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輪,如煙直接將眾人的詩作貼在了畫壁上,夜色降臨,畫壁兩旁掛上了彩燈。


    一群人排著隊投壺,對蘇槿的詩作讚不絕口。


    蘇槿看著自己詩作前方的鐵壺裏,已插滿了竹簽,望了望身後的昭藍河,拉著林牧離了席。


    “既然位居榜首,怎得偷跑了?”


    “拿了第一就好,上台出風頭的事,還是留給夫子吧!”


    “經過大家的評選,今年的榜首是蘇月白,蘇姑娘,第二名是崔娉婷崔姑娘,第三是王安仁王公子。”


    崔娉婷寫的是《明月》 :


    明月風相送,俯仰一徘徊。


    拈來滄桑水,扶搖指尖開。


    王安仁寫的是 《無涯》


    浮生本無涯,


    與爾行天下。


    奈何卿非我,


    終歸適還家。


    兩人站在玉璧前,對視了一眼,竟生了繾綣。


    “王公子,承讓了。”


    王安仁雙手行禮,一臉謙遜:“娉婷姑娘這首詩,的確怡景怡情,王某甘拜下風!”


    “蘇家小姐這首詩才是上品,一句殘劍斬細雨,長衫裹秋意。早將你我二人甩遠了去。”


    許儒安站在二人身後大笑著說道:“這月白,可是我教書數十年,遇到的頭一個詩作天才!你們輸給她也不必氣餒,她十二歲就奪榜首,此等才情連我都羨慕!”


    “夫子,你學生的賞銀還沒領!”


    “無妨,她早與我說好,將賞銀捐給書院的窮學生。”


    台下一個富家公子哥問道:“蘇月白去哪了?”


    “我方才見她與情郎去河邊散步了!”


    許儒安拿著紙扇敲了敲他的頭說道:“別想了,人家夫君可是鎮國侯!倆人去遊湖了!”


    昭藍河


    兩人站在江邊,看著湖上泊著許多船,人們在湖中放燈寄情。


    夜幕下的昭藍河泛著幽光,月亮躲進雲裏偷看愛侶,天公作美,下起了毛毛雨,困住了有情人。


    蘇槿剛要開口,林牧突然說道:“我訂了船,跟我來。”


    蘇槿方才隻是拿話搪塞那羅辛朋,不曾想林牧真的備了船。


    她曾陪他在西北看雪,這一次,他兌現承諾,陪她來江南聽雨。


    篙頭輕點石岸,小船輕盈地滑入昭藍河,像浮水的黃鵠,翩然遊弋。


    小船像秋日的落葉,在江心晃晃蕩蕩。


    “下雨了。”蘇槿的小手伸出去,觸著涼涼的雨絲,心生歡喜。


    “你總提起江南的煙雨,這雨正合夫人的心意!”


    蘇槿倚在他肩上,指著遠處的低聲說道:“去那兒,那裏叫鳳溪灣,從前我與姐姐常躲在那裏釣魚。”


    林牧劃著小船跟著她的指引前行。


    秋雨綿綿,灑在竹頂上沙沙作響,蘇槿看著林牧的背影,心裏生了一絲惆悵。


    二人來到鳳溪灣,夜闌人靜,萬籟俱寂。


    雨後的江上,翻起動蕩的霧靄,將二人罩在了這片河曲之地。


    林牧迴到船艙,身上的披風浸了雨,蘇槿幫他解下,挽著他的手依偎在他懷裏。


    林牧隔著衣衫,感覺她的手透著涼氣,低聲安撫:“冷嗎?冷了咱們就迴去。”


    蘇槿不應他的話,伸著小手向他懷裏摸索。


    林牧拽著她的小手貼在自己滾燙的胸口,“放這兒,這兒暖和。”


    蘇槿被他惹得又笑又氣,“你訂了船,難道為了看這霧海茫茫?”


    林牧裝聾作啞,詞不達意:“不止,還有疏離的晚星,江上的流螢,朦朧的細雨,還有……”


    蘇槿收了手,自顧自坐到他對麵,怏怏不樂道:“還有一個呆子!”


    她扭過頭去,看著江水。


    林牧拿出一條緞帶,笑著說道:“姑娘可願與我做個遊戲?”


