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妹心裏直樂。


    但還是學著陸時努力操持平靜,但手上卻沒停。


    甚至親自上陣沏茶倒水,那叫個殷勤。


    反觀許父被堵得不上不上,甚是難受。但礙於陸時又是笑臉相對,又是殷勤地推薦他的涼茶。


    旁邊還有個善解人意的裴大妹,守在跟前隨時侍候著。


    許父隻得硬著頭皮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沒等到晚膳時刻,就已經跑了數趟茅房。


    還是許母看不過眼,心知自家相公開頭就已將哥兒給得罪了。


    於是主動起身告辭。


    “你家這幾日必定很忙,等過些日子安定下來。我再來拜訪,到時候可不要怪我老婆子腿跑得太快哦!”


    許母戀戀不舍地拉著陸時的手道。


    並暗暗在心底可惜,要不是自家相公作怪,兩家關係還能再拉近些呢!


    想到這裏,許母又是氣恨地迴瞪一眼。


    此時的許父早蔫了。


    沒不蔫麽,都跑了好幾趟茅廁。就算是鐵打的漢子,這會腿也會有點軟。


    裴大妹在旁邊偷樂。


    陸時不喜許父的輕視,但對許母卻沒意見。


    相反,他還很喜歡許母這種性子。能柔能軟,也能立能剛,就算她對許父不假以顏色就知道。


    迴想許長平,大概也是深受許母的影響吧。


    於是徑直邀請道:“剛好明日是廣聚軒開業的日子,那裏也有我的分紅。不如讓我來邀請您參與開業儀式,可成?”


    裴大妹先是一楞。


    隨即便明白:許母是許母、許父是許父,兩邊不能混在一起論。再說畢竟是許長平的爹娘,不能真的一直冷臉相待吧。


    許母是真沒想到,竟能峰迴路轉。


    當下欣喜若狂,好在還記得自己伯母的身份。於是極快地點頭道:“可成可成,那我們就說定了。後天,我必定早早到場,你可別嫌棄我這個老婆子無用啊!”


    陸時哪能呢。


    笑著自黑道:“我哪敢啊!如果敢說伯母沒用,那我豈不是一無用處,快快丟了才是。”


    兩人俱大笑不已。


    於是在這愉快的氛圍中,兩邊告別。


    但是,當許母登上租來的馬車後,臉“刷”地就變了。


    “看你幹的好事兒!說好一起來看望時哥兒,你就是用你那張鐵板一樣的老黑臉看你的嗎?你當我真願意陪著你來呢?”許母抬起的手,都快指上許父鼻子上了。


    氣恨之餘,聲音竟有些哽咽道:“若不是為了你那點子事兒,我至於……”


    別說許母很失望,許父現在也有些後悔了。


    尤其是看到老妻這般難過,原本頑固地糾結麵子問題,此刻也終於清醒過來。


    “莫、莫在傷心了,是是為夫錯了。”


    難得許父能開口認錯,也是此生聽到為數不多的一次。


    許母很快抹了眼淚,抬臉正色地提醒道:“我知你性情強,平日裏也看不慣婦人哥兒的拋頭露麵。可今個兒不是你看不看得上人家,而是人家肯不肯給咱這個情分幫這個忙。”


    許父認識到錯後,態度那叫個立變。


    當下便決定明日再來一趟,卻被許母給擋住。方說出時哥兒已經與她說好,明日一早去廣聚軒幫忙開張之事兒。”


    話語中盡是炫耀之意。


    許父也是佩服得緊,衝著自家老妻直拱手。道:“還是賢妻手段果然高明!幸虧得你這賢妻,為夫此生無憾也。”


    許母又瞪他一眼。


    不滿地反駁道:“呸,什麽是我的手段高明?分明是我以誠待人,人家才會這般對我也好。”


    許父連連稱是,不敢反駁半句。


    再說裴清晏。


    一路打馬向城東,來到趙家門外。


    隻見朱紅漆的兩扇大門上鑲著的銅扣閃著光,縱橫各九,另有一對古獸門外左右分立。高聳的粉牆環繞,琉璃瓦在陽光下透出五色斑斕的色澤。


    正門之上一橫匾,書有“趙府”兩個大字。


    再看,旁邊又開著道側門。


    裴清晏將馬拉到門外的拴馬樁上係好,這才上前叩響側門。


    是的,是側門。古時但凡大點人家的門戶,平常無大事不會開啟正門,出門或來訪客均從這側門出入。東西小門或者後院小門都是家仆日常出入之口,當然也有家主子私下偷入偷進之說。


    聽聞是姓裴來訪,門房小廝便客氣地將人迎了進去。


    進門後迎麵便是一照壁,卻是旭日東升圖。那小廝並不多話,隻一路疾行。卻是將裴清晏直接迎到前院接待用的側廳,交待兩句後便退出,竟無一人在跟前候著。


    裴清晏有些納悶。


    看那趙家幼子所言所行,似乎也是位備受寵愛之人。怎麽他來訪卻這麽個境遇?想到以往聽到過的世家大族裏的一些齷齪事兒,也就沒再放在心上。反而起身欣賞起,這極為精美的接客廳。


    三麵懸掛的字畫均是極佳之作,卻並無古人筆墨。


    裴清晏甚至看到,其中有當朝某翰林的親筆。等了大概有一盞茶的功夫,終於失了耐心,便起身打算離開。


    卻聽外頭一陣嘈雜聲。


    再聽時,趙家那位幼子已經氣憤地踏了進來。


    “真是氣煞我也!”進門便是這麽一句。


    裴清晏隻淡淡地望著他,並沒有打算接他這個話頭。


    趙家幼子表情一鈍,隨即登時又展開。


    拱手行了個正經大禮,主動賠罪道:“抱歉!是我沒有吩咐到,才導致兄台受了冷落。”


    態度不可謂不正。


    但裴清晏依舊不言不語,隻是淡淡低頭看著這位趙家幼子。


    用自家小夫郎的原話就是。


    我就看著你演,我不說。


    果然。


    就見趙家幼子等了半天,也沒見來人給個下台階下的意思。終於還是身份所使,有帶訕訕地直起身來。


    竟厚顏無恥道:“看來裴兄還是怪上我了。”


    裴清晏不由想起自家小夫郎,曾經所說。


    不由嘴角上揚,忍不住迴了句。“哦,難不成還怪我嘍?”


    趙家幼子臉上的神情差點崩了。


    差點沒怒也出來:你丫的不是白鷺書院的得意學生嗎?至於這般斤斤計較嘛?而且聽說你當年還是童生的案首,心胸呢?胸懷呢?氣量氣度氣概呢?


    裴清晏表示:完全沒有。


    反而好笑地看著,自以為深沉的趙家幼子,趙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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