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圈的漣漪瞬間遠遠蕩開,漫過之處,所有巫衛前軍身軀倏地一僵。


    二百餘天師軍掐訣行法,道道靈氣衝天,匯合聚攏,化作一彎斑斕璀璨的巨大靈刃,破空橫斬,厲風唿嘯,巫衛前軍個個木雕泥塑般,一動不能動,目眩神迷,麵露駭然。


    巫衛後軍拚命疾馳,已然不及。


    蒙巴石盤再度明亮,靈刃碎如齏粉。


    一道匹練洪流,傾瀉如瀑,銀川掛天,怒卷而來,一隻赤色大鳥,渾身浴火,細細看去,竟是由一簇簇燃燒的火焰凝結而成,振翅撲下。


    執明輕舉洛神杖,旁邊,陵光擢引玄牡弓,水藍色和火紅的長發飄飄,迎風飛舞,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身軀鶴立,遠望若將飛而未翔。


    天師軍沒有隨之攻擊,隻做了件簡單的事,足有百丈的旋風,憑空卷起,洪流烈焰借助風勢,愈加咆哮洶湧,鋪天蓋地。


    雷震鼓二度擂響。


    巫衛前軍此時方剛剛緩過神來。


    他們本已對攻破北鎮關做好了充足準備,但萬沒想到,會有人憑一己之力能重壘關隘,錯愕之下,滿眼已是攻勢如潮,頓時惶亂失措,不過他們也清楚看到,城牆的恢複畢竟無法一蹴而就,絕對難以抵禦蒙巴石盤連續不斷的攻擊,隻要在蒙巴石盤第三次蓄力完成之前,擋住對方,大軍就會勢如破竹,踏平北鎮關。


    但他們能擋得住嗎?!


    雷震鼓後發先至,鼓聲轉眼而近,巫衛前軍靈力尚未運行正常,眼看著即將被再次震暈……


    如雷霆滾滾,高亢入雲,巫衛後軍終於趕到了,而且居然對從天而降的烈焰洪流視若無睹,手掐法訣,張口齊聲怒喝。


    漣漪猛地一頓,晃了兩晃,消散不見,雷震鼓鼓麵轟然破裂,九十六名天師,如遭重擊,口鼻涔血。


    與此同時,巫衛前軍氣脈貫通,祭杖高舉如林,左手一翻,多了一物,形若令牌,一條百丈大蛇,披鱗帶甲,搖頭擺尾,一口將赤焰鳥吞入腹中,然後迎向洪流。


    陽光耀眼,第三次照進蒙巴石盤的圓孔……


    一道金虹,自洪流中爆射而出,風馳電掣,身後激起一溜水花和點點殘影,閃開巨蛇,直奔蒙巴石盤,巫衛前軍祭杖未落,後軍吼聲方歇,戰車上數十巫衛大驚失色,一麵金燦燦的光盾急急凝現。


    無聲無息,金虹竟輕輕地洞穿而過,緊接著,嘭,地動山搖,金光漫天,磅礴的靈氣,如火山爆發,噴薄彌散沸騰,蒙巴石盤之上,炫目的符文驟閃即滅,一條裂縫,隨即迅速蔓延開去,四分五裂,偌大的石塊重重砸落。


    護持巫衛魂飛魄散,抽身縱逃,烈馬嘶鳴,戰車崩碎,地麵塌陷,塵煙似千尺白浪,滔滔如潮,方圓百丈,萬眾皆撲,痛嚎慘叫,橫七豎八,傷亡枕籍,無數士卒隨著戰車烈馬石塊,摔下深坑。


    一片混亂,金虹一扭,突露麟角崢嶸,一名剛剛逃開的巫衛,恰恰離得最近,覷得分明,驚駭之極,完全下意識地仰首舉杖欲擊,亢金龍雙目神光綻放,探爪盈腰擒住,打了個盤旋,騰轉而迴,迅如閃電。


    千軍萬馬目瞪口呆,蒙巴石盤,孤竹五大護法重器之一,就這麽被毀掉了?!他們甚至尚沒有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一切電光石火。


