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潤啟和顧振興年紀相當,何潤啟是個圓滑的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能藏事,有心眼,但不算計人。顧振興是個隨性的人,喜歡權衡利益,任何事都在算計中。


    何潤啟很了解顧振興,想當年他們政商一體的時候,何潤啟說過顧振興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


    兩個人表麵上和睦極了,私底下卻老是較勁,也說不上為了什麽,顧羽寧和何自曼結婚的時候,他們老哥倆在婚宴上拚酒,一杯接一杯的,誰也沒讓誰,最後都喝趴下了才結束。


    在小輩眼裏,他們倆就像班級裏考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學霸,誰都不服氣誰。


    顧羽寧和自曼到了柳蔭街,何潤致不在,杜詠梅出來迎了他們,顧羽寧從酒窖搬了一箱紅酒,還去盛德樓買了幾盒老人家愛吃的宮廷禦供點心給爺爺和奶奶。


    顧羽寧讓自曼去煙酒行買了幾條硬華子,每次去柳蔭街都會帶東西,從來不會空手。


    一進門,他們就聽到顧振興高亮的嗓門,“這盤不算啊!你剛才悔棋。”


    “我那不叫悔棋,我拿起來正要放這兒,怎麽就算悔了呢。”


    顧振興把自己的“將軍”給偷迴來,“不給你吃,你又耍賴,不管,三比三平,這盤作廢。”


    何潤啟搖搖頭,“老顧啊!別玩不起啊。”


    “誰說我玩不起,我剛才讓你好幾迴了。”顧振興把象棋重新擺好,“來來來,重來。”


    顧羽寧走過去,笑著說:“我來給你們當裁判。”


    “呦!你小子來了,好!讓我兒子當裁判,我大殺四方。”


    何潤啟煞有介事地說:“行啊!不過咱老哥倆鬧著玩下半天了,現在動真格的話就賭點什麽。”


    “你說賭什麽?”顧振興興致大發。


    自曼也走過去站在他們旁邊,何潤啟抬眼看了看自曼,自曼一下子就領會到了,順著顧振興的話說:“要不就賭誰贏了就讓對方幹一件事,對方必須答應。”


    “我閨女說的,我同意。”


    顧振興琢磨了一下,囅然大笑,“自曼真是伶俐,這個賭注有意思。”


    顧羽寧湊到自曼耳邊,笑得賊兮兮,“你怎麽想出來的,要不咱倆也玩一局賭一次,你輸了,我讓你幹什麽就幹什麽。”


    “為什麽是我輸?”


    “你肯定輸,我從小和我爺爺玩,你玩不過我。”


    自曼努了努嘴,“那我不跟你玩。”


    顧羽寧撓了撓她的腰,湊在她耳邊,“玩不玩?”


    “好癢。”自曼躲開他。


    顧振興看他們兩個小年輕卿卿我我,故意提高嗓門咳嗽了兩聲。


    顧羽寧立刻站好收斂起嬉皮笑臉,認真地當起裁判,顧振興大殺四方有點費勁,何潤啟步步緊逼,顧振興很快大勢已去,第一局何潤啟勝。


    第二局開始就陷入了膠著,兩人互不相讓,顧振興吸取了上一把經驗,每一步都特別謹慎,幾乎思考就用好長時間,顧羽寧都等得不耐煩了,但也不敢張嘴,看見自曼坐在合歡樹下悠閑地嗑瓜子,他也過去抓了一把磕起來,一副裁判要罷工的模樣,磕著磕著,似乎打擾到了顧振興的思考,顧振興抬起頭瞪了他一眼。


    “滾一邊磕去。”


    顧羽寧趕緊閉嘴,朝自曼做著嘴型,小聲地說:“你給我剝一盤瓜子仁。”


    自曼瞪了他一眼,拿起手機給他發信息,“你自己剝。”


    “你給我剝點,好無聊,我爸下棋巨慢,等得花兒都謝了。”顧羽寧還附加了一個欲哭無淚的表情。


    自曼拿他沒轍,畢竟顧羽寧花了兩千五百萬買了她的畫,她覺得虧欠他,就給他剝了一盤瓜子拿過去。


    “好媳婦。”顧羽寧美的樂開了花。


    “欠你的。”


