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附近,某個街口,一輛馬車早早地候在那裏,緊接著就進了皇宮。


    公主轎輦迴宮的這天,楚弋盛裝出席瑤華宮,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朝服,緊隨其後的還有禮部官員和一眾宮人。


    “太子大駕光臨,有何吩咐?”


    “姑娘近來無恙?”


    “挺好的。”


    楚弋笑著看著她,與往常不同,看起來有幾分虛情假意。


    這時禮部官員站了出來。


    “殿下,已經準備好了。”


    “嗯。”


    內侍退至一旁,跪成了兩排,禮部官員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禮,接著拿出一道明晃晃的聖旨,莊重地宣道:“今有將軍府遺孤上官月,清閑貞靜……”


    一紙空文,她成了將軍府遺孤。皇恩浩蕩,她被皇帝收為義女,冊封為懿德公主。


    “公主?”


    楚弋點了點頭,默認冊封這一出就是出自他手,她自然清楚,事出反常必有妖,作為權謀者,不知又在籌謀著什麽,但不管是什麽,都一定會將她這位來曆不明的“公主”推向風口浪尖。


    “你想讓我做什麽?”


    “本宮聽說,皇妹與相府的公子交情不淺,可否與皇兄說說,皇妹與相府公子是如何相識的?”


    口吻就像一位兄長,明顯是在探底,或者也有威脅,正好抓住相府的把柄,治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太子日理萬機,想必不會對這些小事感興趣,若沒有其他事,我就不多陪了。”


    “是本宮僭越了。”


    楚弋欲言又止,這時東宮的內侍進來傳話,先是喚了一聲“公主千歲”,而後近身上前對楚弋說道,“殿下,已經安排好了。”


    “嗯。”


    內侍退至一旁。


    楚弋接著說道:“昔日贈藥之恩,本宮銘記於心。今日之舉,實屬無奈。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姑娘見諒。不過姑娘放心,自此以後,本宮定待姑娘如胞妹,勿敢有忘。禮部查了黃曆,冊封大典定在下個月月初,本宮會親自出席。”


    見她無動於衷,楚弋隻好離開。


    “公主,早些休息吧!”


    內侍行了禮,留下一眾宮人,禮部官員也跟著去了。


    ……


    齊越都邑,寒冬臘月,較往年多幾分繁忙。北方草原的勢力也漸漸深入齊越,驚動了皇城中的皇帝。


    “父皇,已經查出來了。”


    太子將消息告知皇帝,皇帝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北方之事再次搬上了朝堂,“已過了數月,眾卿可有良策否?”


    “啟奏聖上,微臣以為,為今之計當與南嵇聯盟,抗崦之,邗海之力,而保聖上齊越江山永固。”丞相奏言。


    “微臣讚同丞相之策。”


    “臣等附議。”


    皇帝楚冀望一眼堂下眾臣,引首之人正是丞相妻兄,其餘皆是丞相之派,皇帝不明一笑,“太尉可有良策?”


    “聖上,臣以為不然,崦之雖與齊越有過節,繼續硬碰硬,絕非長久之計。臣以為聖上當不計前嫌,主動與之修好,方可保北方一世安寧。”


    “臣等以太尉之策為是。”幾名官員一齊進言。


    “聖上,那崦之自十年前與齊越一戰,積怨已深,雖有協議互不侵犯,然崦之拉攏邗海,定是對齊越不懷好意,望聖上盡早打算。”


    “文尚書所言非也,崦之邗海衝突百年,如今冰釋前嫌,乃是北方民眾之福,況十年來崦之信守承諾,秋毫無犯,我等怎可以一己憑斷,妄自揣測崦之用心。”


    “杜尚書此言差異,崦之僅借虛空預言便了了衝突,足以見其居心叵測。”


    “秦大人怎知那預言是假,難不成有所證實?”


