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竹,你這侄媳婦很不錯嘛!年輕有為,敢想敢幹,和你的性格差不多!有時間請她來省城玩!年輕人多見世麵,思維會更加活躍”!


    深思熟慮後,吳副省長決定見見沈雪梅。


    啥?


    堂堂副省長要見一個不認識的農村姑娘?


    賈如竹滿臉疑惑地看向公爹,若不是親自在場,她不一定相信這話是從公爹口裏說出來的。


    自從嫁進吳家,她還沒見過公爹對哪個親戚家的小輩這麽上心過,也沒聽說他親自邀請過哪個小輩來省城。


    不管是婆婆的娘家親戚,妯娌的娘家人,還是妯娌的娘家人,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賈如竹愣愣地坐在沙發上,半天沒迴過神來。


    “如竹,平平和凡凡都這麽大了,我和你父母還沒見過麵,你也該多和娘家人走動走動了”!


    見兒媳婦坐在沙發上發懵,吳副省長又追加了一句。


    惜才愛才,是一個好的領導者必備的官德。


    吳副省長向來就是個惜才之人,遇上聰明有想法又肯上進的年輕人,他會適當關注一下,何況這個年輕人還是兒媳婦的娘家人。


    “呦,你可真會開玩笑,這麽遠的路,一個農村姑娘能跑省城來玩?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郭愛珍剜了丈夫一眼。


    縱容兒子找了個農村姑娘當媳婦就算了,還要把她的娘家人往這劃拉,怎麽沒見你邀請我娘家人來玩?


    這些話,郭愛珍嘴裏不好說出來,心裏很是不舒服。


    她覺得自己這副省長丈夫腦子大概是進水了。


    “爸,改天就讓如竹給娘家寫信,雪梅知道您邀請她來省城玩,肯定很高興”!


    聽出母親話裏有話,不想讓媳婦的娘家人上門,吳秉軒怕他那一身傲氣的媳婦,自尊心上來了不領公爹的情,連忙替她答應下來。


    見兒子處處維護老丈人家,還討好地幫媳婦說話,郭愛珍也不好再說什麽。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坐到沙發上揉太陽穴去了。


    “爸爸,能得到您的誇獎,雪梅知道一定很高興,您的好意我替她心領了!過完年她就要轉行做竹編生意了,一定很忙,能不能有時間來省城,還不好說”。


    賈如竹知道公爹是個愛才之人,她很感激公爹對沈雪梅的賞識,但也很懂婆婆那點小心思——不就是怕她的娘家人借著公爹的話攀附上吳家嗎?


    她娘家人可從來沒想過要靠吳家人賞飯吃,公爹以前多次邀請她的父母來省城見麵,她父母來過嗎?


    沒有!


    娘家以前沒沾過吳家半毛錢的光,以後更不會!婆婆這是著得哪門子急?


    看了眼坐在沙發上裝頭疼的郭愛珍,賈如竹的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大小也是個領導幹部,婆婆這心眼也太小了吧?還沒有她那農村老娘格局大呢!


    為了打消婆婆的顧慮,賈如竹的話聽著客氣,實際上是想替侄媳婦拒絕公爹。


    “時間擠一擠,總會有的嘛!她什麽時候方便了,隨時都可以來”。


    吳副省長很明白,夫人剛才的話,讓兒媳婦不爽了,不是每個人都想抱大腿,他想見,人家還不一定來呢!


    有些事要慢慢來。


    “好的爸爸,我會寫信告訴雪梅的”!公爹都這樣說了,賈如竹也不好繼續矯情。


    ......


    吳副省長看好沈雪梅,除了惜才愛才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想聽真話!


    坐在副省長的位置上,他看到聽到的,大多都是被粉飾加工過的人和事,能和他說真話的人越來越少了。


    如果不花點心思,他很難聽到真話,也很難對某些事做出正確判斷。


    他現在的職位,又不能帶著司機下基層四處走訪,想微服私訪,也不是他一個人能說了算的。


    既然兒子說沈雪梅是個心思單純,不染世故,並且有思想有看法的姑娘,那麽和這樣的年輕人聊聊天,也許會聽到一些對自己有用的東西,說不定還會讓他對一些問題產生新的想法。


    吳副省長深知,現在大家都在摸著石頭過河,若幹事沒有舊例可循,有些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做出的決定對還是不對。


    在把控大方向的時候,他常常會遲疑,會舉棋不定,即使慎重又慎重,有時候也難免會出差錯。


    初生牛犢不怕虎,吳副省長很想多接觸一些和沈雪梅一樣單純有為的青年,通過他們,了解底層民眾的心聲,為自己在工作上打開思路,找準方向。


    ......