    “欠我什麽?”顧羽寧一邊吃瓜子一邊問。


    “欠你瓜子仁。”


    顧羽寧勾起嘴角,心滿意足的笑了笑。


    第二局的戰局十分緊張,但何潤啟不知是故意還是思慮不周,走了一步錯棋,顧振興萬萬沒想到,當即就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第二局顧振興勝。


    現在打成了平手。


    第三局成為至關重要的一局,兩個人廝殺得更為激烈,誰也不讓誰,開弓沒有迴頭箭,何潤啟幾乎動用了所有的棋子,顧振興也不甘示弱,每一步的布局都把彼此殺得片甲不留,眼下的局勢已經到了難分勝負的局麵,各方的棋子已經所剩無幾,隻看最後誰能利用僅用的棋子取勝,顧羽寧也看得揪起眉頭,本以為雙方最終打個平手,結果顧振興不知道怎麽迴事,走錯了一步,想反悔已經來不及,被何潤啟反殺。第三局何潤啟勝。


    顧羽寧拍了拍手,為勝者鼓掌。


    “嶽父厲害厲害。”


    自曼坐在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看著他們,心裏不禁失笑,這賭局到底是互相讓了讓嗎?


    何潤啟走錯一步,顧振興走錯一步,結果何潤啟提出的事,顧振興要照辦。


    “願賭服輸,老何你說吧。”顧振興坦蕩。


    “不急,走!酒桌上說。”


    杜詠梅和蘭媽已經把飯菜都準備妥當,在中院的飯廳,吃飯的人隻有何潤啟這一家人和顧振興,顧羽寧。


    何潤啟開了一瓶五糧液,給顧振興倒上,顧羽寧可不敢讓嶽父倒酒,站起來接過酒瓶自己滿上,自曼和杜詠梅坐在一邊,倒了點飲料喝。


    白酒三兩下肚,何潤啟沒有喝多,但是話就變多了。


    “老顧,我們認識多久了,有二十年了吧。”


    “有了,還記得在山東的時候,是七幾年,忘了,你爸和我爸帶著我們出去下館子,就這麽認識了。”


    “認識這麽久,攏共也沒喝幾次酒。”


    顧振興迴憶了一下,“喝過不少次了,你和你大哥都官居要職之後就喝得少了。”


    何潤啟舉杯又和顧振興碰了一個,說:“來,幹一個。”


    顧羽寧也跟著碰杯,幹了。


    喝著喝著,顧振興和何潤啟的話越來越密,前塵往事都拿出來說了一遍,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各自的孩子。


    “老顧,晟俊是我兒子,現在無所事事,我成想我怎麽就沒生個像羽寧這麽有本事的兒子,我都快退了,還得給他操心。”


    顧振興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你以為羽寧就好啊,有時候也不讓人省心,他媽總和他著急生氣。老何啊!現在年輕人心浮氣躁,需要曆練,虎父無犬子,晟俊總會長大的。”


    “說到這兒,我也就不拐彎了,我拉著這把老臉求你幫個忙,晟俊考公是沒戲了,我給他尋了工作,他還不去,閑事業單位工資少。”


    “你看你這麽說就見外了,我早就和羽寧說了,讓他帶帶晟俊,這個你放心。”


    “行,有你這句話,我放心,來,再喝一個。”


    自曼看著何潤啟,心裏特別不是滋味,那麽大年紀了,還要為自己的兒子落停個工作。


    這話說得這麽清楚,顧羽寧沒有表達任何觀點,棋局輸贏還重要嗎?不重要,這就是顧振興給何潤啟的台階。


    兩個人都暢飲了幾迴,聊著聊著開始打瞌睡,杜詠梅把何潤啟扶了迴去。


    李叔早早就在外麵等著了,顧羽寧把顧振興扶到門口。“你帶帶晟俊吧。”顧振興撂下這句話就上車走了。


    自曼開車,顧羽寧坐在副駕,怏怏不樂地說:“我還以為你爸會提三千萬的事,結果……”


    “真的提了,你會不要了嗎?”


    “你覺得呢?”


    “錢上麵,你爸也不會含糊。”


    顧羽寧笑了笑,“阿曼,你爸是個人物,提三千萬太俗了。”


    自曼沒有說話,何潤啟就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也不會說這三千萬的事,杜晟俊真是有個好爸爸。自曼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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