    “你……”


    皇帝端坐高堂,堂下爭論不休,雙方各據其是,分別以丞相、太尉為首。也有司徒、太史等,素來持己之見,就事論事。


    “眾卿一心為國,朕心甚慰,南嵇尚可結交,北國之策有待商議。眾卿辛勞,今日便議到此。”皇帝和顏悅色道,實則心中已有對策。


    百官跪禮,一日早朝便散了。


    ……


    東宮。


    太子太師已恭候多時,楚弋商議完政事,就去了瑤華宮。女子對楚弋的態度依然不冷不熱。


    “太子大駕光臨,有何吩咐?”


    “皇妹近來無恙?”


    “挺好的。”


    “本宮就是來看望一下皇妹,不過還真有一樁大事,要與皇妹商議。”


    女子迴應道:“何事?”


    “近來北方動蕩,草原局勢瞬息變化,想必皇妹已經有所耳聞。”楚弋看了看女子的反應,然後莊重地說道,“齊越欲與崦之和親,不知皇妹可願北去?”


    “不願。”


    女子拒絕道。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等了這麽久,楚弋終於決定,將她這位公主擺上台麵,麵對的不僅是朝堂,還有來自四海五洲的大國。作為公主,女子當然沒有選擇的餘地。但是,楚弋沒有想到女子會拒絕得這麽幹脆,公主的殊榮並不是人人都能擁有,誰又能拒絕前擁後簇,被千萬人臣服的地位。


    “皇兄知道北地貧寒,不忍皇妹舍身取義,當下局勢所迫……”


    楚弋沒有繼續說下去,女子原以為他會拿源家大做文章,倒是小瞧他了,能坐上太子之位自然有過人的智謀。


    “他日家國平定,本宮自當親往草原,迎迴皇妹……”


    “……”


    無非又是懷柔之策。


    楚弋並不相信雪女的傳聞,既然雪女對草原如此重要,他不妨把雪女送迴草原,這樣不僅結交了草原,還可以引出她背後的勢力。不管女子是否牽涉其中,也可借此機會讓女子抽身而退。更重要的是,他的父皇老了,他也是時候未雨綢繆了。


    “皇妹還是慎重考慮一下,家國天下,並不是一言即可了之。”


    太子親自來當說客,想必朝堂上聖意已定,當然女子並不會坐以待斃。若隻是和親,她大可虛與委蛇,等到和親途中,隨便尋一處懸崖絕壁,縱身一跳也可逃出生天。等一迴到神女峰,充耳不聞塵世事,誰又能尋到她的蹤跡。不過,從楚弋的態度來看,想必他也左右不了局麵,語氣中透露出無措,聽起來更多像是請求,即便女子不置可否,也絲毫不會影響整個計劃。


    “宮中挑了伴讀,過些天就會入宮,皇妹好生學習六藝,莫辜負皇兄今日苦心。”


    楚弋遊說不成,隻好暫時離開瑤華宮。


    東宮。


    “淩風,從今日起,你便不再受製於本宮,本宮將解除你的暗衛身份。”


    “是。”


    “以後你便跟著公主,你的去留由公主決定。”


    “是。”


    公主寢殿,淩風正來報道,這讓女子感到很意外。


    “你以後都跟著我嗎?”女子問道。


    “是,公主。”淩風迴答。


    淩風不再呆在房梁上,也不再一聲不吭。


    “淩風,客棧有消息嗎?”


    “沒有。”


    自從她進宮那天,她便失去了外麵的消息,聽淩風說忘憂不在客棧,他也沒有見過將離。客棧的人說將離也已經離開客棧,至於人去了哪裏,客棧裏的人誰也不知道。


    “公主千歲。”


    女子的思緒被打斷,“起來吧!”


    “奴婢是新來的宮人。”


    迴宮不過三四天,瑤華宮的宮人倒是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不變的是千篇一律的禮法,在這宮牆之下,女子已經見怪不怪,到現在習以為常。


    “公主,明日之後,各宮的貴人都要來拜見,養好精神才能應付。”


    “知道了。”


    宮中幾位太妃,乃至皇後貴妃都深出簡出,也顧不上她這種小角色,費不著她上門自討沒趣,無非就是其他妃子之類的,來瑤華宮走個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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