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拿草帽扇著風,忽然想起了什麽。


    “大妹,白布還有剩嗎?”


    “還有一些零碎的布頭。”


    “你閑下來用碎布頭在帽子邊緣縫上一圈,又能遮陽又好看。”陸時想到了現代的沙灘帽、遮陽帽,不就是草帽加布頭嗎?


    裴大妹想到那麽搭配出來是什麽效果,不過她還是點點頭應了下來。


    反正是順手的事,能讓二哥高興便值了。


    晚上裴大妹就著外頭的月光給家裏人的帽子上都縫了一圈白布。


    她手巧,將有限的碎布頭搭配的很是好看。


    臥房裏,陸時已經沉沉睡了過去,睡夢中還哼哼唧唧喊著肩膀疼。


    裴清晏翻身下床,找了藥瓶過來,小心剝開陸時衣服,就著窗子上透進來的月光上了藥。


    上完藥裴清晏輕輕躺下來,側身看著打著小唿嚕的陸時。


    不論繼續科舉還是去縣城當賬房,他總要做出一點成就,讓陸時不必像今日那般、不必像村子裏其他小媳婦、小夫郎。


    第二天雞還沒叫,裴清晏便醒了。


    他輕手輕腳下床,拿著背簍腳步輕快去桑田摘了些桑葚。


    紫黑色的桑葚汁水豐盈,很是清甜。


    裴清晏吃了一顆便沒再吃了,迴家在廚房拿了個碗盛了一碗,留給陸時他們吃。


    陸時聽到外麵擺碗筷的聲音恍恍惚惚睜開眼,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錯覺。


    過了一會兒,渙散的眼睛重新聚起了光。


    他掙紮著爬起來,一不小心扯到了肩膀上的傷,痛的嘶了聲。


    下一秒就被人輕輕摁迴床上。


    “今日我和大妹去,你在家好好休息。”裴清晏換了一身少補丁的衣服,是村裏人常穿的短打。


    簡陋的衣裳並沒有掩蓋住男人的氣質,反倒顯得他更加溫潤。


    “不不不,我也要去!”陸時雖然特別想躺迴去,但想到自己的掙錢計劃還是掙紮著坐起來。


    裴清晏抿了抿唇,默不作聲的給他遞上衣裳。


    陸時笑著接過,換上了裴大妹做的新衣。


    草草吃過飯陸時夫夫急匆匆趕去集合地點。


    村裏牛車很少,隻裏正和七叔家裏有牛車。


    七叔是外來戶,來時隻帶著一個五歲小孫子,據說七叔原戶籍所在地的縣令與縣裏的大戶勾結,巧取豪奪、魚肉百姓。


    七叔原是種田好手,家裏的田地侍弄的特別好,收成比別人家要高出一成半。


    於是七叔家的田地就被人盯上了,縣裏的大戶設了套,將七叔的兒子兒媳捉到牢房裏,讓七叔用銀錢贖人。


    七叔知道他們鬥不過那些人,便如了那些人的意準備賣田地,奈何那大戶不做人,硬生生將價格壓到平日三分之一。


    七叔忍著心疼賣了田地去贖自家兒子兒媳,卻贖迴來兩個傷痕累累的人。


    原來獄卒囫圇將七叔的兒子兒媳關到一處,晚上看守的獄卒喝醉了酒想要對七叔兒媳婦動手動腳,七叔兒子護著媳婦。


    兩人被打的傷痕累累,迴到家不過幾天先後沒了。


    七叔草草埋葬了兒子兒媳,帶著小孫子連夜跑了,他知道那些人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七叔帶著小孫子一路長途跋涉來到裴家村投奔親戚。


    裴家村人知道七叔的遭遇很是同情,幫著起了屋子,裏正又想辦法將七叔的戶籍牽到裴家村,給他們爭取到二十畝的桑田。


    但因為七叔身份敏感,露田不了了之。


    好在七叔跑路時還帶著自家小牛犢子,到了裴家村養了養打了輛牛車便做起了幹牛車的生意。


    倒也能養活他們爺孫。


    陸時他們到時車上已經坐了幾人。


    看到陸時他們正在說話的人集體一頓,互相使眼色。


    裴家的什麽情況?


    怎麽都戴著縫著白布的草帽,還有個一身白的?


    有人不期然的想起劉氏的咒罵,說陸時是掃把星。


    不會陸時剛嫁過去裴家就有人死了吧?


    不然怎麽都用白布裹上了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有個大嘴巴嬸子沒忍住。


    這是誰走了啊.......


    靠近了再一看,才知道不是有人去了。


    “時哥兒,你們的草帽還挺……特別的?”


    陸時先扶著裴大妹坐上去,又將裴小妹抱上去,聞言笑了笑,“我家大妹做的,手藝不錯吧?”


    裴大妹被誇的有些臉紅。


    陸時還特意拿下來帽子給那個嬸子看,說了一堆帽子這麽做遮陽、美觀。


    嬸子不覺明曆,又瞅瞅他的衣服。


    陸時挺起胸膛,“我家大妹做的!嬸子好看吧?”


    那嬸子嘴角抽了抽,好看是好看,裁剪得體、針腳細密,細看還能看到袖口領口的暗紋,還有那叢精致的竹子,跟真的一樣。


    可再怎麽好看,那布料也忒不吉利啊。


    誰家用白布做衣裳啊。


    其他豎著耳朵的村民明白了。


    原來是他們理解錯了。


    人家純粹是用白布做了件衣裳,家裏人好著呢。


    裴清晏倒是發現不妥,可陸時一臉驕傲的炫耀讓牛車上的叔嬸都盯著縫製手藝看了,都不怎麽關注布料的問題了。


    他便閉上嘴巴。


    想著下次再買布一定要跳個好看的顏色,可不能鬧笑話了。


    牛車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陸時興致頗高的四處看看。


    忽然他眉頭一挑。


    呦嗬,是個熟人啊。


    劉氏鼻青臉腫像顆萎靡的蘑菇縮著肩膀的走在路上,一點都沒有陸時剛傳過來時囂張的樣子。


    原來陸時借著劉氏給陸放說親的時候坑了劉氏一把,不僅從劉氏手裏摳出來二兩銀子,還攪黃了陸放以為手到擒來的親事。


    劉氏以為自己還賺了三兩,又丟了陸時那麽個災星,雖然沒說成隔壁村的親事,可那不是林氏那個眼高手低的女人看不起他們家嘛。


    現在有銀子,什麽樣的兒媳婦沒有。


    然而原身的養父、劉氏的丈夫是個貨郎,他經常十裏八鄉的跑,知道那家人家底有多豐厚,若是自家兒子能取了那閨女,不僅能白的許多嫁妝,還能讓自家兒子學一門好手藝。


    如今這個世界,有一門手藝就相當於有了一個鐵飯碗。


    一門手藝養幾代人不是說說而已。


    誰知道自家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娘們竟然將親事弄丟了。


    劉氏男人質問劉氏。


    劉氏還振振有詞,把自己得意許久的想法說了出來。


    結果就被她男人一頓胖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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