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圖書館外麵那條走廊有幽靈唱歌。


    夏知秋聽過這個故事,但是她一時想不起來,就算上次被圖書館後門的奇異響動嚇個半死,周五下午將圖書歸位之後,她依然開始在那裏看無聊的閑書。


    夕陽漸漸退去,月亮遙遠升起,學生在走廊另一端開始上晚自修,樓梯響起一陣平常的喧鬧聲,再過兩個小時晚自修結束,又是一陣喧鬧聲,隻是大家累了,隻剩下腳步的喧鬧。


    月亮小小的懸掛在幽靈走廊的窗戶,遙遠學生群體的行動仿佛另一個世界。


    而這個世界,隻剩下,夏知秋。


    夏知秋自己本身還沒發現這件事情,也許發現了,她會有一種恐懼?


    或者,寂寥?她有時是害怕寂寥的一個人,所以總愛沉浸在無聊的閑書裏麵。


    她聽到腳步聲了,引起她的注意,因為,這是一個人的腳步聲,而且不是遙遠的一堆人,清晰地,逐漸地向她靠近。


    此時她的疑惑多於恐懼,坐起身來伸個懶腰,難道有學生來還書?可是怎麽知道我還在,看到燈亮著嗎?


    夏知秋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幾盞白熾燈,仿佛舞台追光燈,隻是打在了夏知秋所在的範圍,光在值班台附近漸漸淡化,甚至門邊也是昏昏暗暗的,以至於走廊外那麽黑。


    其實她要是轉身看,會發現那些深處的書架更加黑暗,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但是她沒有迴頭看,也沒有想起來開更多的燈,隻是順著疑惑,向門邊走去。


    那個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這不是一個恐怖故事,因為,出現在夏知秋眼前的是陸安童。


    但這又應該是一個恐怖故事,因為出現在夏知秋眼前的陸安童不僅僅是陸安童,而是身穿白色校服卻浸潤著紅色血液的陸安童,觸目驚心的一幕讓夏知秋說不出話,甚至連陸安童的名字也沒能喊出。


    陸安童搖晃著身體,沉重的腳步向夏知秋前進,他們是在門口剛好迎麵遇上的,夏知秋現在像是交誼舞舞步一樣不停後退。


    “陸安童,你,你”,夏知秋語無倫次著,手舞足蹈著。


    陸安童像是要奔向夏知秋,眼裏隻有夏知秋的他仿佛失去了理智,平日溫順的留海被汗水濕透了,他向前想要抱住夏知秋一般,夏知秋不知所措不停往後退,隻是剛巧退迴到追光束營造的舞台中心時,夏知秋停住腳步了。


    想要抱住夏知秋的陸安童卻倒在了夏知秋的懷裏,夏知秋沒有預備,被陸安童的重量往後推,幸好後麵是書架的側麵,兩人安然落地。


    舞台中心的兩人,陸安童如同公主一般昏睡在夏知秋的懷裏。


    夏知秋不知所措地睜大眼睛,一時愣住了,她的唿吸聲和心跳聲十分劇烈,陸安童與其對比起來,卻像是快要失去心跳。


    夏知秋看著緊閉雙眼的陸安童,濕透的留海被偏到一邊,露出了濃濃的眉毛,嘴唇發白,他的右肩膀似乎有異物沒入,鮮血不停浸染而出。


    “好,好冷,”陸安童嘴裏細碎念叨著什麽,夏知秋下意識抱緊了他,完全沒在意鮮血也流到她的手臂上,陸安童的頭埋在夏知秋的胸前,細碎的聲音傳到夏知秋的耳朵裏,夏知秋想哭,她不知道該怎樣做,她隻是抱他更緊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陸安童似乎在溫暖的懷抱裏迴過一點神,“把肩膀上的箭拔出來,上麵有毒。”


    “什麽?”夏知秋顫抖著哭泣著,生活中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對白,也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她大腦完全一片空白。


    陸安童像是掙紮著最後一點力氣一樣,睜開眼睛,稍稍坐起來,他看著夏知秋淚汪汪的眼睛像是城市的大雨即將傾盆而至,他勉強用左手撕開了自己的袖子,銀色的箭羽觸目閃著冰冷的光,然後去拉夏知秋的手,指引著放到自己的右肩膀,聲音微弱地擠出話來:


    “幫我把箭拔出來。”


    夏知秋睜著的眼睛眨了一下,淚水跌落,她顫抖著搖頭。


    陸安童的聲音像是對小孩說話一樣:“沒事,拔出來就行了,就這樣握住,一下子出來了。”他牽引著夏知秋,把她小手放在露出在肩膀外的金屬部分,他握住了她的手,她握住了冰冷的箭,陸安童滾燙的血讓夏知秋眼淚更加淩亂。