    蘇槿“噗嗤”笑出了聲,嬌羞地身子前傾,閉上了眼。


    林牧蒙了她的眼睛,附耳低語:“還有美夢成真的欣喜。”


    他匍匐著跪下,扶著座板,蜻蜓點水般,落在她的唇上,像遊離的蝶,附在她的頸,她的肩,她易生欲念的每一處。


    芙蓉潮起生春意,玉蓮半濕香汗溢。


    林牧一口噙住她的舌,猝不及防。


    蘇槿滾燙的身子貼著清涼的竹筏,增了一絲涼意。


    俯仰之間,搖擺輕慢,似流水淺淺,似霧海綿綿。


    如癡如醉之際,林牧忽然停下,扯下她的眼前的緞帶。


    蘇槿轉過身,看著他點漆般深邃的眸子,“老實交代,《玲瓏記》倒背如流了吧?”


    林牧還沒來得及作答,蘇槿勾著身子盤坐在他身上,竊聲竊語道:“讓我來。”


    她一張一翕,在他身上起舞。


    迷離的雙眼,跌宕的酥胸,下焦升起了暖意。


    她強烈地愛著這種感覺,溫柔,猛烈,欲擒故縱,使盡渾身解數將他收服。


    小船遊遊蕩蕩已近兩個時辰,他的手在她的身上遊走,蘇槿試圖起身,他巧施蠻力,攪的她酥軟無力。


    青煙纏著雲霧,像淡淡的輕紗卷著無盡的江水,身姿嫋嫋,飄逸曼妙。


    船頭的簾燈,時隱時現,映在二人身上,染起朱紅一片。


    冉冉歡起的紗簾,跟著小船緩緩翻騰,像泛起的波浪,像高聳的雪峰,飄飄欲仙。


    二人的喘息,驚了叢中的促織,發出銀鈴般的叫聲。


    幾絲浮雲掠過皎月,銀河消散,帶走夜幕的涼意。


    河邊的柳樹被照的泛著銀光,江麵像撒滿了白霜。


    她飄然輕盈,像自由的蝶,翩翩起舞,在他身上落下了吻。


    他巍峨挺拔,像起伏連綿的山巒,載著她觸摸雲端。


    纓藤縷縷,緊緊盤纏,交織在朦朧的月色裏。


    幾番癡雲,幾番驟雨,縱情恣意,樂盡逍遙。


    二人躺在小船裏,蓋著狐裘,林牧掀開了竹頂,秋雨過後,漫天的繁星熠熠生輝。


    月光皎皎,星河漫漫,螢燈閃閃,微風拂過纏繞的青絲,送來一陣愜意。


    “林牧。”


    “嗯?怎麽忽然叫我名字?”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昭藍河吧。”


    林牧轉過身摟著她的肩,“不許說胡話。”


    “總要有準備,萬一尋不到聖女,十年後,把我的骨灰就撒到這兒。”


    林牧遲遲不作答,看著漫天繁星,低沉的說:“你說世上,真的有神仙嗎?”


    “想來是沒有的,即便有,也是俾睨眾生,一視同仁,否則我求了他們那麽久,還是帶走了爹爹和姐姐。”


    林牧緊緊地抱著蘇槿,“如果真的找不到聖女,我就陪著你,奈何橋上,我也要抱著你走。”


    “傻瓜,我能一人殺上飛龍山,就能一人過那奈何橋!你給我好好的活著,我會乖乖等著你!”


    這是二人第一次敞開心扉,直麵蘇槿的死亡。


    蘇槿又犯了困,窩在林牧的懷裏,沉沉的睡去。


    林牧為她蓋好狐裘,獨自坐在船頭,看著寂靜無聲的江水,呆了整整一夜。


    翌日,蘇槿睜開眼,見林牧已為自己穿好了衣服,鞋襪,坐在身旁靜候。


    “虎丘山不去了,早些上路,畢竟,尋聖女最要緊,我還想和夫君長長久久呢!”


    二人迴了客棧,收拾行囊,向下一站出發。


    蘇槿坐在車廂裏,桌上擺滿了小食,兩人說說笑笑,忽然前方有人攔住了二人。


    林牧打開門一看,居然是李頌慈!


    “我一看這馬車,就猜測是你!”


    “李兄怎麽跑到南方來了?”


    “別提了,我家那臭小子,偷跑出來,非要去嘉興城尋那什麽劍仙,學劍道!我非得來抓他迴去!不然我這刀法誰來繼承?”


    蘇槿激動地問道:“劍仙?怎麽從未聽過這號人物?”


    “聽說是這兩年忽然悟了劍道!劍法出神入化,江湖上好些人慕名尋他拜師!”


    “咱們也去看看?”


    林牧笑著說:“夫人想去,咱們就去!”


    “李大哥,快上來!”蘇槿連忙招唿李頌慈上車。


    幾人一同向嘉興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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