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蔭街的一座四合院透著舊時模樣,大門洞,垂花門,古韻而矜貴,朱漆廊柱,有斑駁的痕跡,紅漆掉皮掉得厲害,何老爺子堅決不讓粉飾,由著時光刻畫歲月的痕跡。


    自曼去了自己的房間,撩開毛衣一看,手臂腫的厲害,她不想讓家人擔心,小心地塗抹了一點紅花油揉了揉。


    大伯何潤致和大伯母秋月霜正在花廳坐著陪老爺子和老太太聊天,繼母杜詠梅正在打理何潤啟出差迴來的衣物,自青帶著小侄女小草莓在院子裏的池塘喂錦鯉。


    何家是個龐大的家族,人丁興旺。


    何家是三進三出的大四合院布局,占地可不小呢,一家老小都住在這兒。


    在北京這種古舊的三重四合院可是價值不菲,何家的老爺子就像清政府時期的顧命大臣,住這樣的宅院一點都不誇張。


    自青穿過一條鋪著青石板的廊道,踏入月亮拱門走進東邊園子裏,這裏是一個小四合院,是何潤啟起居生活的地方。


    自從杜詠梅進入何家,自青便搬到爺爺奶奶的前院去住了,那時候她六歲,她不喜歡杜詠梅,杜詠梅對她也是表麵上的親近。


    “自曼來了。”杜詠梅從正房裏走出來,一身樸素裝飾,大方得體,臉上撲了一層薄薄的粉,描了眉毛,唇色自然,她不是冷冰冰的性格,對人親昵,甚至過分的熱情,給人有些虛假的感覺。


    “杜姨,爸爸呢?”


    “你爸在書房呢,你好久沒迴來了吧!聽說你和羽寧要迴來,我讓蘭媽做了你最愛吃的幾道菜。”


    自曼點頭:“謝謝杜姨。”


    “謝什麽呀!都是一家人。”杜詠梅握住自曼的手,彎起一雙笑眯眯的桃花眼,眼底卻閃過狡黠的光芒,自曼每次看到她的笑眼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自曼,咱們也相處二十年了,你呢,我從小看著長大的,那個……你知道晟俊他從小嬌生慣養,你爸爸又不怎麽管他,他有時候就是犯糊塗才會做錯事,關鍵的時候你幫著他點,他也是你哥哥嘛!”


    自曼點點頭,“杜姨,我會的。”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你爸爸最寵你,你說一句話,挺管事呢。”


    自曼又點點頭,對杜晟俊沒什麽好感,但杜晟俊是她同父異母血脈相連的哥哥,雖然他跟著杜詠梅姓杜,但實際就是何家人,當初何潤啟為了工作和前途,不敢承認杜晟俊這個私生子,怕受黨組織處分,所以杜晟俊一直沒有改姓氏,可何家人都知道杜晟俊身體裏流著何氏的血液。


    杜晟俊比自曼大一歲,對自曼極好,左一個妹妹右一個妹妹叫著,有什麽好東西也會想著送給自曼,自曼也不是鐵打的心,慢慢就接受了杜晟俊。


    “啪”


    自曼站在父親的書房外,聽到一個響亮的巴掌聲。


    裏麵隨即傳來杜晟俊慘兮兮地求饒聲:“爸,我錯了。您就別生氣了,我哪裏知道那個鼻煙壺那麽值錢啊!我要是知道,打死我我都不敢動,爸,我錯了,真的錯了,您消消氣。”


    “逆子!”何潤啟聲如洪鍾的嗓音夾雜著如雷火一般的怒焰,不過,自曼見怪不怪了,杜晟俊經常惹禍,家裏隔三差五就要鬧一迴。


    杜詠梅眼裏流露出焦急之色,輕輕推了推自曼:“你進去勸勸。”


    “爸,我能進來嗎?”自曼硬著頭皮問。


    何潤啟語氣緩和下來,“進來吧!”


    杜晟俊一看來了救星,心裏霎時鬆快一些,看著自曼進來,他一直糾結著的眉頭稍稍舒展一點。


    杜詠梅遞來一杯茶給自曼,自曼奉到父親跟前。“爸,喝口茶潤潤喉嚨。”


    何潤啟瞟了一眼杜詠梅,低聲一喝:“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兒子。”


    杜詠梅低著頭,不敢言語。


    “爸,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自曼輕聲說。


    何潤啟臉色一沉,掀了杯蓋,喝了口茶。


    自曼知道父親恨鐵不成鋼,可杜晟俊就是塊朽木,雕不出來。


    “晟俊,快過頭給你爸爸磕頭認錯!”杜詠梅見情勢有所緩和,趕緊雪中送炭。


    “磕什麽頭,我還沒死呢。”何潤啟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杜晟俊和杜詠梅,“你,你們娘兩都想氣死我。”


    杜詠梅委屈極了,“是我教子無方,你身體不好,就別氣了。”


    “爸,消消氣吧!氣大傷身,杜姨也不好受。”自曼勸著。


    何潤啟今日不知怎麽了,就是難平心中的怒氣,“自曼,家裏的事你不要管,他們娘兩合夥偷走了你太奶奶留下的鼻煙壺,何家什麽時候出了家賊,這要是讓你爺爺知道,還得了。”


    “潤啟,我真不知道,你怎麽就不信呢。”杜詠梅一時情急,哽咽道。


    杜晟俊趕緊為自己的母親辯解:“爸,都是我的錯,我該打,和我媽沒關係。”


    “哥你把鼻煙壺還迴來不就行了,如果轉手賣了再贖迴來,別氣爸爸了。”自曼轉而又安撫何潤啟,“爸,錢能解決的事就不是事。”


    何潤啟一聲長歎,贖迴來,要真能贖迴來才是怪事!


    “我去贖,我去贖。”杜晟俊慌不擇路地說,心裏毫無把握。


    說實話,贖迴來那是天方夜譚,進了興盛行的東西那就是價值連城的前朝舊物,興盛行在北京城可是有著幾百年響當當的名號,珍奇古玩,稀世珍寶,哪一件拿出來都是可以進博物館的稀罕物什,據說慈禧太後當年所用的有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後來流到海外也是經了興盛行六爺的手。


    自曼一聽在興盛行,興盛行現在當家的是六爺的孫子海子興,海子興在如今這個年代也是頗有點社會地位。


    他曾家拿出興盛行的藏品參加了國家文物巡迴展,也捐贈過清朝時期的曆史古物給國家博物館,他也做慈善,明著是君子,暗裏無人不知姓海的老祖宗是靠著掘墓挖來的財富。


    自曼在北大文藝交流會上見過海子興,海子興在文藝界有點名頭。


    “爸,您別急了,我想想辦法吧。”自曼說。


    蘭媽適時過來通知開飯了。


    何潤啟滅了火,不想在老爺子老太太麵前露出蛛絲馬跡,杜晟俊攙著杜詠梅小心翼翼地走出去,生怕一不小心又惹何潤啟不悅。


    自曼略有擔憂,剛剛在何潤啟的書桌上放著幾盒高血壓的藥,何潤啟一直用藥控製著血壓,可這一年即便每天按時吃藥,血壓也控製得不好,再一生氣,唉!她靜靜地看著父親寬厚的背影,總覺得自己嫁人後,父親老了許多,白頭發也多了。


    前院的偏房是個容得下十幾口人的大餐廳。


    “自曼,羽寧怎麽沒來啊?”大伯母問了一句,家裏的人都到齊了。


    “我去看看。”自曼看了一眼腕表,整六點,許是下班高峰期路況比較擁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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