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州爆發瘟疫,再加上北方局勢大變,內憂外患,故此皇帝便犯了心疾,太子楚弋便借賑災之名前來尋藥。


    “公子,屬下見這姑娘有些麵熟。”


    “嗯。”楚弋也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想起來,早些天他在城門口聽見的那聲音,她們便是同一個人,“不要傷她分毫,找到人後帶迴歧城。”


    “是。”


    “明日開拔,就讓淩風善後,先行迴城。”


    山林中,楚弋安排著一應事宜。百淵村民掉在隊伍後麵,他一邊聽一邊還在迴想峰下的一幕,那姑娘的出現似乎證實了神女峰的傳聞,這些外人似乎要對她做什麽?這位村民既震驚又惶恐,他暗暗發誓一定不會向這些外人透露一個字。


    “老鄉,快跟上……”


    “來,來了……”


    楚弋一行已經走遠,村民跟著照看淩風的兩名黑衣人也趕了上去。


    第二天,這一行人便啟程迴宮,而剩下的幾人還在神女峰附近尋找女子的蹤跡,這一找就是一個月……


    在晚秋的一個黃昏,林中終於出現了女子的身影。她在山中老人家裏喝了酒,迎麵就撞上一個黑衣人。


    女子說著酒話,“你迴來了。”


    “……”


    沒想到黑衣人不說話,攔腰就將她扛走了。這個黑衣人就是淩風,那天女子在峰上看見了煙花,在懸崖上見到的人。迴來這段時間,她隻有去老人家中打發時間,那裏建得還算隱蔽,附近又設有陣法,常人一般發現不了。女子並沒有認出這個黑衣人,隻因剛才一時興起,所以多喝了兩杯。


    等女子醒來時,人已經在馬車上,身邊坐著兩個一樣打扮的姑娘,她們扶著她,看她醒了也不跟她說話。馬車的顛簸讓她十分難受,她想要活動一下,卻發現自己被點了穴道,“你們放開我,我不會跑的。”


    “……”


    鴉雀無聲。


    這一路上,她們都沒有和她說過話。這條路,她還記得,是去歧城的方向。她不僅又來了歧城,這一次還進了皇宮。


    “得罪了。”


    然後,黑衣人解開了她的穴道,她這才認出來,他就是她從懸崖上救下的人,而說話的人是當時那位紫衣公子,當今太子,楚弋。原來他才是幕後的主使,怎麽說自己也算幫了他,現在卻千裏迢迢將她從梨州綁來了皇宮。


    “你有什麽目的?”


    “姑娘別擔心,本宮並沒有要為難姑娘的意思。”


    沒有為難的意思,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姑娘可知雪女傳聞?”


    “不知。”


    那太子楚弋和她提起雪山,和她提起生死門,有幾分威脅,問她是否和生死門有關係,她當然矢口否認。楚弋又說了許多,奇怪的是,竟無隻字片語是神女峰。如果隻是打探雪女傳聞,反正問不出話來,時間一長他失去耐心,自然就會放她離開,她並不擔心,因為她壓根就不知道,也沒聽過什麽傳聞八卦。


    “姑娘一路辛苦,先安心住下吧!宮中上下定會以禮相待,但若是逃走了,瑤華宮裏的這些宮人就得受罰。本宮想姑娘心地善良,也不會讓她們香消玉殞。”


    瑤華宮,這就是她的新居所嗎?楚弋以宮人的性命威脅她不得逃走,可宮人的性命關她何事。她幾次三番被人點了穴道,這個人就是淩風,一個蒙麵的黑衣人,太子的暗衛,整日呆在房梁上替太子監視著她的衣食住行。從這以後楚弋沒有再出現,她便在皇宮肆意橫行,就當是遊覽觀光。隻是牆頭馬上,壞了不少宮人的好事。


    “可有異常?”


