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傾帶我上了一艘小船,小船在水麵漂浮,和月光一起漂浮,清冷的空氣灌入我的鼻腔,浸透我的臉頰,我感覺我凝固了。


    耳邊的流水聲,樹葉的沙沙聲,遠處似乎還有高樓裏人們的笑聲,那麽的遠。


    “我感覺我控製不住我的身體,我感覺到很害怕。”我語無倫次地重複我的焦慮。


    “你是說,你的身體在害怕,而不是你?”少傾反問。


    “我,我腦子裏根本沒在思考,可是身體一直在顫抖,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眼前是開闊的湖麵,我們已經從小河道駛出來了。


    整個世界好像隻剩下我們,夜色朦朧,燈火高樓,樹木道路在昏暗模糊。


    抬頭,明月高高掛。


    低頭,少傾眼裏是星辰。


    “我們在探尋答案的路上,不對,是湖上。”


    “答案?答案真的可以被找到嗎?找到之後就可以解決問題嗎?”


    “答案有時不一定可以找到,但是在路上,我們可以想想接下來要怎麽做?


    或者,休息一會兒,答案會以另外一種方式來找你。”少傾的迴答總是似是而非。


    “我想迴到過去。”我抱著自己的雙腿,頭靠在膝蓋上漫想著。


    “發生太多事情了,都不是我能力範圍內的,並不知道要怎麽解決。


    情緒也好,身體也好,都不受控製,想尋求幫忙,但是,卻更覺得自己無能了,連控製自己都做不到,別人要怎麽幫我?


    或者說,我是在害怕,根本沒人會幫我。


    我一個人走,也沒有地圖,


    我不敢站起來,我不知道要走去哪裏?”說著說著很想哭。


    “這個世界有很多不同的地方,那些地方,可能和你以前看過的很不同,一切都很陌生,一切都很新,你就可以把注意力放在認識新的東西上麵,我的方法是這樣。”


    “什麽方法?”


    “去沒去過的地方,見沒見過的人,那些新鮮人和事會讓你目不暇接,好奇心讓你當下這一刻忘記去害怕。”


    少傾放下了劃船的槳,槳被輕輕卡在船邊的特定位置,之後他從袖子裏取出一個橢圓形白色的東西,應該是一個塤,以前在樂器店看過類似的東西。


    “例如此時此刻,你將會聽到你以前沒聽過的旋律。”


    他薄薄的嘴唇輕觸白塤,修長的手指流暢地遊移,綿綿的聲音像是柔軟的雲,像是清澈的水,旋律輕緩而清晰,之後節奏開始有小旋轉小跳躍,像是調皮而可愛的貓。


    此時此刻,我托著腮,認真地看著他,認真地聽著我沒聽過的旋律。


    風吹拂湖水,波浪推動著我們的小船,小船就這樣前進著。


    漸漸可以看見精致的長橋,橋上的亭子,還有一片掛起燈籠的樓閣,樓閣屋簷垂掛著秀美的宮燈,晶瑩閃耀的光吸引住我的眼球,我最喜歡這種發光的事物了。


    樓閣裏搖曳著黃色的燭光,可是很安靜,裏麵不像有人。


    這個水的世界裏隻有燈光和我們兩人。


    迴頭看向少傾,他眨著一雙帶著笑意的眼。


    “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的地方嗎?好漂亮啊~這是哪裏?”


    “這裏是善水陵。”


    “善水陵?”


    “是陵墓。”


    “難怪這麽安靜。”


    “盤龍湖有水龍靈氣守護,所以這裏沒人守夜。”


    “這座陵墓都被水環繞嗎?”


    “這座城市都被水環繞,與盤龍湖相互交織,密不可分,水路可以貫穿整座城市,”


    “這樣大家晚飯後,不光可以在河邊散步,還可以遊船賞夜色,就像我們剛剛那樣。”我不禁感慨羨慕起來


    “覺得呆在水邊很安靜。早上的太陽還是傍晚的夕陽,還是月亮光光,湖水都可以很完美地呈現。”


    看見我們離岸邊越發近了,我突發奇想試試劃槳。


    “我也要試試劃船!”


