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阿爾忒彌斯神殿。


    雖然這裏隻有雜草,裸露的岩石,以及孤零零矗立的幾顆大理石柱,但仍然透露出一種高貴的單純和靜穆的偉大。


    即使是身處斷垣殘壁之中,人們依舊可以感受到它輝煌時的盛景。


    但在公元前356年的一個夜晚,這座壯麗的神殿在一場大火中變成了廢墟。


    這場火災是一個名叫黑若斯達特斯的年輕人所為,這個家夥長期以來碌碌無為,急於想通過實施一項能引起轟動效應的舉動使自己萬古留名。


    於是他燒毀了這座美麗的神廟。


    而女神,當時似乎正忙於照料即將出生的,未來馬其頓的大帝亞曆山大,而無暇顧及自己神廟的安危。


    羅茜知道,其實女神也跟本不在乎她在地上的神廟如何。


    在靈界,有著她真正的國度。


    萬裏無雲的夜幕上,高懸的圓月好似一個泉眼,不斷流淌出清澈的月光。


    德拉科高舉著一個細口銀瓶,以一個古怪的姿勢單腳站在廢墟的最高點。


    “羅茜,還要多久才好?”


    “快了,”羅茜眯著眼睛,緊盯著瓶口若隱若現的銀線,“還有最後1分鍾。”


    德拉科的右腳開始打顫,他漲紅了臉:“好吧,不能再多了!”


    羅茜轉過身,極力按捺住顫抖的肩膀。


    大黑狗正一臉譴責地盯著她。


    “嘿,這可是必要的儀式要求。”


    大黑狗歪了歪嘴,意思是:真的嗎?


    “好吧,單腳站立是我自己編的。”


    銀瓶裏麵很快傳來了水流晃動的聲響,德拉科再也堅持不住了,躍下石壁:“好了好了,我覺得差不多了。”


    羅茜接過瓶子,將它放在了早就布置好的祭壇上。


    她的麵前是一座栩栩如生的貓石像。


    貓咪高昂著頭顱,以一種睥睨的眼神遙望月亮。


    羅茜點燃兩根白色的蠟燭,開始吟唱咒語:“月光草啊,請將我的唿喚傳遞給月亮女神的使者……我以午夜最純潔的月光為供奉,請求使者的召見……”


    銀瓶中的月光絲線,開始飄飄蕩蕩地鑽進貓石像的鼻子裏。


    那圓圓的,小巧的鼻子抽動幾下,那種顫動很快傳遍了它的全身。


    貓石像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巨大的飽嗝,斜睨著三人:“幾個人……額,抱歉,我們教會不接待小孩和狗。”


    大黑狗不滿地吠了一聲,一轉身變成了一個英俊的男人。


    雖然略顯不修邊幅,但眉眼間卻流露出浪蕩子憂鬱的風情,最是討教會中那些女巫的憐愛。


    貓石像滿意地點點頭:“你可以加入我們的教會。”


    “咳咳,”羅茜清了清嗓子,“貓大人,我們來是想要覲見女神的。”


    “唔,先加入教會再說吧,”貓大人漫不經心地磨了磨爪子,“等熬個幾十年,成了大祭司,自然有恩賜進入女神的國度。”


    羅茜臉色鐵青,幾十年,到時候自己墳頭的草都有幾丈高了。


    貓大人張開嘴巴,這嘴撐得足足有一人高,從裏麵傳來了許多女人的嬉笑,以及重金屬樂器的敲擊聲。


    那裏發出的迷幻的光芒幾乎晃瞎了所有人的臉,毫無疑問,那裏一定是人間仙境。


    西裏斯已經猜到那是什麽地方了。


    西裏斯拉著兩個小孩嘀嘀咕咕:“好吧,計劃是這樣的……我先進去觀察情況,你們見機行事!”


    德拉科:“這算什麽計劃啊喂!”


    “帥哥,你到底要不要進?”


    西裏斯一臉視死如歸,邁著急切的步伐躍進了那個洞口。


    “嘿,眼球。”


    趴在羅茜頭頂上的艾斯左右望望,不敢相信貓大人在唿喚它。


    “對,就是你,要加入我們嗎?你知道的,有的女巫也不介意人外……”


    艾斯沒有猶豫,驕傲地支棱起觸手,也躍進了那個洞口。


    羅茜還不死心,想跟在艾斯後麵擠進去,卻吃了個結結實實的閉門羹。


    “未成年人不準參加impact!”


    “不進就不進,”德拉科撇撇嘴,悄悄問道,“什麽是impact?”


    “我也不知道,”羅茜也是一臉困惑,“艾斯甚至切斷了和我的共感,裏麵的情況肯定很危急。”


    兩個孩子暫時沒有其他辦法,隻好坐在石像前的台階上,等待西裏斯和艾斯的消息。


    後半夜的海風帶著潮濕陰冷的氣息,羅茜難受地皺起眉頭,額頭上沁出陣陣冷汗。


    “羅茜,你怎麽了?”德拉科雖然困得直點頭,但是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羅茜的異樣。


    “我……覺得,愧疚。”


    “什麽?”德拉科揉了揉眼睛。


    羅茜捂著肚子,蜷縮起來:“這個怪物,它在譴責我。


    “它在哭泣。”


    “羅茜,我覺得你想多了,”德拉科沒有辦法理解這種感覺,“它隻是一個詛咒,我保證你會好起來的。”


    不,不對。


    羅茜從來都很清楚,這個怪物就是來要她的命的。


    隻是,當那塊血肉裝在自己身體裏的時候,她清晰的感覺到了它的哀痛。


    母親,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為什麽要狠心把我拋棄,殘忍地將我從你的身體剝離?


    明明你也知道那有多痛,不是嗎?


    “或許,”羅茜的眼神開始迷離,“我應該愛它,就像一個母親應該做的那樣。”


    德拉科悚然一驚,這簡直不像是羅茜會說出來的話,他立刻意識到了這可能是怪物在影響她的心智。


    這是那些詭異之物慣用的手段,就像之前那對怨靈姐妹對他做的那樣。


    “嘿,羅茜,”德拉科捧著她的臉,強迫羅茜直視著他,“你聽好了。


    “它不是你的孩子。


    “孩子,是相愛的人對彼此誓言的忠貞,那是生命為自己所渴望的兒女。


    “它不應該是掠奪你,擊潰你,折磨你的怪物。”


    “你說得對,”羅茜深吸一口氣,強壓住自己內心湧起的悲切,“你要一直這樣提醒我,德拉科。”


    “我會的。”德拉科鄭重的點點頭。


    “哇哦,”石像貓垂下眼瞼,“多麽甜美的誓言啊。”


    不過它還是更喜歡看到誓言破碎,愛人反目的那一天,那會是整出戲劇的高潮。


    天剛蒙蒙亮,橘黃和碧藍在海的另一頭交織。


    沉寂已久的貓石像突然劇烈蠕動,吐出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


    西裏斯喘著粗氣,裸露的胸膛上遍布可疑的抓痕。


    他高舉起手中月光一樣璀璨的法杖:“快跑!我偷了她們大祭司的法杖!”


    “那艾斯呢?”羅茜問道。


    “額,”西裏斯麵露難色,“艾斯以一敵三,估計暫時是脫不開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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