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陶瓷筆筒裏的一隻鉛筆,輕輕地劃動那個有字痕的草稿紙,想要得出殘留的信息。


    鉛筆劃動的感覺十分熟悉,軟硬適中的筆鋒,恰到好處的灰顏色。


    那空白的字跡逐漸被顯露出來。


    我默念著,外麵的天空也似乎在絮叨著。


    風聲胡亂浮動湧動,奇異響動的穿堂風,遠處枝葉花朵的窸窸窣窣聲,交織在一起,恍然間似乎還有響雷。


    我的心有些不安定,但往我進來的門望去,光影昏暗,隻大概認得門的輪廓,還有外麵甬道微弱的光。


    像是淩晨的昏暗樓道。


    我張望著,想要看看是否有窗戶,角落裏似乎有一扇窗,上麵的窗簾厚重而覆蓋著塵埃。


    我本能地往窗戶走,想要掀開窗簾,打開窗戶看看外麵似乎即將暴雨的天色。


    逐漸走近,卻也害怕,也忐忑,這個窗戶外,會是哪裏呢?


    會是剛剛下車冷雨的城市嗎?盡管下雨,一切還得正常運轉著的現代城市?


    我站在窗戶前,厚重的窗簾上的塵埃刺激著我的鼻子,也削弱了外麵的聲音,但經我潛意識暗示後,總覺得那扇窗背後傳來雨敲打馬路,敲打垃圾桶,敲打商鋪屋簷的聲音,還有交通燈的聲音,刹車的聲音,還有細細碎碎那些現代都市的說話聲,高跟鞋子塔塔的聲音。


    但是越這樣想,此刻身處的奇異房間卻更顯得虛假,仿佛是一場夢。


    而仿佛從頭到尾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一場無法醒來的夢。


    我猶豫著,想要掀開窗簾,卻又不敢。


    膽小的我一時就這樣僵持著。不肯麵對眼前的事實,從來都是我的特征。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顯示陌生來電,我從不習慣接聽陌生來電,但現在的狀況,我沒有不接的理由,就算,那邊是詐騙分子。


    “喂,請問是顧小姐嗎?我是上次那個光速電信城南分公司的客服。”


    電話那段似乎正在雨中,車聲人聲交織著,感覺十分的熟悉。


    “喂,能聽清嗎?顧小姐。”那邊開始確認我的存在。


    “我在。我能聽清。”我雙眼空空地望向窗簾,“那個,你那邊是在下雨嗎?”


    “是啊,下著不小的雨,是聽到很多雜音吧,我還在街上。剛剛迴來的時候突然就開始下雨了,隻好先在騎樓下躲雨。”


    “騎樓?”


    “你的住址是老城區裏,以前我也沒來過,沒想到還有這麽古樸的騎樓,整個街景很有民國的感覺。”


    “你找到我的住址了嗎?”


    “還沒有呢,明明問附近的便利店,還有街上的路人,都說是在這附近,可是好像就是找不到,可能在比較偏的小巷吧。”


    “這樣啊。”


    “本來想著再找一下的,但是開始下雨了。等雨的時候想著幹脆聯係一下你。”


    “你的聲音?”我心裏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是聽不清嗎?現在能聽清嗎?這邊老區也許信號比較差。”


    “不是,能聽清,而且,清晰到好像就在我附近一樣。”我望著隔著窗簾的窗戶,窗簾的邊緣漏出微弱的光。我總感覺電話裏和我說話的人,好像就在那扇窗外麵。


    “那應該是我用了藍牙耳機,混響比較厲害吧。是有迴音嗎?”


    我搖了搖頭,盡管對方並不能看到:“沒有,沒有迴音,就隻是像在我旁邊和我說話的感覺。一種天涯咫尺的感覺。”


    對方沒有出聲,電話裏淅瀝淅瀝淅瀝的雨聲斷續著。


    我伸手捉住窗簾店的邊緣,“那個,你說你在騎樓。你身後是商鋪,還是有人家的屋子呢?有,有窗戶嗎?”


    “嗯?我身後。應該是商鋪吧,剛剛一路走來這好像都開滿了不同的店鋪......誒,不是”,那邊的聲音似乎有點驚訝,“確實有個窗戶誒。不過關上了的,還好像有一層厚厚的窗簾。”


    我捉住窗簾的拳頭更加緊了,那邊的迴答仿佛印證著我奇異的想法。


    我唿吸急速著,顫抖的手想要拉開窗簾。


    可是等不及瞧見窗外的光亮,一把閃著銀光的匕首從身後向我撲過來,我本能地躲開,手機掉地上了。


    我轉身望去,混暗中的人握著匕首再次向我攻擊,我僥幸地用手掌抵住那人握著匕首的手,那人的另外一隻手便要來掰開我的手,一時之間僵持著。


    “顧小姐,顧小姐,你還好嗎?”手機摔下來的時候可能被我誤觸到擴音,拿著匕首的人似乎被嚇了一下,力道鬆了一點,我一下子推推迴去,雙方互相掙脫開來。


    可是鋒利的匕首在剛剛一瞬間深深地在我右手手臂上劃了下去,一陣劇痛襲來,我左手捂住傷口,感覺到鮮血流到我的手上,源源不斷地。


    那邊迴過神來,繼續要向我逼近,我不斷地往後退。


    身體的血液似乎不斷在流失,力氣迅速地從我身上抽離,我唿吸開始很微弱,但是胸前的吊墜似乎在轟鳴,仿佛那是我的另一顆心髒。


    我不禁用滿是鮮血的手握住我的吊墜,魚月裏的青蒦似乎發燙,我攤開手,跳動著的光芒升騰而起。


    那邊似乎忌憚著,我疑惑地望過去,昏暗中的匕首閃閃發亮,青蒦卻順著我的目光軌跡,迅速地擊打到了匕首之上,匕首被打落在地,那人也被反作用力弄到在地上,他似乎揉著手腕,在緩解疼痛。