    大軍中央,犛纛飄揚,最大的長轅戎車之上,一人赤冠紫袍,胸襟處繡一方鼎,下燃烈焰,膚如凝脂,豔若海棠,娥眉鳳目,英姿勃勃,此時麵帶驚訝,抬起頭,遙遙望了一眼北鎮關頭,揮了揮手,“撤!”聲如空穀足音。


    如退潮的海水一般,孤竹大軍緩緩撤去……


    北鎮關,號角長鳴,也不追擊,高高的城牆巍峨依舊,應龍手擎金龍槍,獵獵而立,腳邊,天羅網捆縛著那個倒黴催的巫衛。


    榆罔麵無表情,目光淡淡飄遠,城上城下,歡唿如雷,經久不息。


    孤竹大帳,將領叉手問道:“革池將軍,雖有小挫,無礙大計,為何遽退?”


    環立諸將聞言,俱都瞅向上首長案後赤冠紫袍之人。


    革池平靜道:“蒙巴石盤,護法重器,本擬大軍攜之過處,可一舉蕩平,不想初戰即毀,士氣已挫,再戰無益,待重定戰策,明晨決勝!”


    “將軍,區區一座北鎮關,兵貴神速,若中州盡起援軍,對我不利!”


    革池冷笑了一聲,“妙樂國的斥候已被我斬殺殆盡,消息斷絕,恐怕我兵臨城下,他們才如夢初醒,哪來的援軍!下去吧,不必多言!”


    ”是!”將領不敢再說,喏喏而退。


    眾將散盡,革池垂首沉思片刻,唇邊一抹淺笑,“榆罔,還恨我嗎?!又見麵了,相信你也在等著這一天吧!”


    忽然,帳後銀鈴笑聲,“聽到了呦,想不想讓我們給你保密呀!忍不住的!”


    王宮華胥殿內,淨德王麵沉似水,“大主覡呢?”


    “大主覡與倉頡已於前日往西王母覲見柏皇,以商昆侖山大祭之祀典!”


    “孤竹真乃極兇之地,為侵中州,竟行大逆不道,弑王篡政!”力牧怒道。


    淨德王蹙眉思索,沉吟道:“此次孤竹領兵主帥是革池?”


    “是,”巡狩司主事左徹躬身奏道,“王上,孤竹突起變故,起大軍二十餘萬,北鎮關為何又是毫無消息,直至兵臨城下,才來稟報,榆罔究竟是何用意?!”


    “稟王上,應龍四人與常先俱在北鎮關,此事必有隱情,請王上勿疑!”風後正容道。


    “嗯,”淨德王緩緩頷首,“榆罔絕非刑天,已迴稟言道,詳查再報,你們不必生疑!”


    “是!”


    “傳命天師院,速集近處州邑天師,趕往北鎮關,再命東鎮關遣鐵騎三萬馳援,隸首,立即籌備糧草兵械,常先、力牧,你二人率王城兩萬鐵騎盡快出發!時間緊迫,凡耽誤者,按律論處!左徹,時刻留意中州四極地的異動!”


    “是!”兵馬司主事容光、廣惠倉主事隸首、巡狩司主事左徹與風後、力牧領命出殿。


    淨德王長長歎了口氣,輕敲禦案,“如今僅靠榆罔與冀州六萬人馬,三百天師軍,能擋得住二十萬大軍,千餘巫衛幾日啊!”


    “王上,榆罔謀略無雙,又有應龍等四人,應能支撐到援軍趕到之日,不必太過憂心!而且,孤竹大軍雖眾,素無信仰,僅為金銀而已,勝則爭先,敗則潰退,我想榆罔必會善以利用的!”大雲監昌寓勸慰道。


    淨德王搖了搖頭,“我豈有不知,不過此番兇險,遠過刑天叛亂!即便榆罔,苦守亦是甚難,莫非還能指望應龍力挽狂瀾嗎!若非放心不下王城,偏偏大主覡又出使西王母,我當親自北征!傳旨,明晨宣諸臣上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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