    “沒有。”


    根據淩風這些天的消息,那女子似乎並沒有嫌疑之處,難道一切都是偶然嗎?楚弋想,但是女子的身份始終是個謎,昭告於眾或許不失為一種策略。神女峰下,他親眼看見她從懸崖上飛下來,沒有任何憑借,就那麽輕鬆地落在了山穀,這場景像極了北方草原的那位雪女。雪女是草原的一個傳說,他們世代信奉,卻始終難以尋蹤覓跡。


    東宮,來人正向太子稟報,“那位姑娘並未出宮,還在禦膳房附近逗留。”


    一日兩日,宮人都是雷同的迴稟,什麽珍品庫碎了琉璃,禦花園折了花……宮人已經懶得理會。


    “隨她去吧。”


    楚弋似乎並不在意,又或許早有其他安排,淩風正暗中保護,出不了差錯。


    “淩風,你要是離開皇宮,你想去哪?”


    女子坐在大殿外的樹上,嘴裏還含著點心,房梁上的黑衣人依舊不說話,倒是路過了一隊宮人,向女子行禮,齊齊喚道,“姑娘安好。”


    “嗯。”


    她目送著宮人離開,這時從花園假山的小徑上走過一個墨色身影,那個身影莫名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她看了許久才認出來原來是楚雲,她沒想到會在皇宮見到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楚……”話剛說出來下一瞬人已經被淩風帶了去。


    花園的宮人們正看見這一幕,嚇得打翻了盤子,又見漓王走近,於是戰戰兢兢地跪了下去,“給王爺請安。”


    楚雲望了一眼四周,什麽也沒有看見就從宮人的身邊走了。花園的宮人們將碎片收拾了去,也不敢多議論。淩風帶著人隱在屋頂的另一頭,點了女子的穴道,讓她無法開口說話,隻能用眼神反抗。


    這天晚上,淩風將白天的事情一一上報給了太子。


    龍葉:“今日漓王爺路過瑤華宮,那姑娘險些暴露了身份,好在淩風及時製止,漓王爺進宮來給老太妃請安,其餘並無異常。”


    “生死門,皇叔……”


    生死門對皇權有幾分威脅,宮中就有幾分忌憚漓王,這是楚弋多年的心病。楚弋不禁沉思起來,或許這女子的出現會是一個契機。


    “天山雪。”


    楚弋似乎更加好奇,這位不知底細的姑娘究竟是何來曆,行蹤飄忽不定,隻在神女峰下的山林徘徊,淩風花了一個多月也沒查出究竟,意外才將人帶了迴來。楚弋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至少一位輕功了得的女子在皇宮行走自如,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細作,就和那位被杖斃的宮人一樣。


    “過了這麽久,想必宮外的人已經按耐不住,是時候讓她出宮了,本宮會親自請示父皇,另行籌謀北方大計……”


    “是。”


    現在,楚弋決定將女子公之於眾,趁機引蛇出洞,分清了敵我勢力,也好將他們一網打盡。皇帝已經年邁,身體大不如前,留給太子的時間不多。


    “川穀先生可有找到?”


    宮人:“老先生居無定所,尚未發現行蹤。”


    “繼續找。”


    “是。”


    早些年,便是這位川穀先生開了方,太醫署尋了這些年,終於湊齊所有藥材,現在隻等老先生進宮配製,皇帝的頑疾才有望醫治。


    世人隻知忘川有位醫術高明的川穀先生,卻不知老先生還有個徒弟,醫術更是青出於藍,拯救女子於垂危的妙手聖醫,公子忘憂,此時他就坐在忘川的渡口。江畔的風,平靜地吹著水麵,卻看不見有一隻客船往來。


    “公子,姑娘走丟了這些年,大家都很想她,我們怎麽才能再見到她呢?”


    “等。”


    “連翹不明白。”


    “快了。”


    水裏露出尖尖的水草,還有蜻蜓立在上頭,忘憂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時機還未成熟,這次是我大意了。”


    “……”


    連翹不解,或許哪天等得不耐煩,就是時機成熟之時,忘憂自然就會離開忘川,然後將人帶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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