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呆愣什麽?路都不看!”林牧的嗬斥將她從迴憶中喚醒,抬頭看見他雙手環抱站在路邊,眼神有些疲憊。


    “我剛才,”話說了一半,又咽了迴去,想他不會關心這等小事,也沒有說的必要。


    蘇槿指了指前方的客棧,笑著說道:“你定是餓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淩一安置完馬車隨後就到!”說罷攙扶著林牧就往客棧走去。


    林牧瞧了一眼她腰間的鎖扣,微微蹙了蹙眉。


    “你去訂房間,我去去就來。”


    蘇槿給林牧安排後院的清靜雅間,給淩一訂了頂樓的貴賓房,自己則選了角落的普通廂房。


    林牧卻循著方才的路,一路打聽得知蘇槿遇到了色狼調戲,他找到那個登徒子,將他擄到暗巷,單手捏斷了那人的脖子。


    淩一順著蘇槿留的記號找到客棧,已經在大堂點好了餐食,蘇槿在後院就聽見淩一的聲音,端著煮好的茶進了大堂。


    “小師父奔波了一整日,我煮了一壺龍眼百合茶,喝了今晚睡個好覺!”


    “還是乖徒兒心疼我,看我給你買了什麽?”淩一從懷中取出一條牛皮軟鞭,約五尺來長,木質的手柄上雕著玉蘭花圖案,鞭尾鑲了鈴鐺,屬實好看。


    蘇槿想著,方才若是有這鞭子,定要打的那人皮開肉綻才算教訓!


    蘇槿接了鞭子,別在腰間,笑著應道:“小師父送的我都喜歡!”


    “腰上像盤了一條大蛇,不堪入目!”林牧從門外進來,冷冷地說道:“跟我學了三年,連件趁手的武器都沒做出來!”


    蘇槿咬了咬牙,迴了房。


    淩一倒了杯茶給林牧,“你對她要求太苛刻了!”


    “江湖險惡,我不對她苛刻,自會有作惡之人對她苛刻,她若有本事,怎會被欺負!”


    “有你我二人同行,誰敢動她?”


    “那她的腰帶怎麽不見的?”林牧輕輕抿了一口茶,眉頭微皺。


    淩一大步衝向蘇槿房間,連拍了好幾聲,那陣仗幾乎把門給震碎了!


    “小師父?你急乎乎的做什麽?”


    “你被欺負了?”淩一拉著蘇槿的手腕繞著她轉悠了一圈,內心憤憤不平。


    “沒有!不過是個登徒子,被我三兩下就給收拾了!”


    “那個人在哪?我去殺了他!”


    蘇槿一把拉住淩一,輕喝道:“迴來!你忘了巷主的囑咐了?”


    “我有小師父教我的功夫傍身,普通的江湖混混打不贏我!”


    淩一望著蘇槿手裏的神捕索,拍了拍她的肩膀,“林牧哥哥就是嘴上不饒人,其實是個熱心腸。”


    “小師父快去吃飯吧,我把這蠶絲釘進鎖扣,不出三日就能完工了!”


    淩一迴到大堂,林牧已不見蹤影,淩一獨自坐在大堂吃肉喝酒,好生自在:“想那麽多做什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是人生一大樂事啊!”說罷打了個飽嗝。


    夜已深,蘇槿額頭布滿汗珠,手指被鎖鏈磨出了血印,突然“嗖”的一聲,桌上的燭台被窗外彈射的碎石熄滅。


    蘇槿起身打開窗,見林牧倚在屋脊上,二人對視了一眼,林牧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去。


    她洗了把臉,拿了披風從後院爬上了屋頂。


    晚風微涼,蘇槿將披風搭在他肩上,蜷縮著坐在一旁,小聲問:“怎麽還不睡?”


    “下次若再遇見輕薄你的人,不必留活口,找個角落殺了便是!”


    “你把他殺了?”


    “嗯。”林牧的語氣冰冷,說起這話宛若殺一隻雞一般平常。


    “我沒想殺他,何況他也沒對我做什麽。”


    “那是因為今日的你會武功,若是三年前的你,今日的你下場如何?如三年前的你一般不會武功的無辜女子們,遇上此等爛人下場又如何?”


    蘇槿目瞪口呆,竟不知如何迴應,原來他還真是個外表冷漠內心熱忱的人。


    “早些睡吧,神捕索我後日便能趕出來。”


    “你熬夜至淩晨,第二日哪有精力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今晚煮的安神茶連平日的三分火候都沒有!”


    蘇槿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們都快些睡吧!”說罷慌忙起身,竟忘了自己站在屋脊上,腳下一滑順著屋脊就出溜下去,快落地時翻身腳尖點地,平穩落在了後院。


    林牧搖搖頭迴了房間。


    “你忍一下。”


    “嘶……”林牧身體向後縮了半分。


    “馬上就好,別動!”蘇槿一隻手用力按著他的肩,朝著傷口輕輕吹著,試圖安撫藥物燒灼引起的疼痛。


    溫熱的氣息浮上臉頰,林牧抬起頭看著她額頭的汗順著耳鬢流至脖頸,便拿起床頭的蒲扇遞了過去。


    外麵燥熱難耐,雖然有麵具和紗帽的防護,可這毒已沉積多年,桐老大配的藥,是依著當年林牧的母親留下的舊方子研製而成,早已無法壓製林牧體內的毒性。


    四更剛過,蘇槿看著他滲血的臉,心裏有些不忍。


    “已經滲血了,今日就別戴麵具了,我把帷帽再加一層。”


    “加那麽厚路都看不見了!”林牧有些惱了。


    “不怕,到時我扶著你。”溫柔地言語將林牧心中的煩悶壓了下去。


    她起身拿起帷帽便坐在桌前縫製起來。


    林牧望著她穿針引線,頷首專注的模樣,仿佛迴到兒時,母親在燈下給自己縫製衣裳,也是這般姿態。


    霎那間出了神,縱使臉上火辣辣的疼,卻不及心裏的痛半分。


    蘇槿將縫好的帷帽放在桌上,走到他身後,雙手輕輕托起他的發小聲說道:“你臉上有傷,以後就不要散發了。”


    她纖細的手指拂過他的額前,鬢角,耳後,林牧的手指微微顫了顫,閉上眼任由她擺弄。


    梳洗完畢,林牧透著鏡子見她雙眼倦怠,輕咳了一聲,說道:“備好早飯便去睡吧,養足精神趕夜路。”


    聽到這話的蘇槿終於放鬆下來,小跑著去備早飯。


    誰知在後廚撞上饑餓難耐的淩一。


    “乖徒兒,快來,給你留了蟹黃蒸蛋!”


    蘇槿早已餓的兩眼發暈,端著便大口吃了起來。


    蘇槿吃完又立刻去給林牧送早飯,還沒來得及迴房休息,又被淩一拉著逛街去了,留下林牧一人在客棧。


    緊閉的門窗,厚重的帷帳,空氣壓抑到令人窒息,林牧盤腿而坐,調息靜氣,突然一支綁了信的短箭破窗而入,林牧取下信,瞧了一眼,皺了許久的眉頭方才有一絲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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