    他帶著一個怪異的麵具,讓人看不清麵目,但是兇狠的眼光卻向我投來。


    門的方向似乎有什麽劃動的聲音,像是動物的爪子瘋狂地在磨爪,是旺財,我第一個直覺就是它。


    旺財似乎知道我有危險,想要把門弄開,可是那門好像又鎖上了。


    昏暗的房間裏剩下我和那個受了傷的襲擊者。


    我的手機已然終結通話,但是還沒有自動鎖屏,隻是亮度自動調低了,微弱的光芒就在我和襲擊者之間。


    青蒦剛剛大放異彩一下之後便瞬間黯然失色了,也不知道遊蕩在空中哪個位置,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如果那邊襲擊者恢複過來我就完蛋了。


    我用僅存的理智分析著存活的方案,我手上沒有任何武器,我也使不出任何攻擊的能量,莫說是我現在受傷了,之前的那些讓東西結冰,讓人發寒的吐血的招數也不知道是怎樣使出的。


    好像是在我生氣的時候,就能使出?那,那我要讓自己生氣起來?


    我惺忪地眼望著那邊的襲擊者,想要讓自己生氣,可是我連唿吸的力氣好像都快沒有了。


    眼皮逐漸要耷拉下來,身體也疲軟著,昏暗的房間裏的事物扭曲著,我的手機也好想在扭曲著。


    求生的一點頑強意誌仍在,我盯著我的手機,隻要,隻要拿到手機,就能對襲擊者進行電擊了。


    我,我要拿到手機,那時候,心裏就隻有這樣的想法,想著,隻有這樣才能活下去了。


    而那邊似乎想要嚐試爬起身來,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一定要在那人起來之前拿到手機,我隻要爬過去就行了,很近的,一定要快。


    我全神貫注,盯著手機,積蓄匯集著僅剩的力氣,本來蹲坐的我側身倒下,然後轉換成匍匐的預備姿勢,我一心隻想著我的手機,緩慢匍匐前進著。


    那邊似乎也有所察覺,在調動著能量想要恢複姿勢,可是我依然匍匐前進著,還差幾步,就可以了,一定要拿到手機。


    微弱的光芒就在我眼前,那種光芒如同晚上玩著玩著手機便快要睡著,但屏幕還沒被鎖屏,隻是燈光暗下來了,我一時之間覺得,也許我就是在做噩夢,隻要拿起手機,看一下時間,就能醒來,然後隨便找個人聊聊噩夢,一切就會好起來。


    還差一點,就在眼前,可是那邊的人似乎已經準備要站起來了,他掙紮著,踉蹌著,也向手機的方向走來,他看出來我想要拿這個手機。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咬著牙,匍匐前進的幅度大了很多,血液浸透了地麵,手臂已經痛到麻木了,尾指好像還發涼,他那匕首不會有毒吧。


    可是我已然沒有任何退路,他離我的手機也越來越近了,雙方勝負還未能見分曉,我雖然是個懦弱膽小不喜歡麵對現實的人,但是一旦上了戰場,我從不退縮。


    這樣想著,身體似乎因為精神勝利法,還是迴光返照,力量充沛起來,很快地,我的手即將撈到手機了,但那人的腳似乎也準備踢過來了。


    千鈞一發之際我牢牢捉住了我的手機,但是那一腳也狠狠踢到我的小臂上麵,錐心的疼痛觸發了本來就在醞釀的眼淚。


    我滾到了一邊,眼睛模糊著眼淚,但握著手機的手摸索著電源鍵和音量鍵,手指的觸覺很微弱,我像是帕金遜病人一般總是找不到目標,襲擊者卻牢牢認準我這個垂死掙紮的目標,陰森兇狠地向我走來。


    他從懷裏又抽出一把匕首,但是閃著紅光,似乎適用血液浸潤而成的。


    他握著血腥匕首勝券在握地要來了結我,自大的人往往會疏忽,他蹲下身來,怪異的麵具橫貫在我的淚眼前,我仿佛能看到那麵具下變態的笑。


    上戰場,不能疏忽,會死,帶著怪異麵具的人身體也開始怪異地痙攣著,我啟動了電擊模式的手機直直抵住他的心髒,一直不鬆開,鮮血浸潤了手機,浸潤了他的衣服。


    我的眼淚似乎也被血腥染紅,眼前全是猩紅的濾鏡,怪異的麵具扭曲著,我的身體似乎湧動著狂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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