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清楚,這樣的時機隻此一次,一旦錯過,等待他的隻會是無盡的生化實驗。


    他拚命把力氣凝聚在四肢,費力撐起身體,搶過男人手中針管,用力插向對方的脆弱喉管。


    自沉睡中蘇醒,陸眠敏銳感覺到身側氣流的劇烈波動,下意識扣住偷襲之人的手腕,觸手冰涼滑膩。


    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俊麵容。


    少年□□,身上沒有絲毫遮蔽之物,渾身遍布傷痕,皮膚透著不正常的慘白,正用一雙清淩淩的黑眸瞪著他,神色兇狠,表情怨恨。


    陸眠心髒跳的飛快,目光專注地看著少年,整個世界都仿佛凝聚在了這一刻。


    他一見鍾情了。


    “你……”


    剛想詢問少年姓名,一股陌生記憶洶湧擠進他空白一片的大腦。


    這具身體名叫“陸眠”,自小父母雙亡,嚐盡人心冷暖,受盡欺淩,形成典型的反社會人格,一心想壯大自身,統治世界,讓欺辱他的人俯首稱臣。


    他憑借天才頭腦和自身努力考上著名生物大學,又進階成生物博士。


    憑借這個身份的便利,他綁架許多人,秘密研製出一種新型病毒,一旦感染成功,或是被感染者咬傷,隻要覺得饑餓,人類會失去自我意識,變成一具隻知道咬人的走屍。


    麵前少年就是被“陸眠”綁架過來做生化實驗的。


    少年名叫司沐辰,今年剛滿十八歲,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憑借自身努力考上最著名的學校a大,因為貧窮被班裏人孤立霸淩,將其打暈在小巷子。


    “陸眠”半夜路過巷子,把人帶迴家中,囚禁在刀槍不破的鋼化玻璃裏,將病毒注射進司沐辰身體,使其變成一具沒有自我意識的喪屍。


    在這之前,他還曾綁架過十四個人做實驗體,隻有司沐辰的身體能承受住三次藥物注射,成功被病毒改造,其他實驗體皆在二次注射時暴斃而死。


    注入三次病毒後,司沐辰成功變成飲血食肉的喪屍,趁“陸眠”不注意,將其撕咬致死。


    恢複理智後,司沐辰無法接受自己吃人的事實,自殺而死,而他則是被轉化成了喪屍。


    後來,“陸眠”憑一己之力,讓這個世界被喪屍占領,再無一個活人。


    乍然接收到這份記憶,陸眠怔愣許久,覺得心髒撕裂般的疼。


    他實在無法想象,無父無母少年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是如何掙紮傾軋,才能憑借自身努力考上大學,人生好不容易迎來光明,卻被囚禁在一個狹小冰冷的玻璃櫃裏,被強製注入病毒變成喪屍。


    隻一眼就能讓他生出萬千柔情的少年,麵對心悅之人,他又怎會這般殘忍?


    他現在非常確信,自己不是陸眠,應該隻是奪舍了這具身體。


    既然失去了全部記憶,不如順水推舟,暫時寄宿在這具身體。這一次,有他在,絕對不會讓悲劇重演!


    手腕被牢牢箍住,在病毒影響下司沐辰頭腦愈發昏沉,身體力氣在逐漸恢複。


    眼見博士又一次沉浸在自己思緒,他用力一掙,手腕掙脫束縛,卻因手臂無力使針管脫手而出,重重摔在地上,針管裏的殘留液體濺了一地。


    “別動。”陸眠從思緒裏抽身,見少年因掙紮幅度過大而傷口崩裂,忙將人牢牢按住,語氣很是嚴肅,“傷口會掙裂的。”


    兩人相貼太近,濃鬱肉香竄入鼻底,司沐辰艱難咽了下口水,腦子被醇香血肉完全占據,對血流不止的傷痕渾然不顧,急切地向陸眠撲去。


    對於滿身是傷的少年,陸眠沒有絲毫防備,被對方精準無誤地撲在身下。


    司沐辰跨坐在陸眠身上,腦袋無意識湊向他脖頸,張口就咬。


    少年渾身未著寸縷,跨坐的姿勢讓他很輕易坐在男人最要命的地方。


    “等等!”陸眠輕嘶一聲,下半身大受刺激,朝少年豎起旗來。


    想到對方體內的喪屍病毒,他倒吸一口涼氣,一把捏住少年纖細後頸,使那雙紅唇遠離他脖頸,才鬆下一口氣,“阿辰,你現在得……離我遠點,我可不想在你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占你便宜。”


