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個頎長又挺拔的身影映入自曼的眼簾,自曼呆怔在原地,落日的餘暉從側麵投射在顧羽寧棱角分明的輪廓上,光影和陰影的交疊,在他身上迸發出強烈的滄桑感和成熟感,他依然穿著精致的西裝革履,發絲整整齊齊,臉上幹幹淨淨,沒有太多的變化,唯一的變化是他的眼神更加淩厲和冰冷。


    顧羽寧愣了片刻,眼前的女人?


    最後,他麵色平靜地走過去,與自曼擦肩而過。


    自曼的心突然就沉了沉。


    他已經當她是陌路人。


    “媽媽,媽媽,那個人是不是笨蛋叔叔?”candy拽著何自曼,仰著頭。


    自曼抱起她,像抱起心中已放下的執念一樣,輕喃一聲,“是。”在英國的時候,candy在自曼手機裏看到顧羽寧的照片,問自曼這個人是誰,自曼告訴女兒是笨蛋叔叔,candy就記住了。


    “媽媽,小草莓說是小姑父,是我的小姑父嗎?”


    小草莓拽起自曼的手,“小姑姑,candy好傻啊,小姑父就是她爸爸對嗎?”


    自曼摸了摸小草莓的小腦瓜,沒有說話,把孩子帶迴屋裏交給了大伯母。


    顧羽寧是何澤興叫過來了,哥倆又三年沒見了,坐在一起就開始了互相侃大山。


    東說說西說說,本以為就是見個麵敘敘舊,一聊就到了晚飯的點。


    何澤興非要顧羽寧留下來吃飯。


    “我真不留了,公司一堆事。”顧羽寧來這裏都是推掉了好幾個客戶的預約。


    “寧子,你這是和我見外呢。”何澤興垮著臉,“我難得迴來一趟,哲子叫我,我都給拒了。”


    顧羽寧拗不過何澤興,又不想掃兄弟的麵子,他就答應下來。


    何澤興比誰都清楚顧羽寧的想法,何家已經沒人把他當姑爺了,留在這兒感覺很蹩腳。


    “走,咱哥倆去飯廳,沒其他人,我媽和爺爺奶奶們都搬後院去了,不來前院。”


    飯廳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幾道菜,何澤興早就囑咐蘭媽提前備好的。


    “喝點。”何澤興倒了一杯白酒給顧羽寧,


    “等我給你拿點好東西。”


    顧羽寧笑了笑,站起來就往外走,正好撞見掀開門簾進來的自曼,要不是顧羽寧先停下來,自曼手裏的那盤菜就直接撞到他懷裏去了。


    “給我吧。”


    “不用,我來。”自曼繞過他把菜放到桌子上。


    顧羽寧也沒說什麽,出去到車裏拿了一個絲絨盒子迴到飯廳。


    “我看看什麽好酒?”何澤興聞了聞味。


    顧羽寧故作玄虛地打開,讓菏澤興大失所望,不是好酒,是一罐精美的茶葉。


    “我現在戒酒了,喝茶。”


    自曼從廚房又端了一盤炒花生米走進來,說:“大伯母說給你們必備的下酒菜。”


    “我們要喝茶了,下酒菜就是茶。”何澤興調侃起來,“寧子,怎麽到我這裏就戒酒了。”


    自曼奇怪地瞄了一眼顧羽寧,顧羽寧反而正兒八經:“總喝酒把胃喝傷了。”


    “好了,自曼,你也別上下酒菜了,坐下來一起吃。”何澤興還特意拉開椅子讓自曼坐下。


    自曼坐在顧羽寧的旁邊,這個大圓桌可以坐十二人,現在他們三個挨著坐在一起,很不自在,自曼往邊上挪了挪。


    “寧子,自曼都有孩子了,你還不抓緊點。”


    何澤興有點故意的口吻,顧羽寧也沒有在意,似乎什麽事對他來說都無所謂的樣子。


    自曼更覺得索然無味,起身說:“大哥,你們聊吧,我去看看孩子。”


    顧羽寧也站了起來說:“自曼,明天如果你有時間,我們把離婚證領了吧。”


    話音剛落,何澤興驚得差點把夾的菜喂到鼻孔裏。


    自曼愣了下,離婚協議在中國沒有法律效力,真正的離婚必須要去民政局登記離婚才能解除法律意義上的夫妻關係。


    自曼輕輕“嗯”了聲,對何澤興點了個頭就出去了。


    顧羽寧也沒有待多久,和何澤興喝了一會兒茶,就離開了柳蔭街。


    車上流轉著輕輕柔柔的鋼琴曲,車窗上緩緩閃過點點霓虹,車外的北京城從二環的綠瓦紅牆慢慢地延伸到平地而起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的cbd商圈標誌著這座城市的變化,一環又一環,顧羽寧開車開得不緊不慢,手臂搭在方向盤上,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前方的路。


    前方的路很寬闊,亦如他現在走的路,隻是有個身影總時不時地冒出來。


    何自曼!


