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應星的話音落下,整個牢房寂靜無聲。


    他得意的抬起下巴露出流利的下頜線,還有那因他太煩躁而扯開的衣領處白瑩瑩的肌膚。


    下滑的衣領堪堪擋住了律師非社耳不經意間更加失禮的視線,他如夢初醒,看著明明惡意滿滿卻一臉正義的宋應星,心下發癢。


    為了緩解癢意,非社耳下意識將手中拿著的小圓球狀東西捏住。


    圓球狀的小東西被捏後浮在空中,身體上變出一張機械嘴巴,無神的張著嘴巴,口中傳出宋應星的聲音。


    一字一句,連停頓處也一模一樣。


    “!!!”


    宋應星罕見的耳畔一熱,色厲內荏的扯著嗓子道,“雌蟲,你竟然敢用錄影機錄你爹。”


    原本說起來讓人熱血沸騰的話,由本人再聽一遍,完全不是那個意思。


    宋應星羞恥的眸子水光瀲灩,麵上多了鮮活的氣息,似乎一下子靈動起來。


    非社耳心裏又像被羽毛拂過一樣癢癢的。


    他伸出手召迴浮在空中的錄影機,帶著黑色貼肉手套的手將錄影機收進褲兜中,嘴角微微下垂。


    “抱歉,宋應星雌蟲。”


    非社耳將身子躬了躬,充滿歉意的聲音響起,“記錄與您的對話內容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


    宋應星想起來了,他是害了高貴雄蟲的一個普通小雌蟲。


    不對啊,眼前這個193,看起來就不正經的律師不也是雌蟲嗎。


    宋應星眼眸中浮現出薄薄的怒氣,他將牙齒咬的“哢哢”想,“律師大人,您是雌蟲吧。”


    “是。”


    非社耳眉間的冰雪化開,他柔聲道。


    “那方才我說告雌蟲非社耳,你為什麽要和我講,星際律法?”


    “根據儀器手環對您的惡意檢測,您對路西安大人的惡意要超過我。”


    非社耳被目光灼灼盯著他的宋應星搞得心慌意亂,狼狽的別開了眼。


    他大概是瘋了,此刻竟然嫉妒高貴的雄蟲大人路西安,嫉妒他更能引起宋應星雌蟲的關注。


    【雄蟲大人是星際的天,雌蟲永遠居於雄蟲之下。】


    將出生時便被灌輸的信條在心裏讀了無數遍,非社耳躁動的心再次無波無瀾。


    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表露了非社耳內心被劃開後填上的那道皺褶不平的痕跡。


    “手環一定是準確的嗎?”


    宋應星努力壓下翹起的唇角,對非社耳招了招手,像對待豢養的小寵物一樣,隨意且怠慢,“我不信,你過來。”


    “。”


    非社耳眼眸一瞬變得幽深,但很快恢複原狀,他輕輕撫了下沒有滑落的半邊金色眼鏡框,慢慢走了過去。


    非社耳走的很慢,慢到和剛生下來的幼蟲一樣。


    隨著他每一步,宋應星的眼睛跟著他而動,停留在他邁出去的腳上,腿上,還有,胯部。


    宋應星藏匿不住他身上的惡意,或者說他壓根不屑藏起來。


    可憐的是非社耳。


    他知道宋應星叫他過去是存了壞心思,可他卻還是走了過去,甚至為了留住宋應星的目光放慢了速度,繃直踢出去的腿,挺直脊背。


    停在宋應星麵前,隻幾步遠的路程,非社耳的額頭,鬢角都沁了層細細的汗珠。


    “宋應星雌蟲。”


    不滿於身體的過度緊張,非社耳用清冷的聲線喚了一聲自他站定就一直盯著他看的宋應星。


    宋應星掃了眼麵前雌蟲放在兩側的手上爆出的嚇人青筋,壞笑著道,“再過來點,這裏。”


    宋應星拍了拍大腿岔開中央的空地。


    “…”


    本就唿吸都繃緊的非社耳這下岔了氣,他快速調整好紊亂的唿吸,“請不要再戲弄我了,宋應星雌蟲。”


    顫抖的聲線,似乎再也無法忍受,乞求著想要落荒而逃的眼神。


    非社耳明明快要崩潰,卻硬撐著。


    宋應星的胳膊在身子兩側伸展著,配上他漫不經心的神態,看起來反倒是太過認真的非社耳有些莫名其妙。


    明明方才才笑著擺出邀請的姿勢,可在非社耳拒絕後,宋應星頓時變得生人勿近,收了笑,暼向非社耳的目光夾雜著不耐煩和厭惡。


    “我說,滾過來。”