    司沐辰充耳不聞,在他身上劇烈掙紮,以便能吃到不斷散發香味的血肉。


    越是掙紮,帶來的刺激越大。


    陸眠忍得額上滿是冷汗,扯下襯衫上的領帶,將少年雙手綁住,使其遠離自己身體。


    “你乖一點,我不想打暈你。”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對方打橫抱起,離開滿是冷氣的玻璃櫃。


    在此期間,司沐辰一直在試圖貼近那截誘惑十足的脖頸。


    “阿辰,你要是老實一點,我就放血給你喝。”


    像是聽懂了這番話,少年舔了舔下唇,難得在他懷裏安靜下來。


    見對方這般乖巧,陸眠彎起唇角,小心翼翼將其放在一旁沙發上,找了把鋒利匕首,割開手臂皮膚,放了整整一碗血,血液的大量流失讓他臉色發白,連帶著身體也有些虛弱。


    他把碗湊到少年唇邊,輕聲哄道:“喝吧,等喝完了,我給你身上的傷口上藥。”


    血香撲麵而來,司沐辰控製不住地咽了口津液,急切地將血液一飲而盡。


    一直散發灼燒感的胃部被溫熱血液充實,瞬間變得舒服不少,連同因饑餓而喪失的理智也在漸漸恢複。


    對上那雙充滿關切的雙眸,生平頭一次,他不覺得博士那張英俊帥氣的麵容象征著可怕,反而覺得心安,潛意識認為對方不會傷害自己。


    這個想法來得毫無征兆,司沐辰最先懷疑的是陸眠給他注入的奇怪藥劑,一定是因為藥劑才會讓他產生這麽違和的想法。


    畢竟,沒有人能對囚禁自己、傷害自己、實驗自己的瘋子博士產生心安之感。


    “你給我注入的到底是什麽?”他想從沙發上撐起身體,卻發覺恢複神智後,身體再一次變得癱瘓,四肢無法動彈。


    他有些驚慌,眼淚不受控地從眼角滴落,“我的四肢剛才明明能動的,現在為什麽又動不了了?還有……我為什麽會對血肉產生渴望和食欲?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陸眠細細擦去他臉上淚水,解釋道:“阿辰,我沒有對你做什麽,隻是給你注入了一種叫‘x’的病毒,它能讓感染者在饑餓時喪失理智,變成隻想著進食血肉的喪屍,當感染者吃飽後,理智會自動迴歸的。”


    第059章 高智商反派博士02


    “你的身體注射了三種不同藥劑,三者相生相克,這使得你能在三種病毒的共同作用下存活下來,可一旦第三種病毒因為飽和感暫時銷聲匿跡,前兩種病毒的副作用會刹羽歸來,讓你重新癱瘓。”


    解答完畢,他從醫藥箱裏拿出傷藥,細細塗抹在少年身上,問道:“這個力道會不會疼?”


    司沐辰無暇顧及身體上的傷痛,滿腦子都是癱瘓二字。


    從注射第二支試劑到現在,他整整癱瘓了三個月,食物是被博士喂到嘴邊的、身體最基本的排泄需求是由博士親手滿足的、就連日常清洗也是讓博士全程包攬的。


    對於一個自小獨立的成年人來說,這三個月,毫無尊嚴。


    他不想癱瘓一輩子。


    在注射第三支試劑時,他原本以為會是夢寐以求的解脫,然而,毀了他一生的博士輕言細語地通知他,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這樣毫無尊嚴的日子,他要過一輩子。


    司沐辰用力咬緊下唇,絕望湧上心頭。


    可……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的博士格外溫柔,縈繞在他心底的懼怕消失無蹤,隨之而來的是極其陌生的親近感。


    懷揣著試探,他讓眼淚落得更兇,抽抽噎噎道:“博士,意識清醒時,我還能有機會重新站起來嗎?我不想一輩子都做癱瘓在床的廢人。”


    陸眠被他哭得心髒抽疼,抽了張紙巾為少年擦幹眼淚,安慰道:“別怕,等三種病毒在你身體裏完全融合,你會逐漸恢複知覺,不會癱瘓一輩子的。”


    聽他這麽說,司沐辰放下心來,漸漸收住眼淚。


    見少年不再哭泣,陸眠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對方觸目驚心的傷口上,溫柔而細致地上藥。