    夏知秋想要忍住不哭,想要冷靜一點,但是身體不聽使喚。


    陸安童也不出聲,隻是握著夏知秋的手開始沒力氣了,他貪戀她柔軟的小手,想要一直握著,但是隨著血液不斷離開身體,他逐漸虛弱。


    夏知秋也察覺到了,盡管間歇抽泣著,但是鼓勵自己深唿吸,她用力握緊金屬部分,心裏倒數著,三,二,一。


    箭從陸安童肩膀抽出,燈光倒映下的短箭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夏知秋嚇得把兇器扔到一邊,鮮血不停從陸安童的肩膀流出。


    “按住傷口,我.....”陸安童話沒來得及說完便痛暈過去。


    夏知秋連忙用手按住陸安童肩膀的傷口,她緊緊抱住陸安童,但是因為要顧著傷口,看起來卻像是她依偎在陸安童的懷裏,她的眼淚浸濕了陸安童的衣服,陸安童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裙子。


    她感覺傷口異常滾燙,但是陸安童的體溫卻在急速消失。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是這樣一直抱著陸安童,心裏想要陸安童快快好起來。


    血泊之中,夏知秋卻開始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平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哭累了,她唿吸逐漸放緩,心跳逐漸和陸安童一致,緩慢而微弱。


    夏知秋感覺虛弱,像是快要睡著的感覺,她蜷縮在陸安童懷裏,將全部體溫和繾綣悉數給予陸安童。


    學校統一斷電,圖書館裏隻剩下明亮的月光,比白熾燈溫暖。


    夏知秋仿佛夏天裏的淡淡陽光散發著橘色的光芒,籠罩著他們兩人,保護著舞台的中央的主角們,黑暗裏的鬼怪如同看到人類的篝火,都不敢靠近。


    陸安童的體溫慢慢迴去了。在夏知秋變得虛弱睡去的同時,陸安童似乎逐漸擺脫虛脫的狀態,他稍稍睜開眼睛,看見夏知秋的蜷縮在自己懷裏,圖書館這一角似乎變成了點著小燈的魔法小屋,夏知秋長長的睫毛讓陸安童移不開眼睛,他就這樣看著,好像也睡去了。


    這邊迴歸安靜的節奏,城市另一角落依然是驚心動魄。


    雨在夏知秋眼裏變小停了,在城市裏卻化作了傾盆狂雨。


    “我明明射中他了,他應該跑不遠,為什麽沒了蹤影。”穿著銀色風衣的男人扶著自己的夜視眼鏡,在十字路口搜尋。


    “怕是有人救走了。” 男人的同伴迴應著,“能去那裏偷數據,肯定是內鬼,就算救走了,身上的傷也不能一夜好,明天看看誰不正常就知道了。我們迴去吧。”說著轉身走入夜色。


    銀色風衣男人站在原地使勁看了好一會兒,才不憤氣地跟上。


    雨水衝刷幹淨了血液,也模糊了各種微弱的信號。


    銀色suv緩緩從十字路口開過,電子屏幕上鎖定的紅點變得微弱,閃爍幾下之後消失了。


    雨刷不停運作著,車裏的兩人不說話。


    收音機卻又自動恢複了:


    “聽說過秋臨夜雨嗎?


    這樣的夜晚讓我很熟悉,


    在很多很多年前的這樣的夜,


    難道我也是這樣守著昏睡的你嗎?


    我不是王子,你也不是公主。


    但我不願你在我懷裏死去,


    對於你,


    我,還有很多很多願望”


    “這次似乎更加嚴重了,


    我想起來的依然是你,


    或者說,


    隻有你


    就算最終死去,


    我希望依偎在你懷裏,聽著你的心跳


    下一次再尋找你時,依然不會彷徨。”


    收音機的文藝散文詩之後,播放起了像雨一樣的音樂,又或者說,因為在下雨,所以這時候的所有音樂全然像雨。


    雙辮子女人開口如同承接散文詩一樣:“我想吃東西。”


    男人看到後視鏡裏的女人嘟著嘴憤憤不樂的樣子。


    “我想吃葡撻,蛋撻,花生,叉燒包,薯片,對薯片,番茄薯片。”女人的報菜名毫無邏輯。


    “就說像你這樣計算熱量,人會變得痛苦。”男人仿佛哲學家。


    女人卻毫不理會,繼續在報菜名:“榴蓮酥、鳳爪、海鮮芒果焗飯........”


    音樂配著美食散文詩,男人將車的導航終點設置為女人以前最愛吃的炒米粉店,然後開啟了自動駕駛模式。


    女人沒有發覺,神遊一般被銀色靈巧的suv帶著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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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渺渺看著下著雪的街道又下起了雨,蘇舜依然呆呆的。


    黃渺渺播放起聖誕爵士風格的歌單,溫暖的叮叮鐺鐺聲似乎還有火爐和拆禮物的聲響,蘇舜迴過神來,但也不出聲。


    “我們來打麻將好不好?”黃渺渺乖巧地說起其他話題。


    “聽著聖誕音樂打麻將嗎?”蘇舜問道。


    “這有什麽關係的,過聖誕和過年其實差不多,也是除舊迎新,打打麻將也很正常嘛~”黃渺渺安慰人的笑容溫暖可愛。


    蘇舜仿佛炸毛的貓一下子被順毛安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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