    沒了虛偽的笑容,連那點可笑的帶點惡意的溫暖都蕩然無存。


    與宋應星看垃圾的眼神注視,隻一秒,非社耳匆匆挪開。


    心裏被縫合的地方再次破開,由那道痕跡開始越擴越大,將非社耳吞沒。


    非社耳悲哀的發現,被這樣罵著,惡劣的對待著,他卻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想跪下來再次親吻宋應星的腳背,舔舐他的腳趾。


    就像是被判了死刑的死囚一樣,非社耳不再顧及那些學到吐的禮儀以及雌蟲雄蟲的知識,一屁股,坐到了宋應星懷裏。


    肉與宋應星大腿貼合的地方發燙,非社耳坐下來才發現,太近了。


    這樣的距離,近的讓他無法掩蓋變粗的唿吸聲,還有身體的變化。


    喉結不自覺滾動著,非社耳渴的要命。


    就在非社耳認為他需要一直壓抑著渴,宋應星動了。


    他的手劃過非社耳的胳膊,隻一下,落在非社耳手腕上,然後快速鬆開。


    “宋應星…”


    連禮儀中喊同類名字後代表禮貌的“雌蟲”二字都沒了,非社耳聲音沙啞的喊著宋應星的名字,盡管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喊對方。


    “律師大人。”


    宋應星迴應了他,與他相比,宋應星的聲音如同融不化的冰山,冷的蟲身子都會凍住。


    “?”


    非社耳眼神迷離的側頭看向碎發遮蓋黑眸的雌蟲。


    “手環不會出錯,你也喜歡我。”


    篤定的口吻,不加掩飾的厭惡在麵容上展露出來,宋應星兩根手指拎起方才從非社耳手腕上取下來的手環,“真惡心。”


    方才深溫滾燙的身體一寸寸被冰凍結,血液都凝固了一般,非社耳的眼神驟然清澈,他的唇色慘白,眼眸裏倒映著罵他惡心的惡劣雌蟲。


    不是開玩笑。


    這麽近的距離,他知道,宋應星雌蟲是真的這樣想的。


    非社耳心下惶恐,他不知道他在怕什麽,隻是本能的咬了下舌尖讓大腦更加清醒,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迴道,“是我看錯了,手環…壞了。”


    “噗哈哈。”


    眼前的律師雌蟲完全沒有了一開始高高在上,每時每刻都流露出的矜貴和傲慢。


    惴惴不安的眼神像會被拋棄的小狗,可憐又好笑。


    宋應星沒有半點掩飾的笑出聲,他笑的歡快,眼尾都紅了,眼淚也笑了出來。


    隨手用指腹擦掉眼淚,宋應星將手環丟進非社耳懷裏,打了個哈欠,“竟然壞了。律師大人真的是很不負責,帶著壞掉的手環工作。”


    “抱歉。”


    非社耳雙手抓住手環,僵硬的起身,褲子與宋應星的分離開時摩擦著似是不願分離。


    再次退到安全距離,非社耳道,“宋應星雌蟲,今日的例行詢問已記錄,還請您好好休息。”


    他的聲音一如往日,尾音穩重而不出錯。


    就像,一切都沒在他心上留下痕跡。


    “哦。”


    宋應星抬起胳膊敷衍的揮揮手。


    非社耳點頭,然後轉身朝外走去。


    繁瑣莊重的律師服飾被後背的汗打濕泅了一大塊,汗漬粘著肉,惡心又難受。


    非社耳忽略心下的失落,沒有迴頭,繼續朝前走。


    在他出牢房的那一刻,手環響了起來。


    【主人,您對宋應星雌蟲的愛意值為:100%。】


    被延遲了十分鍾才響起的提示音。


    非社耳腳下一個踉蹌,這個提示音,是方才設置的,可那時,手環在宋應星手上。


    宋應星壞事達成的笑在耳邊再度響起,非社耳知道,他拙劣的謊言,被拆穿了。


    宋應星隻是將他看做逗弄的玩具,說不準,他現在還在牢裏猜測手環提示音響起時非社耳會不會嚇一跳。


    “太壞了。”


    再度雙手埋臉,緋紅的耳垂透露著主人的不平靜,在來來往往的大廳,非社耳徹底泄了氣。


    如撒嬌般,他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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