    早在見到司沐辰不著寸縷的身軀時,他的穀欠火就一直沒滅,在把人從上到下摸遍後,欲望變本加厲起來。


    待上到臀部的傷口時,他手臂一頓,能清晰感受到火浪自下腹燒起,愈演愈烈。


    他唿出一口濁氣,本想靠意誌將邪火壓下,可直到上完傷藥,也沒讓穀欠望熄滅分毫。


    陸眠認命地把司沐辰抱到床上,隨後走進浴室,匆匆衝了涼水澡,這才勉強把綺念壓下。


    看著博士走進浴室,司沐辰收起臉上的脆弱表情,神色很是陰鬱。


    他不明白,博士對他的態度為何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明明之前還在各種折磨他,現如今卻像是變了個人,不僅為他治療傷勢,還抱他離開那個冰冷刺骨的玻璃櫃、讓他睡在床上。


    要知道,博士可是有著極其嚴重的潔癖。


    實驗室一天要清理三遍,床單被罩更是一天一換,無時無刻不在洗手……即便他全身癱瘓,也會定時抱他去廁所解決排泄需求,甚至每天晚上都會給他衝澡,不允許實驗體散發任何異味。


    所以,對於博士抱他上床這點,他非常不理解。


    正沉浸在自己思緒裏,不遠處傳來細微聲響,司沐辰抬眼看去,隻見一隻通體發棕的老鼠正湊在打碎的針管旁,喝著殘留在碎片裏的液體。


    即便發現這一幕,他也並未阻止,隻是靜靜看著老鼠喝完弧形碎片裏的病毒。


    他想知道,要是老鼠感染病毒,會是什麽症狀。


    喝完液體,棕鼠在原地站了許久,倒在地上劇烈翻動,吐出一些褐色液體後一動不動。


    司沐辰失望地閉上雙眼,有些輕蔑地嗤笑出聲,動物就是動物,這麽點劑量的病毒都抵抗不住,死得這麽快。


    嘲諷過後,是無盡的空虛,要是……病毒也能這麽快殺死他就好了。


    作為人類,他不想這麽毫無尊嚴地活下去,也不想變成飲血食肉的怪物,更加不想在每次饑餓時被惡魔博士投喂,變成一隻毫無理性、毫無情感的喪屍。


    這時,手臂處傳來異動,司沐辰睜開眼,那隻死去棕鼠竟然死而複生,不知在什麽時候從地上爬到他手臂旁,此刻正親昵地拿腦袋蹭他。


    看著它那雙由黑色變為血紅的眼睛,他心裏一寒,下意識想向浴室裏的陸眠求救,剛準備唿救,就見那隻棕鼠似是聞到了什麽味道,鼻頭微動,迅速從門縫竄出實驗室。


    一聲慘叫過後,門外傳來一道尖利男聲,“嘶,痛痛痛痛痛,死老鼠,你他媽快鬆口!衛州,快來幫我把它從手上弄開!”


    重物擊打的聲音響起,另有一個男孩驚慌道:“哥,你手都被老鼠咬流血了,我們得去醫院看看,網上說有人被老鼠咬到手,沒做任何處理措施,結果被病菌感染,去醫院截肢了。”


    被叫作哥的男生哀歎一聲,道:“早知道就不出校了,本來想著是星期天,可以來市區玩一下,明天迴去上課,沒想到居然這麽倒黴,走路走得好好的,被老鼠咬了手,真是太倒黴了!”


    “好了好了,別廢話了,再不快點去醫院,要是被截肢,你女朋友肯定不會要你了。”衛州不耐煩地催促道。


    兩人的談話聲越來越微弱,直至再也聽不見。


    司沐辰垂下眼,一時間思緒萬千,既害怕不知名病毒流傳出去,又隱隱期待能傳播開來,這樣社會就能發現這種病毒,從而追溯到始作俑者陸眠身上。


    那時候,他就能掙開這個囚籠,或是治愈病毒,或是慘然尋死,獲得根本意義上的自由。


    浴室的水聲太大,陸眠疏解完身體,順便洗了個冷水澡,剛洗完澡,聽到外麵傳來一聲微弱慘叫,以為出了什麽事,忙在下半身圍條浴巾,推門而出,“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司沐辰迴過神來,淡淡解釋道:“沒什麽,是外麵人被老鼠咬了。”


    陸眠放下心,隨意擦了擦頭發,來到床邊,問道:“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東西?”


    即便口中幹燥,司沐辰也依舊拒絕道:“不餓。”


    自從癱瘓在床,他從來不會主動要求喝水,甚至會在博士喂他喝水時表示拒絕。


    他不喜歡被人抱著把尿,即便無可避免,也要能避就避。


    陸眠抬起手,拇指在少年唇上撫摸,觸手一片幹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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