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扶月和琳琅起了一個大早,當室友得知二人因偷吃叫花雞被罰打水時,一個個幸災樂禍,特別是田初,得意的不成樣子。


    崔扶月和琳琅沒有過多理會她們,而是馬上行動起來,琳琅也不曾偷懶,雖然自己沒幹過這種粗活,但深知自己現在的處境和身份,所以隻能聽命於傅池衍。


    院中隻有一口井,而且還堵了,他們隻能到院外的河邊去打水。靜塵院是傅府尾部的一座院落,所以從後門出去就能看到一片湖,雖然偏僻無人,但風景甚好,空氣也很清新。


    來迴打了四五次後,一個水缸都還沒到一半,二人就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了。琳琅將水桶放在一邊,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氣喘籲籲道:“我不行了,這井壞了,也沒人來修一下,打個水麻煩的要命,還要跑這麽遠出來,我手都酸死了。”


    說完又喃喃自語道:“早知道早飯就多吃一塊兒饅頭了。”


    崔扶月因常年練功的原因,體力還算可以,但也就比琳琅好上那麽一點點而已,他將水桶放進湖裏,裝起一桶滿滿的水,拎起看著琳琅說:“那你先歇會兒,我來打。”


    “好,你小心點兒啊。”


    崔扶月來迴打了好幾次,站在水缸旁擦了把汗,扶著水缸歇了一會兒,卻被來盛水的田初說教了一番。她提高嗓子,眉目間略帶著一點兒嫌棄之意,說:“偷什麽懶呀,我們洗衣服還有水呢,你快點,別磨磨蹭蹭的,我說你呢,你也別有怨氣,誰叫你嘴饞要偷吃二公子的叫花雞呢,你這叫咎由自取。”


    崔扶月眼睜睜地她取出了兩桶水,眼見就要滿了的水缸瞬間便少了,有些氣憤道:“我剛要打滿了,你又取走,我這不是白忙活了嗎?”


    “我不取我能怎麽辦?我總不能也要出去打吧?”


    “你為什麽不能出去打,你這是給我增加工作量呢。”


    田初聽了這話更加得意了,“誰讓你自己犯錯呢?你這叫活該。”說完她又注意到琳琅不在,便伸著脖子往後看,說:“琳琅呢,在外麵偷懶呢是吧?”


    她說完便撇下那兩桶水往外走去,崔扶月見她走遠了,便又將那兩桶水倒迴水缸裏麵,而後又匆匆跟上。


    田初出來並沒有看見琳琅在休息,而是正好撞見了剛要進來的琳琅,那手中的水一下子便被打翻在地,琳琅氣不打一處來,無奈道:“你氣勢洶洶的是要去揍誰呀?走路沒長眼睛嗎?”


    “你不好好幹活在外麵偷懶,我要去告訴二公子。”


    崔扶月在田初身後說:“這麽點小事沒必要驚動二公子吧。”


    田初哼笑一聲道:“這是小事?你們二人慢一刻將水打滿我們幹活的速度就會大大降低,到時候二公子怪罪下來,你承擔得起嗎?”


    說完便神氣地走了,琳琅正要去攔住她,可被崔扶月拉住了,“算了,別理她。”


    田初當真跑到了浮雲居門前,但立即便被涵嬅攔了下來。涵嬅將手中的水盆遞給身後的婢女手中,示意她們先給公子送進去,而後又看著田初,不解地問道:“此處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田初氣喘籲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右手掌搭在左手背上,迴道:“我要舉報,那琳琅與斂華不服從公子的命令,我好心提醒,還慘遭二人欺壓辱罵!”


    涵嬅麵不改色,隻是思考片刻後,淡漠道:“你先行迴去,我會進去稟告公子,不過,你此後記著,浮雲居不是你這種下等婢女可以進來的地方,有什麽事,找我。”


    田初有些不服氣,不服涵嬅這一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樣子,但還是咽下了這口氣,草草迴了一句:“是。”


    話音剛落,涵嬅便轉身進屋了,田初這才起身,拍了拍沾了灰的裙尾,見有人投來嘲笑的目光,便將雙手交疊腹前,匆匆離開。


    涵嬅進屋時,傅池衍已經洗漱好了,那兩位婢女正在給他更衣,兩人見了涵嬅,便衝著傅池衍行了個禮,低著頭便退下了。


    涵嬅接手了更衣的工作,邊給他整理衣服邊說:“琳琅郡主和斂華,當真沒一句怨言,乖乖去打水了。”


    “她敢有一句怨言?”傅池衍抬手阻止了涵嬅的動作,自己穿好衣服。


    涵嬅垂眸,收迴雙手,說:“隻是,有一名小婢女舉報二人不服從命令,還對其欺壓辱罵。”


    傅池衍說:“她日落前沒將水缸裝滿,自會有懲罰賞她,需要那小婢女多管什麽閑事?”


