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頭頂上的樹開始掉葉子,高放唉聲歎氣的,連忙唿喚一聲。


    門外立刻便有人進來,將他躺著的輪椅停靠到一旁,並且給他將水果和食物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這才匆匆離去。


    高放也不抱怨。


    雖然打了勝仗,但是他麾下的死傷可一點也算不上少,那麽多傷兵等著處理,外麵不定忙成什麽樣了。


    即便是給自己看門的軍士,也要隨時為外麵的人擔把手。


    和陳廷對一戰,他僥幸未死,可渾身的傷勢也足夠駭人了。


    渾身包括頭頂和臉頰在內,共有一十九道流血的創口。


    全身上下隻要是能動的地方,幾乎都有挫傷,胳膊骨折,小腿的骨頭也被打得疼痛無比,但是萬幸沒有斷掉。


    可以說全賴夏順和一眾親衛的營救,不然他必定要死在陳廷對的刀劍之下了。


    想到這裏,高放便有些擔心那些親衛,想掙紮著試試起身,卻隻能靠撅著屁股半站起來。


    偏偏正維持這詭異姿態的時候,高承還推開院門進來了!


    “你在幹什麽?”


    高承一臉奇怪。


    “沒什麽,身上難受……”


    高放不用迴顧也知道自己姿勢多麽丟臉,隻能這樣含糊過去……


    高承走來,幫高放踏踏實實躺下以後,摸了摸茶壺,確認是溫水以後才倒了一杯。


    然後就喝進了自己嘴裏。


    高放嘴角略微有些抽搐,收迴了自己原本已經要伸出的手。


    “嗬嗬,你小子還想讓我親自給你倒水?想得美!”


    高承說著揉了高放的肩膀一把,疼得後者吱哇亂叫。


    不過,他還是給高放綁著白棉布的手上放上了一杯熱水。


    “得虧你福大命大,陳廷對這廝心狠手毒,簡直就是個殺人機器,就是師家貴也隻能勉強對幾刀,你輸得不冤!”


    “輸就輸輸了,哪有什麽輸得冤不冤?”


    高放接嘴道:“不過這個陳老狗也確實讓我知道了,大明的皇帝手下還是有些人才的,並不全是林有貞那樣的廢物。”


    “你早就該認識到這一點了!”


    高承冷冷地看著他,“在吉安府打了些土匪混混就弄不清自己老幾了,武狀元還能讓你這野路子打贏了?”


    高放撇撇嘴,“你不也是一天也沒學過?”


    “我不一樣,我是天人。”


    隨便胡扯避過自己武藝的話題後,高承想了想又道:“迴頭你挑一樣兵器,我專門給你找一些名師讓你學一學。


    “當然,前提是你還想上戰場,你要不想了別客氣,直接說出來,迴頭和高業一起抓抓流氓,或者想做一地主官也行,就是不能胡作非為……”


    高放直接打斷了嘮叨的高承,開口道:“算了吧,我還是想上戰場。”


    高承笑了,“你小子就不害怕?”


    “不是啊,害怕啊。”


    高放似乎迴憶著那天的鮮血與獨眼,“我又不是什麽惡人,怎麽能不害怕殺人呢?


    “隻是跟害怕殺人比起來,我更害怕有跟我一樣的人還讓那些地主壓著,我最怕迴頭我死了見到我爹,見到我姐姐……”


    高承沉默片刻,安慰道:“沒關係,想上戰場迴頭還做你的武職。”


    “多謝承哥兒。”


    “不過,再讓你主一方軍務是不可能了,我給你物色了一個好搭檔,以後他是領導,你是他的小兵……”


    高承話還沒有說完,高放兩隻牛犢子一樣的眼睛就瞪了起來。


    “我可是你親兄弟!”


    “我沒有親兄弟,咱們不講這一套。”


    “不講這一套也不行,我這次可是立了大功,殺了陳廷對!”


    “陳廷對是我親自射死的,一劍穿喉,搶上司的功勞,不太妥當吧?”


    “不是……”


    高放似乎真有些生氣,又維持起了那個屁股撅起來的姿勢,“你憑什麽就把我給降職了?”


    “就憑你小子不受軍令,胡作非為!”


    高承也圖窮匕見,冷笑兩聲:“你以為我真就不管你在峽江外麵做的那點破事了?


    “因為你的錯誤行為,死了多少民兵,多少百姓?”


    高放自知理虧,嘴巴囁嚅兩聲,低聲道:“那也別降職啊……”


    “不降你的職,是要改革一下軍製,同時增添一個軍事參謀。”


    高承說著自己的構想,“以後,打仗仍然是你去打,可是在戰略執行,決策層麵,卻要由你們共同商量,甚至以他為主。


    “我早就告訴你了,一定要學習,要想成為一個大將軍,學習是無論如何也少不了的。


    “兵書,兵法,主政方略,山川河流圖誌,甚至武藝,咱們以後要辦大事,不是草台班子,不能老用以前那一套。”


    高放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顯然是同意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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