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口齒唇舌比刀劍還要重要,你既然沒打算把百姓全殺光,就不要輕易使用屠殺的方式,不然以後的路,隻會越來越難走!”


    “那我應該怎麽辦?”


    “他們有嘴,咱們也有嘴啊!


    “這麽多年培養的戲班子,說書人,士子們都是白花了銀兩不成?你既然有這種困難,為什麽不早點申請援助?”


    高承冷言道:“我從劉長豐的報告看了,拿下肇慶的時候,就已經有類似的暗潮湧動了。


    “你為什麽要等到徹底有人叛亂以後,才向江西發送報告?”


    周望沉默。


    “因為你自己覺得這種方法是正確的,雖然野蠻,雖然兇惡,但是正確!


    “你覺得這種方式,是對我幫助最大的,所以你不惜殺了他們,也不惜毀了你自己!”


    眼看著周望的眼睛越來越黯淡,高承的語氣也緩和了些。


    “當然,我也知道,你一開始並非要如此,是見到了順德那一批被害的官吏,才如此極端。


    “但是,你要認識到,這種行為,絕對是錯誤的!”


    周望沉默了許久,沙啞的聲音響起。


    “可是總兵,事到如今,我也隻能一死了。”


    高承平靜地看著周望看了很久,這才歎了口氣。


    “坦白說,如果是三年前,我一定會殺了你。


    “那時候的我相信可以把這個世界帶到我理想的狀態,可是這幾年了,我越來越感覺到,這是不可能的。


    “你無法靠著律法來治理這片土地,就像你無法相信這片土地的百姓會自發去反抗官吏士紳一樣。


    “你不會死的,準備和牢獄生活說再見吧。”


    說著,高承就在周望的迷惑當中起身。


    “可是總兵,總兵您不殺我,怎麽收攏廣東民心?”


    “民心會在我的改革下慢慢收攏,至於士紳?”


    高承不屑道:“就像我剛才說的,你沒辦法期望百姓去反抗他們,那我自然要替百姓做了這件事。


    “這些士紳並不強大,也不團結,他們所能依靠的,無非是百姓的更不團結,以及百姓的更不強大。


    “我一直說,你做事的方法有問題,可我沒說過你做的事有問題。


    “至少就現在而言,把全天下士紳全殺了肯定有冤枉的,但是你每十個殺九個,必然有惡人做漏網之魚!”


    高承似有所指地說完,也不管仍然處在迷茫中的周望和若有所思的夏仁祥,徑直走向監牢外。


    夏仁祥嘴裏念叨了兩遍,然後向著周望點頭示意,也迅速地跟了出去。


    至於周望,則是呆呆地坐在地上,靠在牆角,開始背誦剛才高承所說的話。


    夏仁祥跟到監牢外,看著高承欲言又止。


    “有話就問,看你別別扭扭的還難受起來了!”


    聽見高承的話,夏仁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然後開口道:“總兵,那您打算如何安排周旅長啊?”


    “視情況而定吧。”


    高承看著遠處,輕唿一口氣。


    “總之不能殺他,不然全天下士紳都以為能和我談條件,那今後這種屠殺不知道還要多少遍。


    “當然,統軍也是不可能的了,再讓他統兵,恐怕內部都會有所不服。


    “迴江西練兵吧,這次迴去,也該再征兵了……你把這件事寫成信發給參謀局,讓他們趕快議出來一個數目和方式定調。”


    “是!”


    夏仁祥連忙點頭,然後抬起頭,看著高承的眼睛裏仿佛有光閃爍一般。


    高承古怪道:“你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沒什麽,總兵。”


    夏仁祥搖了搖頭,“隻是以前一直以為您會殺了周旅長,今天覺得有些意外……同時也覺得有些值得。


    “我們江西總兵府做了那麽多事,就是為了殺士紳,均田地,若是為了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把周旅長殺了,那……”


    “那樣你就會心懷不滿?”


    夏仁祥被問的語塞,心說您這麽問讓我怎麽迴?


    “心懷不滿……當然不至於,可是會有些迷茫……”


    “迷茫就對了,哪個人能不迷茫……仁祥,即便是現在,咱們的總兵府中,也有許多人是迷茫的。


    “他們其實根本沒有分清楚,是為了打死所有的士紳,還是為了成為新的士紳。”


    “那,您覺得他們是……”


    “這個不能覺得,一旦你為他們預設了目的,他們做什麽,你都會覺得他們是在按照你給的目的行動。”


    高承搖了搖頭,“士紳是殺不完的,我在一日,終究就要殺一日。”


    “那您不在了呢……屬下失言!”


    “我不在了……”


    夏仁祥看著高承,發現了在後者身上罕見的情緒。


    同樣的迷茫!


    “我不在了,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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