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泊享受完一份黑鬆露芝士意麵後,又用了一些海膽薯泥與鮭魚刺身。


    不得不說,紅發女傭很有做飯的天賦。


    當原切西冷牛排、燉兔肉,以及奶油焗南瓜湯,被一齊端上來的時候,他放下刀叉,遺憾地表示,自己已經吃不下了。


    紅發女傭站在一邊,對他半開玩笑。


    “你相不相信,我一個人就能把這些都解決?不過說真的,你該多吃一點,胖一點多可愛!”


    鍾泊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想起小時候,父親也是這麽說自己的。


    陸予盛還在切牛排,聽到她的話,也同意了這一點,然後他無視omega的阻止,把切好的牛排,推給了對方。


    “……”


    因為不願浪費,鍾泊生氣地再次拿起叉子。


    最後的甜點,香草冰激淩球上桌後,紅發女傭離開了餐廳,她看上去有點匆忙。


    鍾泊問:“她手裏還有其他工作?”


    陸予盛否認,表示自己可不是萬惡的資本家。


    事實上,她正在準備cpa證書的考核,需要複習時間,所以比較忙碌。


    吧台邊的電視開著,播放著國內的新聞,鍾泊沒心思去看,因為他突然想到,自己與陸予盛是一所大學的,隻不過自己當時是研究生,而陸予盛,似乎隻比自己年紀小一點點。


    巧合?


    這個念頭閃過,鍾泊決心問一下。


    “安妮說,你是在mit畢業的?”


    劃開汁水橫流的牛排,陸予盛打趣他——


    “怎麽了,你是覺得,我這位綁架犯,不配擁有高學曆?”


    鍾泊腹誹,依普世理性而言,確實不配。


    陸予盛的態度看上去很隨意,鍾泊於是接著問:“所以,你其實也算我學弟?”


    “如果你要這麽想,我也無所謂。”


    “你和我一樣,是出國留學嗎?”


    “我從小在波士頓長大,不過有一陣子,倒是去東方旅遊過,和父母一起。”


    “那……你是哪個係的,我們以前在大學裏見過嗎?”


    鍾泊隱約記得,自己讀研時期,一般待在工學院,學的是冷門的生物醫學工程,在放假期間,會去導師的私人研究機構實習。


    “經濟學係。”


    陸予盛的手一頓,補充道,“說不定,我們真的在大學見過,你覺得呢?”


    “嗯……可能吧。”


    他模棱兩可地迴答,神色寡淡。


    他們在不同的學院,性格還完全不一樣。


    即使見過,擦肩而過的可能更大。


    鍾泊放下叉子,何必糾結以前,依自己現在的處境,不想看見這家夥都難。


    沒再關注過對麵人的反應,他側頭看起電視屏幕上的國內新聞。


    是幾起沿海城市發生的omega失蹤案。


    讓鍾泊心裏不是滋味的是,上麵的內容完全沒有提到自己,而是六位高中在讀的少年少女。


    其中一個omega少年似乎有點眼熟,但他並沒有更多印象,也許是錯覺。


    陸予盛見他有些出神,說道——


    “你的那位老公,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要找你的意思,更別說報警。”


    鍾泊反擊:“不好意思,我記性很好,早上的電話還沒忘。用不著你的‘好心’提醒。”


    alpha放下刀叉,沒再開口。


    於是,鍾泊目光又迴到電視屏幕上,可心裏還亂亂的,無法集中注意力。


    理性告訴他,陸予盛不可能把自己一輩子困在島上,可要到什麽時候,他才能迴去呢?