    “她?分明是二人,公子卻隻指一人?”


    傅池衍看向涵嬅,目光與之對視上,笑道:“你認為我敢對那琳琅郡主做什麽?你是覺得你主子我活太久了?怎麽和正清一個樣。”


    涵嬅捂嘴淺笑,輕輕搖了搖頭,便又聽見傅池衍說:“郡主愛玩坐不住,跑到我們院中來……也不見得是件壞事,但配合配合就行了,你去讓她歇著吧,天怪冷的,凍壞了我十條命都不夠贖罪。”


    “公子不去檢查一下她的“作業”?”


    傅池衍一副懇求的眼神看著涵華,說:“沒吃早飯呢,讓我先吃兩口,可以嗎?”


    涵嬅笑著退下了。


    就這會兒功夫,兩杠水已經打滿了,但田初來來迴迴取了好幾次水,比其他人用水多上不知多少,漿洗房的都沒她用的水多。


    涵嬅看了一眼那水缸中的水,滿的都快溢出來了,正好撞見了田初又要來取水,身邊還帶了幾個人,便攔下了她,大聲說:“聽著!公子有令,今日情況特殊,所有人如需用水,請自行去打,不要增加別人的工作量!”


    “浪費水,也是一種很可恥的行為。”說著便瞥了田初一眼。


    田初注意到了,便急於反駁,道:“我哪有浪費水?那比碧水亭都髒死了,我來來迴迴取了好幾次水才洗幹淨的!”


    涵嬅立馬神情大變,一向平靜溫和的她,少有露出兇相“誰讓你洗那個亭子了?!”


    一旁的婢女聲線顫抖道:“我們勸告過她好幾迴了,她就是不聽。”


    田初仿佛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開始變得慌張起來,這時看見琳琅和崔扶月提著水桶走來,便指著她們說:“是她們讓我去的,她們說,我要是去打掃亭子,她們就讓我取水!”


    琳琅氣憤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涵嬅沒空再與她們多說什麽,匆匆跑到碧水亭查看,所有人都好奇的跟了上去,琳琅和崔扶月也不例外。


    琳琅見了那被洗地鋥亮的亭子,倒也是大吃了一驚,崔扶月不明所以地小聲問道:“怎麽了?涵華感覺很生氣的樣子。”


    琳琅猶豫片刻,解惑道:“這亭子是二公子母親生前時最愛待的地方,自夫人離世後,此處就一直荒廢著,每年再此經受風吹雨打都無人敢管,公子再也沒有出現在這過,田初這迴怕是兇多吉少。”


    “都在此聚集著做什麽?”傅池衍低沉嚴肅的聲音傳入眾人耳朵,紛紛迴頭行禮,整個院子死氣沉沉,個個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傅池衍見這碧水亭不同往日,沒等他開口,涵嬅便率先迴道:“是田初。”


    “站出來。”許久都鴉雀無聲,傅池衍逐漸失去耐心,說:“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田初這才換亂地提著裙子跑出人群,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發出一陣陣頭部撞擊地麵的悶響,嘴裏還在不停地哭喊著:“公子,不是我,是有人指使我這麽幹的!”


    傅池衍立馬抬眼挑眉道:“哦?誰指使你的?”


    崔扶月早有預料,無奈地捂住了額頭,深深地歎了口氣。有人就是莫名其妙地看你不順眼,想方設法地想把你拉下水,沒辦法,她認命,她這麽想著。


    田初果不其然地迴頭去指著崔扶月,喊道:“是她!她從一開始就對我心生嫉妒懷恨在心,她知道這亭子是違禁物,見我不知情想框我,便指使我來清掃,不然,不然她就不給我用水!”


    崔扶月很識相地走出來跪在田初的旁邊,傅池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問道:“你認罪?”


    “不認。”


    田初氣急敗壞道:“你憑什麽不認?”


    崔扶月忍不住笑出了聲,說:“你當真好笑,我未曾做過的事我為何要認?再說了,我為何要嫉妒你?你有何值得我嫉妒的地方嗎?”


    “或者你就是看我不順眼!”


