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夢聲好奇地跟著陳良佳來到他在城中的宅子裏,發現這裏竟然收留了一個書生!


    “這位是?”


    “這是瀏陽的宋青宋河川,崇禎七年科舉的二甲第四,對於當今天下之事的分析最合陛下心思!


    “若不是丁憂守孝,想必早已入了清流官邸!”


    陶夢聲聽得皺眉,卻也拱手作揖。


    他是打算武舉報國的人,因此對科舉的士人並不是特別崇拜。


    “陳兄這是?”


    “王之良的那番賊論,在宋兄口中根本就不是那麽一迴事!”


    陳良佳冷笑著,向宋青拱手。


    “宋兄,您說。”


    “好,既然良佳信得過你,我也就不猜忌了。”


    宋青放下手邊的食物,小聲道:“我在高賊營中探聽到了,其實高賊連士紳的田都分了!”


    “沒有分田?那王之良為何如此說辭?”


    陶夢聲眉頭緊皺,既然如此,王之良為何奪權?


    真的隻是謠言令這位巡撫失智?


    “這就涉及到另一件事了!”


    宋青惡狠狠地說道,“我逃出高賊營盤的時候,親耳聽見他們黃參軍說的!


    “此次攻打湖廣,統統分田!也是聽他們說的,長沙城堅固,易守難攻,因此他們打算讓王之良獻城!


    “聽說,江西的高賊打算以公侯相許,已經說動了王之良,他今天所作所為,分明就是為了獻城而打算!”


    “什麽?!”


    陶夢聲霍然起身,震得桌子都晃動了起來。


    “那現在的長沙城,豈不是危若累卵?”


    “確實如此啊!”


    宋青歎息一聲,麵帶傷感。


    “大明江山,怎奈現在竟成了此種境況……”


    說著說著,宋青竟然嗚咽了起來。


    陶夢聲頓時有些煩躁了,開口道:“宋……先生,你哭什麽?咱們都在這裏哭,能哭死兩個國賊嗎?”


    陳良佳連忙在一旁勸和:“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夢聲,你有所不知!


    “宋兄尚未過門的妻子和亡父妾室被那王賊擄走,迴了家以後自盡了,宋兄正是心頭傷痛……”


    陶夢聲也知道自己的話不太合適,定了定神說:“當下最重要的還是想個辦法,二位兄長打算怎麽辦?”


    陳良佳張了幾次口,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對於這種傳承了千年的大家族,這種時候,那就要苟!


    既然已經確定賊勢大了,那就不妨先投過去,然後兩麵三刀,在賊軍內部,同時給官兵匯報軍情,誰也不得罪。


    可是現在當著這兩人的麵,陳良佳還是有些說不出口!


    萬一這倆人都主搏命,自己說投降,多丟人啊……


    宋青哭了半天,猛地握緊拳頭。


    “事到如今!也隻有如此了!”


    陶夢聲以為要奪權戰鬥,一刀一槍搏個功名,連忙興奮追問:“怎樣?”


    “先逃離長沙府,去京師,把這一切告訴陛下,徐徐圖之!”


    陶夢聲頓時愣住了,心裏有一萬句罵人的話說不出口!


    事情危急成這樣,不想著拚命為君父分憂,徐徐圖個屁啊還!


    他剛想反駁,陳良佳已經開了口。


    “這個辦法不錯,夢聲你覺得呢?”


    陶夢聲幾度開口,終於咽下一腔怒氣,勉強道:“正是報國之際,迴京師算什麽本事?


    “依著我說,咱們這時候就該聯係自家軍隊,然後把王之良給抓住,一麵守城,一麵通知朱總督提前調兵圍堵高賊!


    “如此一來,高賊不死也要脫層皮,豈不是報君之事,解君之憂?”


    陳良佳見有紛爭,也不辯駁,看向宋青。


    “宋兄,依你之見呢?”


    宋青想也不想,搖了搖頭,冷笑著看著陶夢聲?


    “匹夫之見!匹夫之勇!於事何補?


    “你見過賊寇嗎?你殺過人嗎?現在說的這麽好,怕不是見了高賊就要下跪磕頭,還是要先迴京師,從長計議……”


    陶夢聲頓時怒了,抱怨道:“我再窩囊,也沒有讓家中女眷被賊寇擄掠!”


    “你?!”


    “好好好,大家別吵架,大家別吵架!”


    陳良佳見又要吵嚷起來,連忙攔住,看著陶夢聲沉吟了下,開口道:“宋兄,夢聲說的也不算完全沒道理。


    “這時候確實握著兵權比較好,不然王之良若是要拿我們幾個的人頭換功勞,豈不是任人宰割?”


    宋青臉色微變,一聽要殺人,立刻就想起了自己親手拿刀砍死的那兩個蕩婦!


    被賊寇擄走,竟然不知道自裁,真是該死!真是可恥!


    自己是宰輔之命,豈能做這種粗事?


    “那你們一意孤行,你們自己去!良佳,給我找個別的居處!”


    說完,宋青無視陶夢聲幾乎要噴出來的怒火,拂袖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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