明都是——快來哄我!


    鍾泊當然不可能視而不見。


    外企在國內水土不服,哪怕有政策補貼,落敗退出也不罕見。有野心,自然得付出代價,想分到東亞市場的紅利,可不容易。


    “你可得注意成本。”


    鍾泊下意識提了一句。


    大流感在全球肆虐兩年多,至今雖已結束,但宏觀經濟上出現了大通脹,複蘇舉步維艱。


    這時企業貿然進入新市場,風險太大。


    想起前幾天,陸予盛在拍賣會上的大手大腳,omega一陣心煩。


    這人難道不會把錢花在刀刃上?這幾年,破產的上市企業,可是多如牛毛。


    想歸想,鍾泊還是給了alpha一個擁抱,以安撫這隻不高興的大狗狗。


    他換來的,是更用力的迴抱。


    alpha向上一舉,讓omega雙腳離地,就這麽抱著人轉了一大圈,差點把對方轉暈。


    陸予盛一口親在他的臉上,兀自展顏。


    “知道了,親愛的。”


    “我不是在擔心你……”


    鍾泊一邊抬起袖口,蹭臉頰,一邊沒底氣地解釋著,“隻是習……”


    他說到一半,又把話吞迴去。


    確實是一種習慣。


    五年來,在席銘身邊的習慣。


    席銘正式成為萬優國際ceo的時間不長,才五年半。當年,席全民作為集團董事長,遭遇同行暗害,隻留下一對母子相依為命。


    沒有人服氣一個omega中年婦女接任董事長之位,即便席夫人繼承老公遺產後,成為了集團最大的股東。至於席銘,他太年輕。


    席氏母子麵對群狼環伺,自然不敵。


    正在這時,時印集團創始人鍾厲入場,攜天量資金,為席氏母子站台,保住了席家未亡人在萬優國際的地位。


    不止如此,鍾厲還調動資源,與警方合作,查出了謀殺席全民的主犯。


    隻是。


    這樣的付出,是需要迴報的。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何況鍾厲是個商人。


    局勢明朗後,在席氏母子的默許下,集團各部門發生了大換血。近一半的高層人員被裁,而代替他們的,是時印集團的骨幹。


    日積月累,萬優國際上到董事會及管理層,下到分公司中小職員,都有鍾家的人。


    至此,時印與萬優國際,高度綁定。


    席銘雖是ceo,但在集團的話語權,遠不及自己的父親席全民。公司未來發展方向、大型項目的開發案,完全捏在鍾厲手裏,由他主導。


    隻是這樣,還不夠。


    因為鍾厲的最終目的,是與席家達成聯姻。


    他要求席銘,與自己不能生育的omega兒子結婚,甚至還要求席家,在婚前無償讓渡5%的股份給自己的兒子,不可稀釋。


    席銘心裏有人,想拒絕,可席夫人答應了。


    席夫人安慰他,反正是開放婚姻,不打緊,未來要孩子,從情人那兒抱一個就行。


    大不了,兩人先去國外待一年,等情人有了孩子,再抱過來,對外宣稱是鍾泊生的,這樣體麵些。情人那兒,多給點錢就是。


    直到這時,席銘才發現,母親總是為鍾厲說話,提起對方時,眼神會亮起,語氣也飽含愛意,仿佛,早已忘記了死去不久的丈夫。


    原來如此。


    慕強是人的天性,而omega尤盛。


    席銘妥協了,他咽下不甘,與鍾泊結婚。


    鍾泊在婚後,才得知以上前因後果。他去質問父親,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現狀。


    出於持有股份的緣故,鍾泊關心起萬優國際,也關注著丈夫的事業表現,還主動緩和過丈夫與自己父親之間的關係。


    共同利益之下,鍾泊與丈夫的關係少了點衝突,多了些冷靜。近兩年,絕大多數時間,他們都在談論生意,萬優國際布局醫療業時,鍾泊也幫丈夫引薦人才,分析行內現狀,避開了不少坑。


