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訴苦?承哥兒,我不懂什麽叫訴苦,這……”


    高承一陣無語,卻也隻能歎息。


    明清兩代,西方文明飛速發展的時候,東方卻已經淪落到百姓麻木不仁了。


    君主專製和封建集權的影響下,明清兩代,大部分的人真成了兩腳羊!


    “就是你吃過的苦,你從小到大吃過的苦!明白了嗎?!”


    高承大聲說著,好讓滿院子所有人都聽見。


    一院子佃戶此時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幾個人還想過去把高承拽下來。


    嚇,這不是瘋了嗎?周老爺是你能隨便打的?


    可也有平時便覺得憤懣的人,心中暗爽!


    不過嘴上,卻還是要老老實實的。


    萬一周老爺報複怎麽辦?


    看著高放磨磨唧唧放不出一個屁,高承一陣惱怒。


    他一腳踹在周福瑞小腿上,踹的對方疼痛不已站不起來,這才走到高放身前。


    “承哥兒,我……”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就像打在在場每一個佃戶的心裏。


    “承哥兒,承哥兒,你放了我吧……”


    高放撲騰一聲跪倒,放聲痛哭。


    高承憐憫地看著他,卻沒有停手。


    “啪”!又是一耳光!


    “啪”“啪”……


    幾個耳光之後,即便高放沒膽量還手,也終究有了些怒意。


    高承撒開手,撲倒在地上,旋即又爬起,大口喘著粗氣。


    “高放,來,我問你,你阿姐怎麽死的?”


    高承平靜地問。


    他選擇高放不是隨便選的,而是有備而來。


    在他的記憶中,高放可沒少被周福瑞欺淩!


    高放嘴巴顫抖著,鼻涕和血液一起流下來,不知何時,也混上了眼淚。


    “我阿姐,我阿姐是讓周老爺奸汙了,周老爺打死不認,她跳上口河死的……”


    “你家姑丈呢?!”


    “欠周老爺家裏的田租繳不出來,周老爺讓人打死的……”


    “你爹呢!我叔他怎麽死的!”


    高承的聲音猶如當頭棒喝,高放的眼睛徹底失神。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慢緩過來,聲音裏也開始充斥著仇恨。


    “爹爹去給姐姐討公道,讓周福瑞給踹了幾腳,迴家喘死的……”


    高承冷笑,上前便踹了周福瑞一腳。


    “你有什麽好說的嗎?”


    周福瑞也不知道高承這到底要做什麽,不過隱約覺得,好像有點危險……


    他平常做這些事的時候,都依仗家奴在旁,毫不畏懼,可是今夜這個情況。


    “你啞巴了?”


    高承的刀刃在他臉上拍了拍,周福瑞瞬間迴神,點頭磕地。


    “高爺爺,高爺爺,放了我吧。”


    “滾你的蛋,我問的是,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高承一腳把周福瑞踹開,再伸手抓住他的衣領,扔到高放麵前。


    “他說的不是真的啊,我就是輕輕踹了他爹一腳,他爹自己身體不好,怨不得我啊!”


    周福瑞話音未落,高放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翻騰的怒火,伸手攥住了周福瑞的脖子。


    “你放屁!就是你打死的!就是你打死的!”


    周福瑞直翻白眼,見高承沒有救他的意思,隻好點頭。


    “是我打死的,是我打死的……”


    眼見周福瑞認了罪,高承也沒有任由高放虐待他,一把將周福瑞按了迴去,又將高放拽到自己背後。


    “且先等著,待會兒有你報仇的時候。”


    高承話音一落,淚眼朦朧的高放便顫抖一下。


    這是要……


    地上的周福瑞更是連滾帶爬到高承腳邊,“高爺爺,高爺爺,你說放過我的啊……”


    高承一腳踹倒後者,冷笑道:“你還有臉跟我談條件?”


    旋即,他看向滿院子的佃戶。


    “下一個,有自己想說的嗎?沒有還是我挑!”


    “我說!”


    在一旁咬牙切齒許久的薑石頭站了出來,惡狠狠地看著周福瑞。


    高承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忙讓薑石頭站在眾人麵前。


    有人敢於反抗就是好的!


    薑石頭看著周福瑞,看了許久,哽咽道:


    “周福瑞,殺我家兄,逼死我娘親,霸占我家田土的時候,你可曾想過,你會有今天!”


    說話的時候,薑石頭雙手都在顫抖。


    整個周家村的佃農,包括周家的家奴,他們真的沒有火氣嗎?


    不是!隻是傳承了二百多年的規矩,壓迫得他們不敢有!


    大明的規矩,就是時時刻刻提醒他們,你們是佃農,是家奴,就要聽地主的話!


    可今天,在高承的刀下,規矩和地主顯得那麽弱小!


    那還有誰不敢反抗他呢?


    在場不少佃戶都紛紛開始鼓噪。


    周家在此處已經傳承了不知多少代,周邊百姓,幾乎每家每戶都有積攢下血淚。


    這些仇恨是抹不掉的,隻是平常大家隻敢藏在心裏,不敢說出來。


    而今天,卻是高承鼓勵著大家夥說出來!


    薑石頭念念叨叨地講著他一家人是怎麽被逼死,他還被迫來當家奴的事。


    在場的佃戶和家奴們漸漸都沉默了。


    等到他講完了以後,高承還沒有來得及主持,便有佃農主動站了出來。


    緊接著,便是十五六個佃農依次說了被周福瑞欺壓的過去。


    到最後,大家都躍躍欲試的時候,高承卻再次讓全場安靜。


    “鄉親們,鄉親們,聽我一句話!”


    高承指著周福瑞,開口道:“鄉親們,如今天災四起,民不聊生,咱們大家都吃不上飯了,周福瑞還要盤剝咱們的糧食,這公平嗎?”


    公平?


    對於這裏的百姓,這是一個陌生的詞匯。


    可是,在篝火前,在高承麵前,在這所有血淚麵前。


    數不清的佃農高喊,“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高承再次高高舉手,示意眾人停下,然後開口道:


    “那麽,從今天開始,咱們周家村,再也輪不上他周福瑞作威作福了!”


    “薑石頭!”


    薑石頭渾身戰栗一下,挺起胸膛。


    “高老爺,我在!”


    高承啞然失笑,“不用叫我老爺,以後誰也不是你們的老爺!”


    “快,帶上高放高業,你們去把周福瑞家的田契都拿出來!”


    薑石頭領命,帶著兩人光明正大地做了帶路黨。


    不一會兒,兩大箱子田契擺在麵前。


    這都是百姓自家留著作證的,一式兩份,上猶縣官府同樣有一份,用來相互勘驗。


    “今天,咱們就殺了這周福瑞!分了他周家的田,從明日起,我帶著大家,在這末世搏一條生路!”


    “好不好!”


    滿院子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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