    就在剛才第一眼相見,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凝滯了,她還如從前一樣散發著令人著迷又令人向往的美好,像長在高高雪山上的雪蓮花,純淨又潔白,隻是再也不屬於他,她有了孩子,有了屬於自己的家。


    他扯了扯嘴角,苦笑一聲,她的女兒真漂亮,他忽然有一些晃神,如果一開始他沒有堅決地阻止,是不是他也會有一個那麽可愛的女兒。


    自曼把女兒哄著後,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合歡樹下,呆呆地望著閃著微弱光芒的北鬥七星。


    自青躡手躡腳地推開大門,悄悄走進來,看見她,二話不說過去抱住她。


    “你可算迴來了,想死我啦。”


    “你喝酒了?”


    自青往旁邊的石墩上一坐,“喝了一點點,孟一哲接上我把我送過來的。”


    自曼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的臉,“你們複合了?”


    “複個屁,離都離了,複了幹嘛,都埋地裏一次了,挖出來再埋一次啊。”


    “你不複合,還使喚人家合適嗎?”


    “有什麽不合適的,他願意啊,我也沒死乞白賴,再說了我給他介紹好幾個女的,他挑三揀四的,現在事多著呢。”自青仰著脖子,吹著空氣。


    自曼笑了笑,她姐姐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地不走迴頭路。


    “你咋樣?英國的妹夫沒帶迴來?”自青朝她挑了挑眉毛,“你把candy爸爸一直藏著,說說啥情況?”


    “姐,我明天和顧羽寧領離婚證。”


    “啊!你們一直沒離婚?”自青驚呆了,“三年?難怪顧羽寧一直沒結婚,你一直絆著人家呢。”


    自曼深吸口氣,抿了抿唇:“當初是他不去民政局,我也沒辦法,今天他想通了提出來了,我也放下了。”


    “你們可真行啊!不過還是你最機靈跑到國外,有了自己的孩子,寧子真是傻透了。”


    “他哪裏傻,他可以找女人過日子生孩子,一個證的事隨時找我就辦了,他也沒找過。”


    自青點點頭,“你說得對,說不定他已經有了,他現在那麽有錢,還愁找不到女人生孩子,不過,我真沒聽說他有找,孟一哲沒事就跟我說顧羽寧出家當和尚了,不喝酒不找女人,天天搞錢,你知道他自己搞了個ai公司,市值千億,可怕不。”


    自曼搖搖頭,三年匆匆,她忙著照顧女兒,也忙著進修,哪裏有時間去關注顧羽寧,隻是偶爾聽蔣玉玲用十分欣賞的口吻提到他一嘴。


    “阿曼,反正姐覺得找男人還得找有錢的,你挺可惜的,顧羽寧是個潛力股,你投資有眼光就是沒有長期持有。”


    自曼微微皺起眉頭,三年不見,自青的變化簡直脫胎換骨。


    “姐你什麽時候這麽愛錢了?你以前可不這樣,而且你對顧羽寧左右瞧不上。”


    自青歎了聲氣:“你走後,我要事業沒事業,要啥沒啥,你知道我住的那個公寓是孟一哲的,他父母怕孟一哲一時糊塗把房子過給我,就上門找我談話,我也不能死皮賴臉,就搬出來了,當時離婚我就啥也沒要,結果北京城是我的家,卻沒有我落腳的地,我就在外麵租房子,想著自己買一套,就我那三百萬的存款買個四五十平的還得在六環,這一下子我就明白了錢的重要性。”


    自曼知道三年前自青受了很大的傷害,也知道韓印辰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自青過得一點都不好。


    “不過現在租房子也還好,將就著唄,阿曼,你什麽時候迴去?”


    自曼搖搖頭。


    “目前沒打算呢,要看我爸的情況,今天太晚我也沒去看他,明天一早先去醫院。”


    自青歎了聲氣,看著自曼,會心一笑,忽然抓起她右手看了看。


    “連個戒指都沒有,你是不是和candy爸爸散夥了,各過各的了。”


    自曼歪著頭無奈地笑了笑:“姐,我一個人可以照顧好candy,其實candy爸爸在我心裏已經死了。”


    自青一拍手:“看吧,我就說你又整這一套,以前未婚先孕,奉子成婚,現在直接單親媽媽了。”


    “單親媽媽沒什麽不好的。”


    自青拍了拍額頭,替她苦惱,又替她打抱不平。


    “這男人真不是好東西,吃幹抹淨了就什麽都不管了,你也是怎麽不小心點,我真是拿你沒轍,一個女人帶孩子很辛苦的,你看小草莓從小到現在,裏裏外外的多少人管呢,我真是沒法說你。”


    自曼揉了揉有點發酸的胳膊,沉靜了一會兒,陷入過去的思緒中,從懷孕到生產,她遭遇了常人無法承受的痛楚,孕期最後兩個月,基本都是在病床上度過的,每天要檢測胎兒的情況和自身的心髒情況,胎兒的負重讓她每天要用唿吸機來維持吸氧,那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度過了一輩子,但是能讓生活燃起希望的就是肚子裏的孩子,她一直期待著寶寶的降臨,早早就起好了兩個名字,男孩叫何琛,英文名houper,女孩叫何年,英文名candy,不管肚子裏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她都會視如珍寶一般。


    candy的降臨讓她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美好,candy像天使一樣拯救了她,她真正發自內心的幸福就是生了candy,她感謝上蒼把candy帶到她的身邊。


    她相信,這一切都是命運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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