    我學著少傾的樣子,想要演奏出‘讓我們蕩起雙槳’,可是想象和現實差太遠了,這槳劃到水裏異常費力氣,完全不像少傾剛剛輕鬆容易的樣子,而因為左右手力量不均,我的雙槳已經開始不對稱,身邊的水流也掀起了漩渦,船身似乎要倒向一邊。


    “啊啊啊!怎麽迴事!”我驚唿起來。


    少傾握住了我的手,“放輕鬆,讓我來。”然後他開始控製雙槳,他手掌明明是很溫柔地的,可是傳導到槳上的力量卻足以讓船迴歸正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手很冰,所以感覺他的手特別溫熱。


    我抬頭看著他,少傾把船穩定下來後,沒有繼續劃槳,而是也看向了我。


    我們靠得很近,我看得清他眉宇的紋路,鼻子的輪廓,嘴唇的弧度,我又忍不住觀察他的耳垂,耳朵旁邊的鬢角,然後,迴到他的眼睛。


    我猜,可能他也在像我這樣觀察著我,我突然有些在意自己的頭發有沒有亂,皮膚會不會不夠好,這樣想著,我的臉有些發熱,我垂下了眼眸,咬了咬嘴唇。


    “手變冷的時候,要有意識為自己灌注暖流。”說著,他讓我們的手放開了槳,槳掛在了船邊的特定位置,隨風破浪。


    他寬厚的手掌徹底包裹了我的手,溫熱輕柔的暖流傳到我的手上。


    “就像這樣,知道了嗎?”


    我愣愣地點了點頭。


    頭垂得更低了,耳朵紅到不行。


    此時此刻似乎被凝固了。


    “到了,我們上岸吧。”


    恍然我們已到了岸邊。


    “好....好。”我輕輕抽出我的雙手,他坦然地放開了,我卻有些不舍。


    他把小船的繩子纏繞在水邊的木樁,輕快地上了岸,船身依然平穩,他向我伸出手,要扶我上岸,那樣子就像是舞會邀舞的姿態,稍稍欠身,溫文爾雅的樣子,我放心地把手交給他,然後小心地跨步上了岸,一下子有點重心不穩。


    就像舞蹈剛開始那樣,我要先跌進他的懷裏,而此刻我確實跌進他的懷裏了。


    今晚的我們似乎像是磁鐵,有一種神秘的引力,總是在指引著我們靠近。


    我不是在闡述命運之類的東西,或許,我意識到,這是什麽了,這是兩個人之前自然而然的化學反應。


    我們走過小徑,石板鋪成的路上散落著新鮮的樹葉和粉嫩的花瓣,一路走過去,腳掌的踩踏,可以感覺到樹葉和花的摩挲,生命的柔軟鮮活過早地飄零。


    走上迴廊,少傾帶著我往右拐,再直直地往前走,雖然屋簷每隔不遠的地方掛著宮燈,但是仍感覺看不了迴廊以外的景致,遠遠望去,宮燈如同遙遠星座連綴在水上,映襯著白白淡淡的月光,我們終於在一個小小的樓閣停了下來。


    我們踏上石階,進入一樓,一樓什麽都沒有,右邊有上樓的木樓梯,我躊躇著。


    “我們上去吧”


    少傾的聲音浮動在我耳邊,轉眼便見他走上了木樓梯,暗色的木板響起了沉穩的聲音,與這地方的光影很是和諧,我乖乖地跟著少傾,感受著這古老的木板。


    撫著欄杆,慢慢隨著樓梯幽幽迴旋曲折著,手上的觸感粗糙和懷舊,而卻像是有生命一般。


    拐上了樓,仍然是空的,應該說,這裏不是密閉的房間,而像是空中樓閣長廊的交接處,少傾站在這悠長曲折的長廊中,夜風輕輕拂動他的衣衫,夜涼如水。


    夜色中,恍然就會迷失方向,往左或往右的長廊遠遠延伸,再曲折蜿蜒在昏暗中,樓閣照明的宮燈照不了多遠的路,遠處如同有燈火,卻又好像沒有,孤獨的空虛感填充了我整個身體,我莫名地又開始顫抖,為什麽突然會這麽冷。


    “深唿吸,調用你的暖流,不要讓身體控製你,是你要控製身體。”


    少傾的聲音像是一種指引,我遵循指示讓身體暖和了下來。可是依然對四周感覺很茫然。


    “跟著我,不要害怕。”少傾的聲音安靜而有力。


    “嗯。”我乖巧地應了一聲,少傾輕輕笑了,宮燈搖曳的微弱光芒似乎明亮了一些。


    我跟著少傾往右邊的長廊走去,漸漸向昏暗走近,可是慢慢走下來才發現,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黑暗,身邊似乎縈繞著微小的細碎金色光芒,像是塵埃一樣細碎,卻又閃爍著,彌散在四周,我閉上眼,用手揉了揉眼睛,睜開之後,發現,這些細碎光塵確切真實地存在,我伸出手想觸碰這些光塵,但是它們隻是漂浮著,無重量也無任何感覺,看得見,卻摸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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