    省城裏,吳副省長正在對沈雪梅寄予厚望,大官莊村,沈雪梅還不知道自己被省長邀請了。


    她像吃了滿嘴蒼蠅一樣,正陷入一樁煩惱裏。


    送走小姑媽的第二天,家裏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賈老太太那個多年不互相走動的小姑子賈翠雲,突然迴娘家了。


    “哥哥嫂子過年好”!賈秀雲人還沒進門,聲音先到了。


    “哎呀,這鄉下的路還是這麽難走,累死我了!文讚,快給我倒碗水喝,這麽大的人了,怎麽一點眼力見也沒有?真是的”!


    賈翠雲不愧是迴娘家,一點也沒拿自己當外人。


    賈文讚耷拉著臉從暖壺裏倒了一碗水,重重地放在賈翠雲麵前,連聲姑奶奶都沒叫。


    “你這熊孩子,連人都不會叫了”?


    賈翠雲咕咚咕咚喝下一碗水,不高興地嘟囔了一句:“大過年的,連口茶水都沒有,這日子,都過成啥樣了”?


    賈老太太了解小姑子的臭德性,沒和她一般見識。


    等她車倒鈴鐺響地抖擻完了,才板著臉不鹹不淡地和她打了一句腔:


    “都這把年紀了,大過年的,不在家裏招待客人,出來瞎竄啥?忘了娘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


    “嫂子,你......你......我這……這......”


    賈翠雲被嫂子嗆白的老臉絳紅,站在那裏尷尬的“這這”了半天。


    ......


    姑奶奶賈翠雲年輕的時候,是個掐尖要強,本事不大,卻心比天高的主。


    仗著自己是家裏的獨女,加上長得還算漂亮,她一直想和大家閨秀出身的賈老太太爭個高下。


    為了壓嫂子一頭,到了婚嫁年齡,她求了若幹媒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後在縣城找了個男人,嫁過去成了城裏人。


    嫁進城後,賈翠雲得瑟的不行,在她看來,隻要是個城裏人,就比鄉下人高一頭。


    雖然她嫁的那戶人家並不富裕,家風還不咋地,但每次迴娘家,她都鼻孔朝天,迴迴都是一副母牛踩電線,牛逼加閃電的咋唿樣。


    時間久了,娘家人一見她就煩得要死,每次見她迴來,恨不能當場就把她轟出去。


    狗嫌貓憎的不被娘家人待見,賈翠雲從來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她把問題一股腦地怪罪到嫂子頭上,認定了是她在背地裏使壞。


    有事沒事的,她就要迴娘家蹦躂蹦躂,惹賈老太太氣不順。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剛開始,賈老太太不想和這個滿腦子進水的小姑子計較。


    可時間久了,小姑子蹦躂的迴數多了,賈老太太就不想忍讓了。


    她從小是被千寵萬愛著長大的,先前的忍耐,那是看丈夫的麵子,一旦不管不顧了,小姑子在她眼裏算個屁!


    一年正月初三迴娘家,賈翠雲那個酒鬼丈夫在大舅哥賈老爺子麵前大發酒瘋時,被賈老太太掄著木棍,打得抱著頭滿院子鼠竄。


    打完了,老太太還不解氣,她指著賈翠雲的鼻子破口大罵:


    “老賈家沒有你這樣的閨女,我也沒有你這樣的小姑子,從今往後,你再敢帶著這個酒鬼踏進娘家的門,棍子伺候”!


    自從丈夫被亂棍子打出娘家,賈翠雲再也沒敢迴來,兩家就此斷了來往。


    好多年不走動了,小姑子不聲不響,忽然間涎著臉迴娘家,肚子裏不知道憋著啥壞呢?


    賈老太太狐疑地看著狗嫌貓憎的賈翠雲,眼裏全是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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