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我大概和兄弟們講了下這兩年的情況以及現在的事業,飯店嘈雜,爾後我們便隻是敘舊喝酒,沒再深入。


    飯後,我們在工業區附近找了個小公園,在草地上圍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在這安靜的環境下坐了下來,我便讓小豪跟大家說一下即將跟我去學美發的事情。


    大夥聽說後,表現各不相同。陳磊當即就問我,他行不行,年齡會不會太大。而據我觀察,雄哥和於峰也有這個意思。


    特別是雄哥,他自從初中畢業出來進廠,到現在已經足足在廠裏打了七八年的“螺絲”了,言談之中他話裏話外都表露出對現狀的不滿和對工廠流水線日複一日機械勞作的厭惡。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裏,他們迫切想要改變人生,作為兄弟,我心裏自然也為之急切,但現在我一時之間還真不敢又跟海哥說我還有幾個兄弟想要加入公司。


    年齡倒不是問題,店裏還有個比我入行早半年多一點、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的中工呢,隻是他們都是碰都沒碰過這個行業的小白,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公司主要意向是招收中工,我不知道店裏還能不能像以前一般,一次性吸納這麽多學徒。


    另一方麵,我一下拉這麽多兄弟過去,我總感覺會令領導警惕、令同事不安,畢竟據我所知,以往店裏兩個朋友同時來應聘都隻會收一個,這是為了防止形成勢力圈子對抗管理,而且不止我們店如此,大部分企業都有類似不成文的規矩。


    所以,我不敢貿然去賭海哥會不會同意,還是穩妥點好。


    鑒於此,我也敞開明明白白將這些告訴了陳磊幾個,首先我非常支持他們也跟我去學美發,但我讓他們不要著急,全部一起去很容易造成各種不可預料的麻煩,還是待我迴去之後慢慢找機會拉他們一個一個的進入為好。


    陳磊、雄哥、於峰三人聽我這麽說,雖然心中迫切,但也是相當欣喜,隻是時間的問題而已,假以時日大夥兄弟幾個就又能聚首一起奮鬥了。


    而清茂和熊貓兩個,他們目前都有女朋友,小日子過的正滋潤,並沒有任何想要改變現狀的想法。


    他們倆見小豪、陳磊他們四個接下來都要進入美發行業,有些羨慕,畢竟以後能成為發型師、擁有一技之長對他們來說還是相當有吸引力的,而且還是弟兄們一起。


    但他們也僅僅就是羨慕,當下並沒有什麽想法。


    我們在公園一直聊到十點,熊貓和清茂比較遠,就先行迴了住處。


    陳磊、雄哥、於峰則一直陪著我,直到十點半將我和鄭平送上迴去的出租車。


    臨行前我交代小豪,讓他明天把所有事項搞定,然後提上必要的行李過去報到。


    至於陳磊幾個,我則讓他們等我的消息。


    和鄭平迴去後已是十一點多,店裏已經下班了。今日故地重遊,讓我想起無數的往事,尤其是曾經和江慧的點點滴滴。


    如果當初我不是逃犯,我寧肯不要後麵所有的情和愛,我也隻要江慧一個,長相廝守。可是,現實沒有如果。


    我心情有些沉重,哪怕時至今日,一想起江慧,我的心還是一陣陣刺痛。


    我沒有迴宿舍,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走,鄭平似乎看出我有心事,跟在我旁邊一言不發,也一起漫步著。


    不知走了多久、多遠,我們走到了一棟大廈。


    我們在大廈前的台階上坐了下來,我想了一會,跟鄭平說了聲,然後獨自走到另一邊撥出了江慧的電話。


    我的心情是忐忑且複雜的,但也有一絲絲激動。


    撥號音持續響著,我心裏七上八下的。


    終於,在電話即將自動掛斷前,對麵接通了。


    “喂……”


    江慧熟悉的聲音第一時間響起。


    “喂……”


    我也輕輕喂了一聲,但接著就不知從何說起了。


    這是我自前年追江慧坐公交車遠離那天以來第一次再次聽到江慧的聲音,這一刻,往日的情形仿佛就在昨日,我仿佛再次看見了那個在公交車內緊靠著車窗、望著車外狂奔追去的我悲痛哭泣的慧慧——我深愛的慧慧。


    “你是……”


    江慧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甜美、溫柔。


    我眼中噙著淚水,微微哽咽道:


    “慧……是…是我……”


    電話那頭頃刻安靜。


    許久,江慧才略帶顫抖的再次開口:


    “坤…是你嗎?”


    “是我!”


    我的淚已滴落。


    那邊瞬時傳來江慧輕輕抽泣之聲,聽江慧如此,我安慰道:


    “別傷心,慧,以前是我對不起你!你…過得還好嗎?”


    江慧抽噎了一會,溫柔且緩緩的說道:


    “還好,你呢?”


    “我…我也挺好的……”


    停了一會,江慧問道:


    “你…你的事情解決了嗎?”


    我知道江慧指的是什麽,失落且慚愧的答道:


    “沒有……”


    又是許久的停頓,之後江慧說道:


    “坤…我要嫁人了……”


    聽到這句,我的腦袋還是嗡了一聲,盡管我們已然分手兩年,但江慧是我第一個女人,且是在我亡命天涯、最痛苦最無助的階段擁有的第一份真摯的愛,這份愛,刻骨銘心。


    我得承認,我依然愛她。


    我強忍著內心的苦痛與酸楚,強顏歡笑道:


    “慧,我祝福你!你該擁有自己的幸福了,今後…徹底把我忘了吧,是我辜負了你,慧。”


    江慧並未表示什麽,待我說完,她隻喃喃向我訴說道:


    “前年離開你以後我就迴老家了,我哥蹲大牢後我爸媽身體越來越差,經年累月的治病花錢無數,弟弟妹妹讀書又要花錢,這幾年下來多虧了一個叔叔家的接濟和幫助,今年他跟我爸媽提親了,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兒子…還說同意的話我們借的幾萬塊就不用還了,就當是彩禮…


    我爸媽無法拒絕,就答應了…前幾個月我們見麵相親了……”


    “好…”


    此刻,我再次哽咽,停了會問道:


    “他兒子人怎麽樣?靠譜嗎?”


    “嗯…應該還行吧…我心裏很亂…我心裏始終都是你……”


    這一刻,江慧終於哭了出來。我是理解的,這種情感,我太感同身受了,我們的曾經,相信江慧也是同樣的刻骨銘心。


    “別這樣…慧,你該忘了我……”


    雖然如此說,但我內心也是如同針紮一般疼痛。


    一會,我抑製住自己的情感,再次寬慰道:


    “慧,忘了過去吧、忘了我,你才能更好的擁抱未來,明白嗎?我們已經把最美好的都給了彼此,沒有什麽遺憾了,別傷心。”


    過了一會,江慧平複了內心,忽然聲音很小、仿佛小心翼翼的說道:


    “我們下個月結婚,你來嗎?”


    “我…”


    我略微遲疑,但很快就斬釘截鐵的道:


    “好!我去!”


    江慧要嫁人了,既然邀請我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辭,必須前去。


    可是不等我問具體的地址,江慧又馬上連連否定道:


    “不不不!你不能來!你別來!你聽我的!”


    “呃……”


    我不知道江慧是出於為我的安全著想還是有其他顧慮,她又轉口這麽說,我略微停頓,也隻好答應。


    說完這些,江慧一直關心我現在的生活和工作,我說了個大概。


    通話半小時後,我們才掛了電話。


    迴到宿舍,我又是難以入眠,一整個晚上都在想著要為江慧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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