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迴來了”秦楠故意歡快的喊了聲。


    八聲鍾響,就像是敲在楊佩佩心頭,幫她完成了一次快速的痛苦思索,女兒的話可比鍾聲悅耳多了。


    頃刻間就將縈繞在心頭的風言風語,吹的無影無蹤。


    此前,她如坐針氈,痛苦萬分。


    在秦楠進門的時候,楊佩佩剛剛找到了答案,四個字,咎由自取。


    害了自己還坑了女兒,因為她再也沒想到,天殺的李天華,居然把她給交代出來了。


    在紀委接受談話的一天一夜裏,她幾乎是低著頭過來的,因為這太讓人羞恥了。


    唯一讓她對這個男人還有一點感激的是,他並沒有提到秦楠。


    而他之前送給她的金白菜和兩套住房,楊佩佩並沒有辦理過戶手續,曾經擔心的事,今天終於發生了。


    紅燒肉的香味,隻不過是個傳說,是一個讓她無地自容難以迴頭的羞恥的記憶。


    “媽媽,吃飯了沒?”秦楠笑盈盈的走過來,依偎在媽媽懷裏,仰起臉俏皮的說道:


    “楊佩佩同誌,我最親愛的媽媽,秋風已去,冬天來了,把過去塵封起來不更好麽?而我是你的女兒,秦楠才是你心中的那把火,熊熊燃燒之後,我們的世界會變的溫暖起來,寒冬終將過去,媽媽,難道不是這樣嗎?”


    楊佩佩知道。


    秦楠明白。


    我們大家看的更清楚。


    因為,在這世上,很多事,是不能用對錯來衡量的,如果非要這麽做,那一定有失公允。


    因為每個對錯,隻針對每個個體,糊塗的心慌亂的愛,總是會讓很多人理智盡失。


    在追逐情感的路上,偏航與翻船,又如何能避免呢?


    核心是迷途知返,返璞歸真!


    “冬天裏的一把火,燒盡過往,因為春天就要來了,小苗兒又將歡快的生長了,我的女兒,是麽?”


    兩個語文老師之間的對話,總是這麽有深度,意思明確,卻能把該死的尷尬摒棄的無影無蹤,這個帶著點憂傷的夜晚,在母女倆文學味甚濃的交談之後,釋懷了!


    在最合適的時候,說最感興趣的話,秦楠深知這個道理。文學味甚濃的對壘之後,楊佩佩眉宇間舒展了一些。


    就在此時,秦楠忽然轉彎,話題迴到她們母女最喜歡的節奏中來。


    “媽媽,你猜我晚上和誰在一起吃飯的。”


    一個洋洋自得的笑容之後,秦楠話語中流露出來的青春氣息,猛然間讓楊佩佩眼前一亮,這不是孩提時代的女兒嗎?


    女兒的蛻變,讓她忽然有一種無言的喜悅,對於她來說,已經沒有太多值得去追求和奮鬥的東西了,相對於曾經的得失,虛浮的繁華消逝後,女兒秦楠的變化,才是她此刻生命中最值得慶幸的事。


    她們母女二人過去裝飾過的夢想,其實是毫無意義的,此刻,女兒臉上有一股清靜之美,迴歸本源之後,不是用喜悅就可以表述的,楊佩佩眉頭再次舒展了一點,笑意更濃了。


    “楠楠,你的笑容已經告訴我了”


    秦楠愕然,繼續傻傻的說:


    “媽,你又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呢,難道你進入過我的夢裏,或是……跟蹤了我,嗬嗬!”


    楊佩佩咧嘴一笑,真是個討厭的家夥。


    “丫頭,是後者,是我一不小心碰到過,是那次,哎,我也記不清了”


    秦楠像個娃娃似的,母女二人嬉戲打鬧一番。


    最後,楊佩佩摟緊了秦楠,手在她額頭輕輕撫弄,滿眼溫情的盯著女兒的臉,雖然還是那麽消瘦,卻多了一抹紅潤。


    秦楠心想,如果將自己的一生縮短為上午和下午,她的上午滿是陰霾,而下午則迎來了陽光。就在這時,楊佩佩忽然有感而發:


    “秦楠,我們的人生總是在很多個一不小心中曆經著,逝去的繁華其實就是一個永遠不願去提及的夢魘,明天是個大晴天,將迎來屬於我們的光明!”


    秦楠抬眼看了眼媽媽,默默點頭,似有所悟,忽然說道:


    “媽,已經是十二月了,大晴天之後就是大雪天,看來這第一場雪快要來了,我喜歡看陽光照耀下的白雪,做迴小時候的白雪公主”


    楊佩佩不由感慨起來,想起曾經一家三口幸福的情景,盡管已經模糊,但從來沒有離去過。秦楠是個詩情畫意感十分強烈的女孩,打開了的話匣子,似乎刹不住了。


    “媽,真希望寒冬三九四九天的冷,能冰封住我們的心,其實時間是什麽,隻不過就是個概念而已,生活就是時間,媽媽,你說我的話有沒有道理”


    “嗯”楊佩佩其實並沒有聽懂,卻很堅決地點了點頭。


    秦楠這一刻,她告訴自己,她醒了,從此,不會再有曾經的哭泣……


    江濱公園木棧道上那個孤寂的背影,已經死去……


    而改變這一切的,卻是那個拿走一段紅楓枝的人。


    模糊著雙眼,臉上綻放著花兒一般的笑容,進入夢鄉……


    這個夜晚,母女相擁而眠,寂靜的夜,詮釋了釋懷後的坦然。


    這一夜,秦楠幾個月來第一次沒有做噩夢,沒有夢到那個惡魔……


    之前,秦楠甚至連眼睛都不敢閉上,晚上睡覺是不能關燈的,連眼罩也不用。


    為什麽?


    因為隻要眼睛一閉,就會掉入那個讓她痛不欲生的漩渦中。


    星夜下,史可駿很快迴到小公寓。


    還沒到門邊,“嘎吱”一聲。


    劉琳給了他一個意外的驚喜……


    “琳姐,你……”


    當一切歸於平靜,劉琳收起笑意,一本正經的問道:


    “喂,你知道嗎?秦楠其實對你早有情義”


    劉琳其實早就發現了,隻不過今天第一次說出來而已。史可駿有些懵圈了,前後神級轉變,讓他有些不太適應,結巴著應了句:


    “琳姐,這怎麽可能呢?”


    史可駿又不傻,豈能不知道,一直在自我欺騙中,假裝坦然。


    “連口是心非也是這麽理所應當,這輩子該有多少女人,會為你著迷……命犯桃花的男人,你的未來會怎樣呢?哎!”


    劉琳說著說著,不由愁上心頭,他會屬於她嗎?


    這個遙遠而又不可及的問題,多少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將她從夢中叫醒。


    “琳姐,除非你,否則我是不會丟下你的”


    史可駿一本正經地說了句。


    一次次沉醉其中,而衝破世俗的束縛又談何容易,史可駿知道,他們是在火中取栗。


    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灼傷的,甚至會體無完膚,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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