    無關愛情、親情,或友情。


    即使無家可歸,他也不願一直住在這兒。


    自由。他默然地想。


    至少,他應該擁有自由。


    不知什麽時候,失蹤案的報道結束,取而代之的,是一場大型拍賣宴會的跟蹤直播。


    而電視的畫麵中,宴會的舉辦場地,讓鍾泊感到有幾分眼熟。


    之後,幾乎是立刻,他就反應過來,那裏什麽地方——


    亓都西區,白露國際大廈。


    環球金融中心的高層……沒記錯的話,地點是在101層。


    敞亮喧鬧的正廳、成堆的記者、盡情演奏中的古典樂團,無不預示著拍賣會的即將開幕。


    大約一個月前,席夫人提起過這個活動,並拿出了兩張預約的入場券。


    她說,想讓他與席銘一起參加。


    不過,隨著之後發生的一係列災難,這件事兒完全被他拋到了腦後。


    原來,就是今天嗎。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牆上的日曆,考慮到12個小時的時差,日子是吻合的。


    ……


    出示過昂貴的入場券後,上百位名流匯集一廳,閃亮登場。


    “哢嚓、哢嚓——”


    數名記者亦受邀而至,攝像機的快門聲在場館不時響起,如工蜂在振翅。


    離主辦方的開場白還有一段時間,客人們顧自吃喝談笑起來。他們中的大多數不參與競拍,隻是來露張臉,擴張下社交圈子的。


    “快,是席總!過來、快拍!”


    有位記者守在門口,興奮低唿道。


    遲來的人,正是席銘。


    作為互聯網巨頭——萬優國際的ceo,他在外界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


    在眾人的目光中,他和自己的妹妹,席思樂一同走過來。


    omega女孩緊緊地挽著他的左手臂,像是不習慣出席人多的場合。


    席銘一進門,幾位生意上常往來的夥伴就上前寒暄起來,他禮貌地微笑著,應對自如。


    優雅的舉止與不凡的談吐,令這位alpha大放異彩,儼然是商業驕子的模樣。


    有人打趣地問他,怎麽來得這麽晚。


    席銘低頭,看向身邊的女孩,同時在外人麵前,適時地進行了一番介紹。


    “誰都不知道女孩子打扮起來,究竟得花多長時間。”


    聽見他調侃自己,席思樂不服氣,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哥哥!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我還想給別人留下個好印象呢!”


    周圍人哈哈大笑,同時也打量起她。


    omega女孩栗色的長發有點卷翹,被淡色暈彩的珍珠串束起,挽成了優美的形態。


    裸感的清純妝容,配上價值不菲的星光魚尾裙,看得出確實好好打扮了一番。


    席銘一邊笑一邊安撫她。


    而後,幾人圍在一起談起生意。完全聽不懂的女孩,一直乖巧地立在哥哥的身側,一切看上去十分融洽。


    ……


    隔著一道屏幕,鍾泊遠遠看著。


    相較之前,他的眼神完全變了,如光線照射不到的深海,晦暗不明。


    席銘。席思樂。


    果然,自己落下的那一張入場券,會來到她的手裏。


    看著兄妹兩人的互動,一股親密感撲麵而來,讓鍾泊生出一種錯覺——


    自己是個在他們中間橫插一腳的小三。


    這樣的想法,不是第一次出現在他的心底,恐怕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但就算是小三,那也是被迫當的。


    因為在結婚前,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自己的未來伴侶和小姑子是這種關係。


    父親沒有,席銘沒有,席家人更沒有。


    住進夫家,他得到的不是席銘的陪伴,而是席思樂流了一地的眼淚。


    新婚當夜,床邊空無一人。丈夫拋下他,去撫慰自己傷心的妹妹。


    哈,真是個負責任的好哥哥。


    也是直到那天,他才得知,席思樂是席夫人抱養來的女兒,和席銘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而這對名義上的兄妹,早在年少時就互生情愫,心心相印。


    鍾泊的心本就冷,再失望也不會裂開。


    離婚是不至於,但他打算立刻搬出去住,省得看這對兄妹整天膩歪。


    但是,他被席夫人攔住了。


    當時,她握住他的手,苦口婆心說——


    “之前我們不提,是怕你生氣。”