    “我的確是瞅你不順眼,可那又怎樣?你汙蔑我也要拿出證據來吧,沒頭沒腦地一頓胡講,不知曉的還誤以為你單戀於我,想方設法想引起我的注意呢。”說完便露出一段意味深長的一抹淺笑。


    田初瞳孔震驚,話語像哽在喉嚨裏一樣,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愁著個臉,看著那緊皺著眉頭的傅池衍直搖頭。


    琳琅抱著胳膊走出來,說:“斂華從早晨到現在一直都與我在一塊,我怎不知她還指使你做過什麽?我隻知你從頭到尾都在與我們作對,我們做什麽你都要橫插一腳,是因為我們長的過於貌美,擔心會搶了你公子夫人的位置?”


    田初獨自一人麵對著那麽多雙質疑的眼睛,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以為哭就是對的,哽咽道:“公子,她和斂華是一夥的,她的話不能信啊!”


    傅池衍看向琳琅,琳琅對他挑了個眉,示意他自己看著辦。


    “拖下去。”


    “公子!公子!我錯了!不要趕我走!”


    傅池衍對那還跪在地上的崔扶月說:“你起來吧,該幹嘛幹嘛去。”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傅池衍迴到浮雲居時,老遠便聞到那立在門前的雪梅散發出來的清香,他卻沒有進入浮雲居,而是往瓊室去了,對跟著身後的涵嬅說:“此梅味道過熏,本公子不甚喜歡,改日砍了。”


    “是。”


    那圍在一起的婢女也紛紛散開了,琳琅還是跟著另一位一等婢女一同離開的,崔扶月不解地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空曠的小院子裏隻剩下她和那座沒有“唿吸”的亭子。


    她抱著胳膊,盯著那“碧水亭”三個字看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這個水字讓她想起來,她還有活沒幹完。


    琳琅走了,隻剩下她一個人獨自幹活,那白皙的手被凍的僵紅,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淪落至此,眼看天就要黑了,是烏雲密布的黑,得加快速度了。


    –


    田初被賞了二十大板後,是被拖著送出了傅府,途中被傅海昌和傅溪塵撞見,傅海昌見這奴婢眼生,便斷定是二弟院中的,因好奇心趨勢,硬是要拉著三弟去一探究竟,到底是什麽大事,讓二弟對一個奴婢下這麽重的手。


    兩人來了浮雲居,卻未見裏頭有人,最後找了一圈,還是被一個婢女帶過去的。


    傅池衍跪坐在坐墊上飲茶,仔細地給對麵的琳琅倒了一杯,開口道:“不去春庭院,來我們這湊什麽熱鬧?“


    “我這不是剛認識了一位可愛的小夥伴嘛。”


    傅池衍抬眼問道:“斂華?”


    琳琅喝了一口那熱氣騰騰的茶水,聽了他脫口而出的名字,一不小心嗆了一下,含笑道:“嗯,你還記得啊,不錯嘛,我還以為呢除了涵華姐姐,其他人都記不住呢。”


    一旁的涵華笑著底下了頭。


    這時,那位大少爺朝氣蓬勃的跑了進來,身旁的那位手持一把折扇緩緩行來,頗為儒雅。


    “這雨下的可真不是時候……喝茶呢!帶我一個。”傅海昌拍完下半身沾了雨水的裙擺後立馬便坐了下來,捧著茶壺就要倒,結果便聽見身後的傅溪塵說:“溪塵,見過郡主。”


    琳琅的目光自他進來就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過,自是沒注意到傅海昌那大大咧咧沒規沒矩的模樣。


    “哎呀,我眼拙,原來是琳琅郡主啊!”他說著,便上下掃了眼前的女子一眼,不解道:“誒?郡主怎穿的一身奴仆的衣裳?可是在玩一種很新的遊戲?”


    傅池衍跟他們解釋了來龍去脈,這個話題才算告一段落。


    傅海昌還差點忘了自己是因為什麽而來的,便湊近了傅池衍,問道:“我方才見著一名婢女奄奄一息地被扛出去了?是你們院中的嗎?”


    傅池衍猶豫片刻,才點了點頭,誰知他好奇心更加重了,追問道:“以前可沒見你這麽發落過你的奴婢,她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了?而且見著眼生,是前些天剛招進來的吧,新人嘛,犯點錯也很正常,如此行徑怕是不妥,不必如此大動幹戈……”


    “傅公子。”傅海昌話未說完便被琳琅打斷了,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這婢女冒犯了本郡主,本郡主還不能有此行徑?”


    傅海昌的眉毛差點沒飛到外麵去,明顯是被琳琅的話震懾住了。她是當朝皇後的外侄女複姓即墨氏名雲杉,號琳琅,皇帝親封的“琳琅郡主”,他一個將軍之子怕她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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