    見股價不斷上漲,他十分滿意。


    五年下來,鍾泊養成了習慣。


    隻要有人談起生意,即使不關乎自身利益,他也會下意識考量風險與得失。


    當然,他沒有忘記,某個晚上,丈夫像個瘋子一樣,咬了自己的後頸。


    所以,見對方公然出醜,他忍不住想笑。


    如果丈夫在這兒,他甚至會當麵笑話對方,絕不給這人留一點麵子。


    “你在想別人。”


    陸予盛見omega欲言又止,從對方淡淡的,帶著雨水氣息的信息素中,下了判斷。


    他不喜歡這樣的氣味,太過潮濕,完全蓋住了玫瑰的花香,甚至,他還從中嗅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攻擊欲。


    普遍而言,omega們的氣味是不可能摻雜攻擊性的,他們信息素的唯一用處,就是引誘alpha靠近。


    可陸予盛知道,鍾泊是個信息素功能紊亂的omega,出於這一點,他沒有深究,隻是隱約感覺,鍾泊必然受過傷害,才會出現異常。


    而傷害他的人,不言而喻,正是席銘。


    陸予盛的臉上,溫和不再,眼底劃過一抹幽然,原本明亮的眸子,也暗下幾分,像無光的深海,無端叫人不安。


    “對不起,我一時想起了過去……”


    鍾泊一怔,見alpha不悅,不覺開始解釋。


    親近了半月有餘,omega仍不敢惹毛他。更何況,為這種小事,不劃算。


    “不用道歉,這不是你的錯。”


    陸予盛撫上omega的臉頰,神色如常,仿佛方才吃醋的人不是他一樣。


    見狀,鍾泊心裏一鬆,以為話題已過,可接下來alpha的話,讓他的心再次吊起。


    “對了,你想過,要席家的遺產嗎?”


    alpha的語氣雲淡風輕,聽起來如同路過便利店時,對omega的隨口一問。


    鍾泊一時無話,覺得對方可能口誤了。過世的人是自己的父親,alpha想說的,應該是鍾家才對。


    開會太累,有點兒糊塗了嗎?


    但顯然,他想錯了。


    “我記得,叫萬優國際,對吧?”


    alpha輕聲一笑,過於奪目的神采,一如天上的浮雲,自由散漫,卻高不可及。


    “……”


    鍾泊的心律,漏了一拍。


    他終於明白,alpha沒有口誤,而是在問自己,要不要讓丈夫消失。


    七月夏,落日的陽光,很溫暖。


    alpha笑容開朗,可鍾泊隻覺,周身冷意上湧,凍人刺骨,如跌入冰川之中。


    冷。好冷。


    他無力上浮,唯有下沉,至無邊黑暗處。


    沒得到迴應,alpha也不生氣。


    他低頭,對著omega的額角,落下一吻。


    動作輕如羽毛,仿佛怕嚇到他的omega。


    “沒關係,你不必現在迴複。


    “不過,答應我,你會認真考慮的,好嗎。”


    鍾泊不敢亂動,他立在原地,一時忘了唿吸。


    最後,在alpha的目光下,他不安地點了點頭。而後,他目送對方離開房間。


    陸予盛走了。


    聽見遠去的腳步聲,認定他不會折返後,鍾泊如脫力一般,倒在了床尾。


    他把雜誌放在臉上,擋住夕陽的暖光。


    這個alpha,表麵上像太陽一樣。


    可投下的光,卻是冷的。沐浴其中,隻會令人害怕,乃至死亡。


    陸予盛……那麽有錢,還要當個綁架犯。


    更出格的事,也可能幹得出。


    鍾泊不再想起丈夫,他開始迴憶這半個月,與alpha相處的一點一滴。


    “瘋子。”


    omega輕吐一句,不再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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