    “你不要往心裏去,他還年輕,早晚會迴歸家庭。思樂也是,總會嫁人的。”


    “alpha都會犯錯,你爸是過來人,他不說,也是為你好……”


    席夫人言辭懇切,語重心長,還大談起自己的過去,到動情處,幾度抹起淚來。


    那一刻,她看起來溫柔、憂傷且彷徨,一如煙雨畫中,那個打著傘,滿麵清愁的姑娘。


    四十六的歲數,可當真不容易。


    鍾泊一邊聽她說話,腦子裏想的,卻是另一迴事——


    自己與席銘,兩人的第一次見麵,是在雙方家長的安排下。


    席銘的態度高冷,似乎將自己包裹在一層堅殼之中,不讓任何人接近。


    有些人天生不善言辭。而和他交流過後,鍾泊十分確定,這個alpha不屬於前者。


    席銘時不時提出邀約,讓他與自己一起去西餐廳吃飯。但他們分明沒什麽話可談。


    這算是約會嗎?


    鍾泊不明白,但父親叫自己一定要去。


    於是很自然的,他明白了父親的心意,沒過多久,他們訂婚了。


    朋友許然與席銘打過幾次照麵,對這個alpha沒有一絲好感。


    “你幹嗎想不開,找個這樣的?”


    “什麽叫這樣的?”


    “太冷漠了,尤其是對你!”


    鍾泊淡淡道:“你以前也這樣說過我。”


    許然反駁:“不一樣好吧!比起你,他身上還有一股子傲氣。你懂的,就是那種……眼高於頂的感覺。”


    鍾泊付之一笑,不做評價。


    他當然懂,因為自己的父親,骨子裏也是這種類型。


    冷漠。高傲。精於算計。控製欲強。


    鍾厲也坦言過,把他交給席家,是因為席銘和自己很像。


    顯然,他的父親,是欣賞席銘的。


    而席銘,在私下談論起鍾厲時,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敬意。


    這是一件怪事,卻又如此普遍,以至於在表麵上合情合理。


    有些alpha並不看中omega本身。


    他們的目光更多朝向對象背後的家庭,落在omega的alpha父親或長輩身上。


    因為他們明白,能給一個alpha帶來至高利益的,隻有另一個alpha。


    ——所以。


    麵對婚姻大事,兩人在做決定的時候,默契地跳過了鍾泊,隻是一味開出各自的價碼。


    好在,鍾泊確實不在乎。


    作為在鍾家長大的孩子,他從小見得太多,早已不以為意。


    若非如此,看著這兩人“情投意合”的樣子,他會建議他們幹脆原地結婚。


    aa,多刺激啊。


    說不定還能氣死那個沒有名分的“鍾太太”,一舉兩得。


    思緒收迴,鍾泊看著還在扮苦情戲女主的席夫人,終於反思起了自己的處境。


    當時的他隻是單純覺得,父親和席銘,在性格方麵十分相似。


    沒想到的是,在對另一半的忠誠度上,這兩人也是如出一轍,達成了驚人的一致。


    鍾泊無不諷刺地想,也許這就是一個怪圈,自己一生都逃不出去。


    原本,他是想與席銘好好相處的。


    相敬如賓,對他而言不是一件壞事。


    即使他和席銘,像兩塊點不著的冰,沒有半點火花與熱度,他也願意待在席家,安分守己地過日子。


    畢竟,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他給席銘麵子,相對的,席銘給他尊重。


    沒有愛,但日子久了,說不定會有陪伴、關切,與扶持。


    但現實,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父親出軌,出得心安理得,結局是母親的死。


    丈夫出軌,出得心安理得,沒有人死,卻讓他兒時的陰影,再度浮現。


    他由衷感謝這兩人,讓自己改變了這麽多。


    以至於,當他在接受一個陌生alpha的勾引時,心裏沒有一丁點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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